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已经近乎趴在地上,蜷缩起身体试图缓解这种灼痛。腹部从内燃起火焰,整个人都被火焰逐渐吞噬,形成一个火球。
第21章 坦白
由于空间被强行终止运行,惩罚的事也就暂告一段落。
办公楼里,一个俏皮的身影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对着一扇门瞅瞅这里,瞅瞅那里,气势汹汹地要开门,又如霜打的茄子耸拉着脑袋。
“言言你在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同事打招呼。
“啊……没什么……哈哈……”苏言尴尬地摆摆手,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自他们从异世回来后,巫成纪就变得很奇怪,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整个人也是冷冰冰的。
搞得周围关系较好的死神都以为他的情感感知能力被系统终端制裁了。
当然,她是听别人说的,从里面出来后,她一见到巫成纪就手脚无措,脸红心跳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言胆战心惊的在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今日得值班,也不知道那个傻逼在不在里面。
话说他从来不值班,应该,可能,大概……不在吧。
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她鼓起勇气握上门把,纠结地盯着地面,如果他真的发现了呢,他问的话,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了……如果不说……
啊啊啊啊
好烦啊!
“咔”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她大吃一惊,跑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那人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想站多久?”
“……没,就……刚来,正准备进去……”
巫成纪冷笑一声,转身坐在椅子上,架着腿,躲着他,出息了。
“你是不是得跟我说点什么?”巫成纪凑到她眼前。
苏言出了一手的汗,结结巴巴地,“说……说什么……”
“比如,文玉。”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她眼神躲闪,转过去回避他犀利的眼神,佯装冷静,心虚地,“没……有。”
“你不说就以为我猜不到?”
她的背影僵硬,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试图抱有一丝侥幸,“是……是吗?”
“死神考核。”
她握紧拳头,依稀可见上面的青筋,巫成纪不依不饶,接着说,“你推了她,对么?”
脑子里最后一根弦轰然崩塌。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她懊恼的咬住下唇,转过来注视着他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废物!”
“她是唯一一个善待我的女孩,可我为了成为真正的死神,把她推下了岩浆……”
她不想说出这件事,更不想让巫成纪知道,可他都猜到了……全都猜到了。
她的父亲是犯人,杀人犯。而她,自幼便断了双腿。
这就注定了她得不到善待。
周围的人对她尽是恶意,没有人愿意同她说话,更没什么朋友。
文玉是她在福利院认识的女孩,同她的名字一样,文静、内向。那时的她阴郁,整日一个人待在黑暗潮湿的角落。
文玉总是推着她到小花园去晒晒太阳,其实说是小花园,倒不如说是种着几株最为普通的花,满是杂草的地方,有点阳光的偏僻角落,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陪了她们整整三年。
刚开始她还出声拒绝,不过文玉一次也没听过,后来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本来内敛话少的女孩,在她的面前却像有说不完的话,总是说一些她见到而觉得欣喜的事。
志愿者们来院里面时,文玉也会多多少少分到一点糖果之类的小零食,每一次都会偷偷留下一点,悄悄塞给她。
时间长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打扰。也会像她说一些自己的感悟、感慨,在她说话的时候插上一两句。
在所有孩子都在尽量表现得活泼开朗大方,渴望被收养时,她俩总是单独呆着,为人生规划,对未来充满期望,对外界充满向往。
她们得到资助,有机会去上学。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所学校,进入了同一个班。也遇到了她父亲所杀之人的女儿——杨静静。
杨静静认出了她,在班里带头孤立她,排斥她,她深知一切,可没有理由否认,无法反抗。
只有文玉一如既往,不曾疏远过。
那时的杨静静虽讨厌她,却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直到上了高中,她们和杨静静依旧在同一所学校。原先只是恶语相向,真真实实的变成肉/体上的殴打。
迫于愧疚,她选择默默的忍受,选择隐瞒。对帮她的班长恶言相向,对关心的同学冷眼相待……
渐渐的,大家都不再理会她,甚至有时还会嘲讽一两句,但好在他们并没有因此针对文玉。
文玉成绩很好,在班里也有自己的圈子,反观她,成绩一落千丈,被所有人都瞧不起。
但文玉并没有嫌弃她,每天下课依旧把她送回寝室 ,考完试给她做分析,帮她补习,一样也没落下。
情绪日复一日的低落,她已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第一次冲文玉发了火,文玉红着眼眶,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是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给你补习,早点休息”。
还记得那天格外的冷,连着风都格外刺骨。
她回到父亲的家。
那时的她已经17岁,早已过了福利院收养的年龄,也只能回到只剩下墙壁的家。
文玉给她打电话,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但她不想理会,早已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手机从窗户上丢了下去,连落到地面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极力把头伸出窗外,测量了一下窗户的高度,手攀着窗台,借助旁边的一些家具成功地爬了上去。看着这楼,心里竟没有一丝害怕。
这个世界……不值得……
她轻轻向前挪动一步,身体失去重心向下坠落,犹如枯叶在风中飘落,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死亡。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一双手拦腰将她抱起,等她再一睁眼,又是熟悉的墙壁和轮椅。
一个男人悠闲的靠在墙上,眼睛处缠着一块三指宽的黑布,虽只能大致看见脸部锋利的线条,可那双眼睛却像能透视一样,让她忍不住害怕。
“想成为死神吗?”那人几乎瞬间到了她的身前,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冰冷,“成为死神,改变你的人生。”
改变人生……
她不是没想过,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可周围人的目光让她不得不放弃。
所有人都厌恶她,不想跟她沾上一丁点儿关系,好像她天生就该堕落,配不上这光明,配不上这世间美好。
渐渐的,什么梦想,什么希望,都与她背道而驰。
改变人生?这离她多么遥远。
随后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好。”
本来去地府的只有她一个人,在传输过程中却把来找她的文玉一同带进了地府。
死神考核的最后一刻,只剩下一个死神职位,是她,亲手把对自己最好的人推下岩浆。
她成为了最后一名新晋死神,却永远也忘不了文玉落下去的错愕和绝望……
因为她来到地府,也因为她失去生命。
苏言眼里积满了泪,顺着轮廓滑了下去,她做错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回不去了。
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天过得心安理得。她知道这毫无用处,可就是忍不住活在愧疚中,无数次的梦到那天文玉的眼神,无数次渴望回到那日。
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苏言抬头便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鼻尖一红。
“你没错。”温柔地。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听着无法压抑的哭声,他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事本就没有对错,若她没有推文玉,文玉也会推她,选择罢了。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私心,何况那时的她只是十多岁的孩子,换作其他人也会这么做。
不可能人人都有舍弃自己换他人活着的心境,更多人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抽泣持续了很久,他甚至能感受到肩上的湿意,手也不自觉地轻柔起来。
见她情绪终于稳定,巫成纪给她找一些冰块,一开门就看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乖得不行。
心里软软的,连带着关门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给你找了些冰块,敷一下。”
苏言接过冰袋,“谢谢。”估计是刚哭完的缘故,声音还带着点鼻音。
不止谢谢他给自己找冰袋,还有逼她说出这些话。
身上怨气早已超标,情绪起伏过大,或者易受外界影响。
在纸牌空间怨气不稳定的情况下,对于死神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
她的情绪压抑时间太长,一直没能得到发泄,恐怕在空间里的时候就已经抑制不住了,他逼自己说出来,其实是在救她呢吧。
毕竟死神不是亡灵,是地府的职官,在册子上镶上金边的。一旦失控就只能带回系统终端消除记忆重造。
“纪哥,”苏言说。
他翻阅文件的指尖一顿,抬头看着她。
“我们歇两天吧,明日会很热闹……”
明日是地府的祭礼。
盛大的游行将持续整整两天一夜,不用她说,他也不可能去做任务的。毕竟难得遇见游行,这可是偷懒的大好时机。
况且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贸然进入纸牌空间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休息两天,反正他想找的东西也收集得差不多了。
“好。”
第22章 地府庆典
地府庆典。
街道两旁站满了休假刚回来的死神,一些是在地府安居的良好魂灵,俗称“鬼” ,更有来自十八层地狱,难得出来一次的地府职官。
人影从地府大殿门口一直延伸,各个交叉街口都站着专门维持秩序、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与平常不同的是每一个脸上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的表情肯定一模一样。
站岗是件苦差事,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几乎没人愿意干这个。
浑身散发着焰火的灵狐拉着轿子踏空而来,皮毛红中带白,绫罗带,颈边铃,一步一摇。
在距离地面三尺的地方慢了下来,如果仔细地去听,就会听到微弱的铃铛声。
灵狐停下,仰天叫了两声,有点像婴儿的哭声。
大门打开,一个红色锦衣的男人聋拉着脑袋踱步走了出来。背后一人咳嗽一声,另一个重重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立即打起精神站好。
金色的发冠把头发高高束起,额边散了些碎发,轮廓更为锋利。
红色的衣服上秀着黑色的暗纹,袖口、衣摆皆以金线为边。除了腰间垂下一串极细的银链再无其他装饰,一举一动间却尽显华贵。
身后走出三人,分别站在他左右两侧,四人皆身着红色制服,戴着银色的面具,远远望去仿佛装扮是一样的,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上面的暗纹、衣服的样式、连同面具上的雕刻都不一样。
这四人无疑是地府的管理者,冥帝、巫阳、陆焰还有肖杰。
束起头发的便是鬼帝,他是地府唯一一个像古人一样,留着长发的男人。
四人一出,立即惹来一阵热潮。
“鬼帝“抬步走向轿子。轿子不是很大,轿顶的两侧垂下两盏古朴的灯,发出昏黄的光,在夜间显得明亮,外面罩着红纱,虽没有金银装饰,却令人不敢怀疑它的价值。
“这……怎么有个女的?”
“管理层什么时候新增了个女死神??”
“脸挡的死死的,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啊!!”
“要我说还是巫阳大人最好看!说话温温和和的,一点也不吓人!”
“陆焰大人也好看……就是太凶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今年新晋的死神中有两个长得特别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还成了队友……”
“可惜他们来不了……”
“为什么来不了?不是外出死神都休假了吗?”
“这俩长得人模人样的,太混了。”
“听说就是他俩在忘川河边打架被罚了……”
“说不定还在纸牌空间呢。”
灵狐抬起前爪挠挠耳朵开始向前,骑在马上的三人也跟在轿子斜后方,街道两旁站着的死神、仪仗队慢慢跟了上来,渐渐的便形成百米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游行。
“冥帝”掀开左侧的轿帘,探出头去,那个女管理者也正好无力望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脑海里回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日,她跟巫成纪坦白之后……
“纪哥——纪哥!”肖杰脸涨得通红,急冲冲地闯进他们的办公室,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苏言不禁暗想,这力道,换作人界的门恐怕已经可以换新的了。
“你脑子有坑吧这么大声!”巫成纪大吼,震的他耳朵疼。
“江湖救急啊——”肖杰“降低”了声音,注意到一旁的苏言正往眼睛上敷着冰袋,好奇地,“哎,这是怎么了,眼睛都肿了。”
看他俩对视一眼,苏言又低下头去静静的,不说话。
肖杰立刻“恍然大悟”,鄙夷地对巫成纪说:“纪哥你怎么还欺负女朋友……把人欺哭了也不知道哄一哄,对女朋友得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