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夏点点头,看在他帮了自己一把的份上暂时和他“停战”。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
天色渐渐压了下来,山上没有路灯,一片漆黑。方渡打开手机当做手电筒,照出下山的路。
林槐夏跟在他身后,不由地放慢脚步。
她大学以后渐渐开始看不清黑暗里的事物,有些夜盲,只是不影响生活,没当回事。
城市里的灯又亮,她极少遇到摸黑的情况。
可此时山上黑黢黢一片,下山的路又陡峭,仅凭手电筒那点光,她依旧看不清。
那种暗,和正常人在黑暗中的感受不一样。即使身处黑夜,只要有一丁点亮光,正常视力的人便能辨别出空旷的地方与有物体的地方。但是在她眼中,这点光亮微不足道,目光所及的一切全然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一片无尽的黑暗。眼前只剩一片空洞的黑暗,她只能一点点试探,小心翼翼地下山。
方渡一开始没注意,慢悠悠往前走了几个台阶。
前面有几个断掉的石阶,他回过头,想叫林槐夏小心点,却发现她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走得都小心翼翼。
林槐夏并没有注意到方渡停下,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的路。
方渡沉默地观察着她的动作,微一拧眉,走回她身边,帮她照亮脚下的路。
倏然出现的灯光使林槐夏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到身旁的方渡。
方渡朝她伸出手,轻声道:“扶着我走吧。”
他没有多说什么。
林槐夏犹豫片刻,认为此刻不是矜持的时候。她道了声谢,抓住方渡的手。
柔软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方渡怔在原地,而后不由地轻笑出声。
林槐夏皱起眉:“怎么了?”
顿了顿,方渡道:“我让你扶我胳膊,不是手。”
林槐夏的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大片。
她刚刚就是扶着他的手从断崖处下来的,所以看他朝自己伸出手,下意识误会他是要自己拉着他的手。
方才只是借力,扶一下没什么。可现在岂不是要牵着手一直走上山了?
……还是她主动的。
林槐夏不满地凶他,仿佛把责任全部推卸给他就不会显得很尴尬:“那你不说清楚,干嘛还把掌心伸出来。”
她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方渡按下。
方渡牵住她,浅浅笑道:“就这样吧。”
林槐夏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石阶不宽,不够两人站在一排。方渡便站在她前面一格,帮她照亮前面的路。
他走得很慢,迁就着她的步伐,尽量将微弱的光亮打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回分岔口。
离凉亭的位置还有点距离,方渡怕天色再暗,林槐夏更看不清路,便提议道:“要不回去吧?”
林槐夏想了想,已然在这里耗了太多时间,如果没去成,太可惜了。
她朝方渡摇摇头:“都走到这里了,我想上去看看。”
方渡拗不过她,只得带她上山。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走到凉亭所在的半山腰处。
方渡得意地朝她扬了扬眉梢。
林槐夏讶然,他至少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竟然将每一个分岔的路口都记得十分清晰。
她羞窘地给自己挽尊:“我也记得的,只是刚刚那个路口走错了。”
方渡不置可否地笑笑。
凉亭经年未修,已然破旧得不成样子。
但是从凉亭往下看,能看到整座沉睡在黑暗与寂静中的苏镇。
林槐夏从兜里翻出纸巾,擦了擦只剩一根横木、勉强能坐的地方,示意方渡一起坐下。
从那里,能看到万家灯火点亮的小镇,斑驳的光点在纵横交错的河流中层层叠叠,飘飘荡荡。
远离小镇的喧嚣,却能将镇上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林槐夏很喜欢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