“但是许橙，你得想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要是希望就此放手呢，那就放手，要是…念念不忘呢，那就去做，别以后，还是只剩下念念不忘。”
魏冉留下一席话出去抽烟，许橙望着窗外，医院的窗户很小，甚至快要看不见蓝天。
她想要的结果老天似乎不想给她，她运气真是不好，本以为剩下的两天可以缓和两人的关系……
许橙打起精神摸摸口袋，发现药还在口袋里，又折回去，吴薇薇正甩着林泽生的另一只手，英文说得飞快，许橙没有听清。
冷漠往往比嘲讽更可怕，林泽生的无视让她心里发堵，吴薇薇瞪着好看的眼睛看着她，精修的眉毛往上挑，像是质问这个闯入者，眼神带着敌意，甚至有一丝背叛？许橙不懂，之前的电话，她好像没向她承诺过要离林泽生远一点。
“你不是走了吗？”吴薇薇发问，用指甲拉了一丝头发，甲片发亮。
许橙没有理她，她把药放在一旁，说：“这是新开的…饭前饭后都可以吃。”
林泽生依然不看她，吴薇薇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气氛不对，下了逐客令，许橙待了快一个星期的病房，仿佛还没有她刚待上几分钟熟悉。
林泽生依然坚持要出院，张医生没办法，只让他多注意不要碰水，以往都是小姑娘沾了水给他擦洗，换了他自己怕是不会那么心细。
林泽生垂着眼皮，答应的囫囵。吴薇薇忙前忙后，大小姐没跑过退，出院手续一团乱，许橙无可奈何的接过她手里的单子。
吴薇薇果断甩手，乐颠颠的给司机打了电话，夸张的搀扶着林泽生走出了医院。
许橙不打算和她们一起，她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吴薇薇刚没走多久，她看见一个不算熟悉的倩影，王佳彧。
像当年一样，王佳彧有让人侧目的气质，如今更胜了，高跟鞋在她脚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大厅仿佛被她走出了T台，好在今天许橙戴了隐形眼镜，不然可能会让她扑空。
犹豫了一阵，许橙还是在她路过时叫了她，声音不算大：“王佳彧。”
王佳彧停住，许橙不算矮，但她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她只摆摆手，嘴角轻轻勾起。
王佳彧笑，妆容也跟着更加艳丽起来，她知道自己五官没有优势，很少化浓妆。
“好久不见啊许橙。”
“你找林泽生吗？他们刚走。”许橙和她本就没什么交流，她只是不想她白跑一趟而已。
王佳彧脸色不变，像是料到，将包往上提了提，说：“一起吃午饭吗？”
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吧？许橙摇头指了指前面：“我还有事，你先走吧，说不定还能追上。”
“行，有空约。”王佳彧笑得让人挑不出错，摆手道别，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第三十四章
Bar，林泽生坐在卡座，秦白超听说他住院又出院，这损友一次也没去过医院，却非要庆祝他出院。
“秦柏超，医生说阿生不能喝酒的。”吴薇薇倾身将酒杯夺过，吊带包裹着的细腰被扭出好看的弧度。
“是，秦白超，b-ai，不是b-o。”秦白超晃动手指纠正她，拳头碰了碰林泽生的肩膀，说：“今晚魏冉来吗？我都好多年没见她了。”
“嗯，跟她说了。”兴许是酒吧里有些热，他又戴了顶黑帽的缘故，林泽生将衣袖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肌肉与黑帽的酷感冲击很大，引得酒吧里的过路人频频侧目，拒了不少人的搭讪，他不耐烦的将帽檐压低双手抱在胸前。
秦白超对着吴薇薇挑眉，状似询问，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林泽生的礼貌差不多算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林妈是艺术家，从小就教他温和有礼，所以哪怕十分不耐烦，他也极少驳了别人的面子。
吴薇薇一脸委屈的向他摇头，魏冉顶着她那一头夸张的红发扭着腰坐在了秦白超的旁边，将手搭在一旁，问：“人还没齐啊？”
“佳彧和胜崽在路上了。”秦白超往里面挪了挪接话，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王佳彧和秦胜就走了进来，几人抬眼过了过眼神，算是打了招呼。
“齐了。”几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不能算是关系有多近，关系有多么多么要好，但他们时常聚。
“呼，B市堵起车来那是哪都比不上。”秦胜麻利的脱了西装外套，单手解开白衬衣的纽扣，他是他们中最小的却是最忙的一个，没办法，就他一人喜欢金钱的铜臭味。
“秦老板这是忙得衣服也舍不得换一身。”魏冉嘲讽道。
“NO,NO,NO这是气质。”秦胜扯了扯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偏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就喜欢这样的气质，你不是也喜欢吗？”
魏冉赏了他一记白眼，难以想象自己曾经和这样一个人谈恋爱：“你的员工知道你这么骚吗？”
“他们可没机会。”
秦白超打断二人的拌嘴：“胜崽，你这油头也太显老了。”
“没办法，我可比不得你们艺术家。”秦胜摇头摊手，他们一个一个的仿佛要逆生长，自己要是再顶着他们那样的造型，岂不是压不住场子。
“没事，老了你就吃香了。”王佳彧也调侃道。
“今天我们林大家这么安静？”秦胜端了酒杯朝林泽生抬了抬。
林泽生指了指脑袋，示意他不能喝酒。
“得，听说你让魏冉给你设计海棠那栋房子，还被开了瓢。”
“喂，我设计怎么了？”魏冉已经连喝几杯，脸颊有些微红，二人又开始了双簧。
“…”
周遭吵吵嚷嚷的，他们一行人太引人注目，有意无意碰撞搭讪的人太多，秦白超提议去唱歌，吴薇薇大着舌头附和。
林泽生也跟着起身，帽檐像是在他的脸上打了阴影，只留嘴唇透着水光，他放下袖子，说：“我就不去了，记我账上。”
“别啊，今天可是庆祝你出院。”秦胜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胜老板请客~”
“改天吧，又不能喝酒，没什么意思。”林泽生仍拒绝，指了指已经喝得大醉的吴薇薇：“记得把她们送回家。”
“阿生。”王佳彧没喝酒，追了出去。
已经是凌晨，bar一条街安静又喧嚣，林泽生点了一只烟，夹在指尖煋光闪闪，吞云吐雾过后，鞋尖碾灭火星，声音雾沉沉的说：“佳彧，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送你。”王佳彧垂眼，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吴薇薇扒着秦白超走了出来。
“阿生，我们一起……去唱歌吧…”
“顺路把薇薇送回去吧。”秦白超拉住吴薇薇以防她跌倒。
“哎，咱们这几年总是聚不齐啊。”秦胜在一旁感叹。目光撇过魏冉明艳的脸，和以前一样好看。
“行了，秦老板，改天我做东。”林泽生勾了勾嘴角，知道他如今能够空出时间来不容易。
王佳彧开了车，林泽生将吴薇薇塞进后座。秦胜勾住秦白超的肩膀，拍了拍说：“超哥，还是你最惨，走，兄弟陪你喝酒。”
秦白超眼神涩涩，追着王佳彧的背影，嘴唇往下瘪着苦涩的弧度。
“魏冉，一起啊？”
“不了，你们喝吧。”魏冉打开手机准备叫代驾，她可还没作死到和秦胜醉宿。
“魏冉，一起吧，今晚回大院。”王佳彧探出头，叫了魏冉，眼底是魏冉无法直视的盈盈闪烁。
魏冉思量了一阵，是许久没有回去了，于是又打消了叫代驾的念头，钻进车里。
一路无话，什么时候开始呢，林泽生为了给秦白超腾地方去了C市，王佳彧追着林泽生去了C市，秦白超又追着王佳彧也去了C市，她和秦胜去了Y国。几人各奔东西，偶尔一见也不再无话不谈。
魏冉侧头看着眯眼假寐的林泽生，吴薇薇将他的手臂攥得紧紧的。这小子从小就一堆桃花，偏偏要挂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林泽生，你去英国吧。”魏冉开口，随即咬牙后悔，他有什么错，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林泽生没有睁眼，喉间似乎是应了一声。
“……我开玩笑的。”魏冉补了一句。
路灯闪烁间，几人已经到了大院，这个地方依旧庄重威仪，是他们的回忆。
魏冉揽过吴薇薇说：“今晚她就住我家吧。”
吴薇薇家里早就搬离了这里，总不能让王佳彧和林泽生拎回去。
林泽生点点头也一同下了车，撑着车门：“佳彧，你回去吧，我走进去。”
“嗯。”王佳彧答应，却没有放下方向盘，目送林泽生离开，又鬼使神差的开车到了他家楼下，看着他似乎拿了一沓画纸，小心翼翼的动作不像是丢进了垃圾桶，倒像是放进了储物柜，随后毅然得转身。
王佳彧趴再车上，断了线的泪打湿了方向盘。躺在副驾驶的画册像是挖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车将它捡起来，又看着画纸上笑颜如花的女孩哭出了声。
第三十五章
王佳彧擦掉了眼泪，眼影糊在了手上，她笑，什么不脱妆啊，都是假的，就像人如果流泪一定也会流鼻涕一样难看。
她拿出手机，吸了吸鼻子，拨通电话：“喂，明天见一面怎么样？”
那边不语，她又说：“很重要的事。”
“好，明天下午，我等你。”
对她打给了许橙，凭什么就她一个痛苦，她也一样被丢进了垃圾桶。她们之间没有争斗，悄无声息，可她还是越过吴薇薇把许橙当成了假想敌。
这边许橙接了电话，她和王佳彧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可王佳彧带着哭腔。
‘退潮’咖啡馆。
王佳彧走进来，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拉过椅子将包放在一旁：“抱歉，堵车了。”
“我也刚到。”许橙往杯里放着放糖，用勺子搅动着，她习惯喝咖啡了，但不喜欢喝苦的。
王佳彧摘下墨镜，将身后的大袋子提到桌上，递给了许橙一叠画纸，说：“你看看。”
许橙随手翻开，是画着她的手稿画，很多很多，吃饭的，睡觉的，思考的…
“许橙，我是放手了，可我觉得你跟他不合适，他遇到了你。”王佳彧停顿了一会，又说：“好像变得患得患失，他可能没给你安全感，但你也同样没有给他。”
“你们不合适，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他吧。”王佳彧说完，拿上墨镜，没等许橙的下文，站起身提包，眼镜腿在她手上晃了晃：“高中那一次，我很抱歉。我当时害怕了……我要走了，许橙，对不起。”
“…”许橙没有接话，她心情复杂，指尖有些微抖，王佳彧默了一阵，独自走了出去。
咖啡馆里‘yang and beautiful’的旋律舒倘，漫长，许橙翻着手里的画纸，有一些已经泛黄，有一些像是被揉过又摊开，是当初她匆匆一瞥的那一张。
她戴着眼睛，笑眯了眼。有什么东西又从心底发散，鼻尖、再到眼睫，滴落在泛黄的画纸上。她猛的收住，拿纸巾轻轻的擦拭着纸面。
王佳彧说的没错，她也同样没有给他安全感，她没有王佳彧的知性，也没有吴薇薇的天真烂漫，她甚至不知道该踏出哪一步才能挽回他。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拉回了许橙的思绪，是魏冉。
“许橙，你在工作室吗？”魏冉那边似乎有些急。
“在附近。”许橙揉了揉眼睛，无力感充斥着浑身。
魏冉抓了抓头，她昨晚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林泽生今天真的打算走了，王佳彧也要去国外发展，怎么算起来又是自己做错了。
“嗯…就是林泽生他可能要去Y国了……”魏冉有些心虚，接着说：“哎，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昨晚喝多了。”
“我把航班发给你？”许橙不做声。
“许橙…我其实蛮希望你和林泽生在一起的，这小子从小都一副不近不远的样子，对谁都不咸不淡的…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很重要，我不希望你后悔。”魏冉哼哼唧唧的一气说完，随手发了航班信息。
下午17点，还有3个小时，许橙拿过画纸小跑回了工作室，胡乱地把头发一扎，看到办公桌上魏冉之前给她办的护照，只犹豫了一阵，装在了包里，打了去机场的车。
路途中她预想了种种结果，哪怕死皮赖脸也要把他留下来，到了机场预想的好像又不太不一样了，人来人往的大厅和喇叭里的播报让她慌乱，明明才16点的，怎么找不到人，如果他已经进了候车厅呢？
许橙边走边看着航班，与匆匆忙忙的行人相撞。
手机‘嘭’的一下被撞飞在地，‘对不起’‘对不起’。
路人回头道歉也不忘飞奔疾走。
许橙只得去捡起手机，所幸没有摔坏，墙角落地玻璃让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赶忙揣住手机追上去，仿佛电影里的狗血桥段，你去往的方向总是和人群相反，来来往往的人让她不得不侧步。
“林泽生。”她喊，她可以看到他明明顿了顿脚，又喊：“林泽生。”
周围人对她频频侧目，探究着她为了什么而神色慌张。
终于！他停下来了，那双白得发亮的限量球鞋，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抬脚快步走开。
短短几米的距离，许橙仿佛脱力，只敢站在他的背后，不敢上前，她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痛恨机场大厅通亮的灯光。
“林泽生，对不起…”许橙捏拳，遏制不住的心砰砰跳。
“是我太笨了，总是把事情搞砸，眼镜的事是我不够仔细，还有周子臻的事，还有那天晚上……对不起……”许橙咬唇收声，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下来，接着说：“你可不可以再看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