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顿住脚步,神色一凛:“你在说些什么。”
林槐夏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惹怒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大人嚼舌根。”方渡冷嗤一声,头也不回地抛下林槐夏。
林槐夏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三步并两步追了过去,语气不满:“你是什么意思呀?我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才来问你的,你怎么这么凶。”
方渡不理她,埋头朝前走。
“古人云,不知者不罪。”林槐夏文绉绉地拽了句语文课上新背的课文,哒哒追上方渡的步伐,“我在虚心请教,你怎么这么小气!”
方渡依旧不理她。
林槐夏最讨厌别人和她冷战,更何况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窝的火一股脑涌了出来,林槐夏气鼓鼓地骂他,说以后再也不要和他当朋友了。
方渡终于忍不住,冷着脸道:“没人把你当朋友。”
“哇”的一声,林槐夏彻底哭了出来。
她嚎啕大哭地跑回家,和林奶奶控诉方渡的“恶行”。林奶奶听她说完原委,眉头一皱,直接抽了根藤条揍她屁股。
林槐夏一直是奶奶掌心里的宝,不敢骂不敢打,这还是奶奶第一次打她。她被打傻了,愣在原地呜咽。
后来她才知道,“小三”并不是夸人的话,而是很脏很难听的污蔑。
方清那么漂亮,那么温柔,是她见过最端庄美丽的阿姨,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怎么可能是那些人口中的“小三”。
林槐夏意识到自己做的错事,跑去和方渡道歉,可方渡压根不理她。
也是那个时候,林槐夏知道了方渡的“小秘密”。
方渡每天放学不和她一起回家,是因为他每天都会绕到临塘巷的那个“鬼宅”。
林槐夏悄咪咪跟了过去,吴宅的院子杂草丛生,破败不堪,虽然大门紧紧封死,但是离学校比较远的西边小门的木头已经被烧焦,上面挂的铁链也被铁锈侵蚀,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只要轻轻一推,身材瘦小的孩子便能挤进去。
林槐夏见方渡进了院子,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跟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临塘巷这个“鬼宅”,早已在脑海中勾勒出无数动画片中那些鬼神的形象。
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有方渡在,就算遇到鬼也是他先遇到,大不了到时候和他一起跑。
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一路,方渡在西花园停下脚步。
他找了处大石头坐下,发了会儿呆,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素描本,画起画来。
林槐夏偷偷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她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黄昏已至,在天边泼下浓墨重彩。云彩压得很低,肆意生长的野草随风摆动,几乎遮住了远处的建筑。
远处尽是被烧毁的古式建筑,枯败的木头上有断裂和腐蚀的痕迹,还有蜘蛛网缠绕其上,一片狼藉。
晚风卷起树叶呼啸而过,在整个花园里发出“呼呼”的声响。
怪不得被人叫做鬼宅。
林槐夏寒毛耸立,蹲在野草丛间抱住胳膊。
要不是方渡就在远处,她一定会被吓得拔腿就跑。
她偷偷观察着方渡,他的神色很淡然,似乎并未被四周的环境吓到。他时而抬头,望向远处残缺的建筑,时而又低头在本上写写画画。
他的神色很专注,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这是林槐夏很少见到的模样。
方渡来了苏镇以后,几乎没有笑过。
他好像只会对方清露出笑容。
明明笑起来很好看。
林槐夏看得出神,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夏天的南方,虫子极多,更何况在这杂草丛生的地方。
林槐夏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很快被咬满了大包,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奇痒难耐,她不知所措地哭出声来,惊扰到不远处的方渡。
方渡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林槐夏跟着跑了过来。
林槐夏哪还管那么多,哭着跑到方渡身边,委屈巴巴的:“哥哥,好多虫子呀。”
方渡无奈,想质问她为什么偷偷跟着自己,又觉得她的模样好可怜,根本不舍得训斥。
方渡放下素描本,从包里翻出一盒药膏:“喏,自己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