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那么沉,他抱着自己都没有一句怨言,而且看上去很温柔和蔼,不像是会骗他的人。
梁淮生搂紧方渡的脖子,把下巴颏垫在他的肩上,小声对林槐夏道:“姐姐,这里是我家,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姐姐说话算话,这里也是我和叔叔的家呀。”
方渡听她这么说,微微一怔。
回到藏书阁,唐莉莉把药箱找来。
方渡把梁淮生放到办公桌上,林槐夏从药箱里翻出药水。她俯下身,先帮梁淮生将伤口处理干净,又用棉签沾了药水轻轻擦在他的伤口上。
梁淮生“嘶”了一声,咬紧牙关。
“很疼吗?”
“不疼。”梁淮生使劲摇摇头,“我是男子汉,这点伤不算什么!”
林槐夏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动作又变得轻柔了些。
帮梁淮生处理完伤口,她抬起头,发现旁边的方渡正在看着自己发呆。林槐夏好笑道:“愣着做什么?”
方渡收回目光,掩唇轻咳一声:“没什么。”
他帮林槐夏将脏掉的棉签扔掉,把其他东西收拾好。
林槐夏问梁淮生:“你有家里人手机号吗?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家。”
梁淮生听到“家人”几字,眉眼耷拉下来,失落地摇摇头:“阿婆没有手机。我家不远,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林槐夏听闻,微微一怔:“家里只有你和阿婆?”
梁淮生点头。
林槐夏恍恍想起自己小时候与阿婆相依为命,神色中多了几分怜爱:“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让阿婆担心了,知道吗?”
梁淮生乖乖应下。
顿了顿,他解释道:“阿婆知道我来的。她也怕这里被拆掉,叫我来看看。”
林槐夏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回家叫阿婆放心,这里不会拆掉的。我家在瓶棠巷,我也不希望这里被拆掉。”
后面一句林槐夏是用苏镇话讲的。
梁淮生讶异地抬起脑袋看她:“姐姐也住这里?”
“小时候住这里,现在不住了。”林槐夏道,“但是你放心,我和你一样希望这里能好好保护起来。”
听她这般说,梁淮生彻底放下心来,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吵嚷声,几人朝雕花窗棂外望去。
没一会儿,一个工作人员拽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那男孩十来岁的年纪,和梁淮生差不多大,比梁淮生高了半头,骨瘦如柴,眼睛却如鹰隼般犀利。
他狠狠地盯着屋子里的人,仿佛能用眼神将所有人生吞活剥一般。
他见几人都围着梁淮生,梁淮生眼角还挂着泪珠,立马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们要对我弟做什么?!”
林槐夏扭头问梁淮生:“他是你哥哥?”
梁淮生怯生生地点点头:“姑姑家的哥哥。”
他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朝男孩跑过去。梁淮生拉住他的手,仰头望他:“哥哥,姐姐他们是来复原这里的。”
男孩训他:“谁的话你都信!和你讲过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没?”
梁淮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男孩恶狠狠地瞪了林槐夏一眼,连道谢都没有,扯着梁淮生从办公室离开。
“这小孩,真没礼貌。”
旁边有人不满地吐槽道。
等两人走后,苏启荣和林槐夏解释:“这小孩我之前见过。叫杭思淼,他们一家子都住在老城区。家里人怕祖宅被拆,一直不愿搬走。他大伯就是个泼皮无赖,经常煽动街坊邻里的情绪,让他们以为我们是要拆除这里。这孩子许是听他说的,才不信任我们。”
“那梁淮生呢?”林槐夏问。
苏启荣道:“梁淮生家就在吴宅的避弄旁边,他们家那块地之前也是吴宅的一部分,祖上是在吴家干活的。吴家出事后把那片地分给了周围没地方住的人,那一片的人都受吴家恩泽,所以梁淮生家里一直惦记这份恩情,不想让这里被拆掉。”
林槐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刚你说的情况,我们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尤其是居民建筑保护或者改造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当地居民的生活,有些人不理解,很容易产生误会。”
苏启荣幽幽叹了口气:“现在很多人对建筑保护的意识极其薄弱,并不关心这些。只觉得你会影响他的利益,就不能做。我们又何尝不是想把这里变好,让大家住得更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