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八月——随荼
时间:2022-03-28 07:33:42

——我没看到,不好意思。谢谢。
贺准回了一句“没事”。
“看来他没报运动会啊。”陶然有点遗憾。
“法学院就这几个男生,篮球赛都组不起来,他不参加也在意料之中。”薛采接话道。
哪知,等到了训练那天,陶然还是在球场看到了贺准。
由于报名的人不少,所以大家要先在自己班里比拼,男生对男生,女生对女生,再选出最后的参赛选手。因为男女混合,所以最后的比赛也将以混双的形式进行。
体育委员是刘书恒,贺准室友,虽然名字文邹邹的,但其实是个运动健将。他建议报名的同学每天找时间训练,运动会前一周会选拔参赛人员。
这天晚饭后,陶然和其他宿舍报了名的女生一起来到球场,经过场边围网时就看到了贺准。
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正跟几个男生站在一起说话,一眼看过去,不论是身高还是相貌,他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几个女生走到球场空地上时,刘书恒扬声和她们打招呼,让她们好好加油。
几个人分好队,准备开始练习。
陶然的位置在球场东北角,她向那边走去,正好要经过贺准。想了想,在过去的时候侧头问他:“你不是没有报名吗?”
“我什么时候说没报名了?”他反问,声音带着戏谑。
好吧,他确实没说过。
刘书恒听到这话,转头诧异地盯着他,无声地询问,那个问还有没有名额的是狗?所以我眼前现在是站了只狗?
陶然没有注意到旁边人那颇有深意的眼神,冲贺准笑笑,说:“那你加油练。”
“好。”
陶然转身离开。
“不是,兄弟,你什么意思?”刘书恒这才疑惑发声:“你是因为她才参加的?”
“你想多了。”贺准已经转头正视前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即使这样,刘书恒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虽然当时陶然发球不标准,也学的慢,但其实羽毛球打得很好,完全没有一些女生畏畏缩缩、轻手轻脚的样子。相反,她的动作很流畅,势头可以说是充满攻击性,加之反应也很迅速。所以打出去的球速度极快,力量十足。对面的女生接得吃力。
一局下来,女生已经叫苦连连。
“陶然,真没看出来羽毛球你竟然这么厉害。”女生是真的佩服。
陶然这局打得酣畅,大方地接话:“小时候练过。”
两人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开始。
贺准这边刚打完一场,正坐在场边喝水。他已经脱了外套,此时上半身只着一件无袖T恤,露着修长又不乏肌肉线条的臂膀。
他拧开矿泉水瓶,咣当几口喝完,走到垃圾桶旁扔掉瓶子。微风掠过,他裸露的皮肤上闪过一阵战栗。贺准索性靠在一棵大树上,黑眸就望着球场角落的那抹身影。
落叶随风飘落,一些就落在这片场地上。陶然正打得肆意,丝毫没有注意到脚边的落叶,她一个右跨,不巧,正踩在落叶上。脚底一滑,整个人就踉跄失衡,左膝重重撞在水泥地上。
对面的女生见状赶忙跑过来扶起她。
陶然摆手,连声说着没事,虽然膝盖正隐隐发热,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肯定是擦伤了。她卷起裤脚,果然是。
陶然给伤口贴好创可贴,旁边女生还是一脸的担心。
“没事,一点小伤,我小时候经常摔倒。”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好了,我们继续打吧,我可正在兴头上呢!”
……
贺准站在远处,她滑倒的瞬间,他的眉心下重重跳了一下,人也下意识离开树干直起身来。但是眼里的女孩毫不在意,还咧着嘴笑,贴好创可贴后重新上场。
她的身影纤细灵动、矫捷有力,动作漂亮利落,脸颊泛起粉红,长长的马尾在身后肆意摆动。撩拨着他的心脏,他的胸口处隐隐发热、止不住地颤动……
 
作者有话要说:陶然是及腰的长卷发……咳咳。
 
第九章
 
贺准的生活就像他名字的寓意一样,就像父母期望的一样,一切都有所准备,一切都可以预料,没有任何意外,无趣又压抑。
贺准家境殷实,他的父亲贺道年是某国有银行的行长,母亲许怀芝是大学教授,父母恩爱,相敬如宾。因为是家里的独子,所以贺准的成长过程并未经历波折,没有需要索求的物质,也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父母尽其所能安排好了他的一切,所以贺准平平淡淡的上学,进入父母安排好的小学、中学、高中。他在学习上随性,但人聪明,考上了J市不错的B大,这当然也在全家的预料之中。毕业后,他大概会空降到贺父的单位,完全是毫无波澜的成功人生。
只是有一天,这样的生活中突然闯进了一个女孩,像一只出现在他平静无澜的海水里的小舟。
那天,他第一次没有遵循父亲的安排,偷偷坐上火车离开。车上他与她一眼相视,她的怔忪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次,因为他姣好的皮相,他自然选择无视掉。
结果她又出现在他面前,带着尴尬和无措,还有点憨傻,像只兔子。因为对面的奶奶是个聋哑人,而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忽视她求助的神情,所以还是帮了她,贺准也没想到为了自己聋哑的奶奶而学的手语会用在这种时候。
她推着行李走了,和自己同一站,挺巧的。
真的很巧,因为之后又在校车上看到她了,在学校里也是。
她的朋友感叹她的脚太小,他闻言随意睨了一眼,确实挺小。
班会课上,他上台自我介绍,她在讲台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那个目光想忽视都难。所以她上台后,他也故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果然紧张了。
她说她叫陶然,名字挺好听的。
他吐槽被迫再次做了班长,她掩着嘴偷笑,很像只兔子,他随意地开了一个玩笑,让女生尴尬不是他的风格。既然这么有缘,还开了玩笑,两个人应该算认识了吧,他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
军训的时候又热又累,他根本忘记了她的存在。不过后来偶然看到有人和她搭讪,他又想起来还有一个她。在远处看了看她,长得确实很顺眼,有人搭讪也正常。经过她身旁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过去,像憋着一股劲。
沈格还叽叽喳喳地谈论着那边的事,听起来又吵又烦。
竞选班干部时,她竞选学习委员,神情严肃认真,看起来就是个好好学生的样子。
那晚在超市看到她,一直转悠,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所以,他大发慈悲地帮了她。不过,哪有喜欢吃辣条的兔子?
确实是因为职务原因和她加上了好友,她的头像可可爱爱的,蛮适合她。他有点好奇,干脆看了她的空间,文艺范他猜到了,搞笑范却出乎意料。他认为应该平等对待所有人,所以,他又进了其他人的空间。
怎么说呢,她总在他的预料之外。那么多的选修课,两人碰巧又选了同一种的同一节,还成了搭档。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更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兔子。她发不好发球,反正帮过她那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次。成功发球后她转头对自己笑了,眉眼弯弯,有点可爱。
之后有一次在食堂看到她被打饭阿姨为难,他又帮了她一次。当时他就觉得:来了学校这么久,他做的为数不多的有意义的事——就是给她帮忙、替她善后,转身后他无奈地笑了。
后来有段时间,有个女生开始追自己,每天买早餐、发消息,他已经明确和她说清楚了,那个女生还是不依不饶,竟然直接把自己堵在教室里,真的很烦。她不聪明,那他只能残忍一点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冲人笑不一定真的是因为看得起。说实话,被女生追对他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早恋的次数多了去了:有人追,他就答应,跟过家家似的,不过没多久都因为他的态度和脾气吹了。后来有意识了,也不屑于早恋,觉得没意思、不成熟。
不过也真是巧,这种事都能让她遇上。他当时本来就烦,看到她在,感觉心里更堵了,一开口就知道语气吓到她了,兔子的胆子能有多大?她说没听到,那最好,虽然他觉得没听到的概率不大,既然她说了,那他就信。
庆典的时候,想办法坐到她位置的旁边,相比和其他人坐一起,还是她最顺眼。她从面前经过的时候,头发全垂在脸侧,又黑又亮,就像上乘的绸缎。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手背上很痒,垂眸一看,她的一缕头发正好落下,他觉得心尖也痒痒的。
她靠近说话时,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又不似什么香水味道,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自然又好闻,他趁机多嗅了几下,感觉自己像个变态。他也不是真的靠头发长度看人,只不过丁指玄问的时候她就在眼前,只不过碰巧她是长头发,一只长头发的兔子。
然后糟糕了……那晚回去竟然梦到她了: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肌肤也是雪白,笑意盈盈,长发垂腰。她问:“你要不要摸摸我的头发。”
这下真的糟了,他第二天混混噩噩,偏偏有节课就坐在她身后,看着她如瀑的长发,好吧,他在心里承认了,他挺想摸一摸试试手感的。
那天她问自己有没有报运动会,他当时确实没报。不过她报了羽毛球,行啊,正好还有名额,就当是她邀请自己参加的好了。
她摔倒,他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幸好她看起来没事,还活蹦乱跳的。她这个样子,突然间又不像怯懦的兔子了。
……
贺准栽了,为什么?他也不知道答案。
可能是因为陶然三番两次让他始料不及,他永远猜不到她下一秒会摔什么样的跤;可能是因为她上课永远是专心听讲、认真做笔记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她看起来柔弱打球却打得狠,摔倒了还能笑着继续;也可能因为她靠近时有芳香、她如瀑的长发和姣秀的容颜……
她永远给自己惊喜,就像一只小舟在他平静的海中逐渐掀起浪花。
……
贺准终于从冗长的回忆中醒来,抬眼在球场上寻找陶然的身影。
陶然打累了,此时坐在场边休息,余光中有人向自己走来。她转头看到了贺准,第一次见他穿无袖T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浓郁的荷尔蒙气息,陶然脸一红,连忙喝水让自己冷静。
贺准坐到她旁边,开口调侃:“今天力气很足啊,跟我打的时候可没这么凶。”
闻言,正在喝水的陶然呛了一下,她皱着脸咳嗽起来,贺准笑着递给她一张纸巾。
“体育课的练习而已,当然不会出全力了。”她狡辩。
其实,只是在你面前放不开而已。
其实,两人都没有用全力。
贺准不再逗她,话锋一转问道:“休息好了没?”
“啊?”陶然疑惑,转头看他。
“和我打一局?”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人已经站起身,正望着她。
贺准就站在排灯下,周身都像发着光,但那双眼,含着笑,却比灯光都璀璨,怎么能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原来是各有心思……
 
第十章
 
两人来到球场上,贺准看对面的女孩神情已经认真起来。
“这把你只管用全力。”贺准笑,“我接着。”
“这可是你说的啊。”陶然觉得他小看自己了。
一局开场,两人打得还算平和,贺准确实只管接陶然的球,没有用任何技巧。
明明是自己说要用全力的,现在算什么,陶然腹诽。见状,陶然突然改变态度,手腕下沉,一个扣球,击球瞬间干脆利落的,球风锋利,带起清脆的响声。
贺准眼神一亮,这球不错。他反应迅速,侧身拦了下来,逐渐开始认真起来。
后半场陶然气势汹汹,动作迅捷,完全不同于平日,扣杀连连。贺准也运用技巧,加快速度……两人你来我往,一场竞比结束,打得气喘吁吁、酣畅淋漓。
两人坐在场边休息,时间不算早了,阵阵秋风袭来,陶然见贺准还光着臂膀的样子,提醒道:“你穿上外套吧,免得感冒。”
听的人笑出声来,笑声爽朗低沉,陶然耳朵一热。
“你倒是会关心人。”说着,他套上了外套。
贺准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她双手环住腿弯,正盯着球网发呆,侧脸恬静,鼻尖因为运动渗出细汗。他不着痕迹地转回头,不再出声。渐渐的,就听到了树叶簌簌的声音,听到了远处羽毛球飞舞的响动,也感受到柔风滑过侧脸的触动。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似乎感官都被放大了,似乎时间都慢下来了。
又是一阵凉风,入夜,气温还是降了下来,陶然只穿了一件卫衣,之前一起来的人也都已经离开了。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贺准已经站起身。
“好。”
陶然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心倾斜向着自己,掌纹清晰。他没有解释,她也不准备问。陶然有些惊喜,更多的是紧张,思忱了几秒钟,伸出手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贺准的眼皮突然跳了跳,她已经借力站了起来。
第一次她取走他掌心的笔,第二次她拿走他手中的羽毛球,第三次她牵到了他的手。两只手,一只微凉,一只温热;一只大,一只小;一只等待,一只靠近。指尖相触,正好是合衬的温度,合拍的大小,也是合适的契机。
陶然收回手,不敢再抬眼看他,已经做了很大胆的事,只能尽量自然地说:“走吧。”说着,已经率先迈开步向前去了,只有陶然自己知道,强烈的心跳出卖了她的不露声色。
贺准还站在原地,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勾起唇角,而后将手揣回了衣兜中,几步跟上了前面的倩影。
后来的一周里,两人经常一起打球切磋,然后一起回宿舍。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会聊天,就算是有一搭没一搭,都尽力维系着。
这天,陶然突然想起一个一直好奇的问题。
“你的网名为什么叫‘十’啊?”
“不知道叫什么,因为我的小名叫‘十方’,所以就取了其中一个字。”十方是一个佛语,佛教里指十大方向,即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贺准家里有老人信佛,便用这个做了他的小名。
“十Fang?是哪个字?”陶然疑惑,她还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些。
“‘方正’的‘方’。”
他耐心地把其中意味解释给她听,偶尔侧头看她一眼,见她听得认真,眼底升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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