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能。”林舒冉尴尬的笑着，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好吃吗？”
宋津言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难吃。”
“……”林舒冉被噎了一下，故作平常的说：“这样啊。”
林舒冉又瞄了一眼，餐盒里的蛋卷已经少了大半，难吃还吃这么多？
宋津言看着屏幕上过分精细的例图，眼神一沉，这是多怕自己以权谋私不让她进项目？
嘴角讽刺的勾起，语气凉薄：“这么多年，姐姐的水平大有进步啊。”
林舒冉面色一僵，从脚底窜上来一股凉意，缓缓爬上脊背，猛地蜷起手指，宋津言的这声姐姐，毫不客气的撕碎了她所有的伪装。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宋津言，他的话好像是夸奖，又像是嘲弄。
宋津言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漆黑的瞳孔中盛满了讽刺，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漫不经心的说：“多年不见，姐姐没什么想说的？”
林舒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秀眉皱起，想说出那句欠了他七年的‘对不起’。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呆滞的阐述工作：“我的例图……”
“我看了。”宋津言眼中划过一丝讥讽，打断了她：“我向来公私分明，公事公办，私事……”
他顿了一下，林舒冉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却听到他突然轻笑一声，补充道：“私了。”
声音低沉遣惓，引人无限遐想。
私了是双方产生矛盾和摩擦后，不把事情摆上台面，选择私下解决，一般都是砸钱办事。
林舒冉轻咬着下唇，不知道宋津言是什么意思，轻声问：“怎么个私了法？”
宋津言像是被问住了，撑着下巴，轻眯着眼睛，思虑了很久，“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通知你。”
林舒冉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补偿宋津言，虽然不知道补偿什么，还是点头答应了他：“好。”
即使是要她全部的存款，她也没有异议。
从宋津言办公室出来，林舒冉的头脑还是一片混乱，但有两条线却十分清楚。
宋津言不会因为她之前做的事，剥夺她参与项目的权利。
她需要为自己七年前的错事，付出可能是全部存款的代价。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在寒冷的冬天，体态摇曳生姿完全不笨重，秀发被卷成精致的大波浪，衬着精致的红唇，眉目含情，颇有些风情万种。
尽管知道她穿了光腿神器，林舒冉还是替她瑟缩了一下。
女人路过她时，身上飘得却不是与她气质相符的花香，反而是十分清淡的果香。
赵明看到女人，隔老远小跑过来，满脸堆着笑意的迎接她。
“刘小姐怎么来了？我们老板在办公室呢。”
林舒冉一只脚迈进电梯，不经意间望了过去，却看到那个女人，直接开门走进宋津言的办公室。
林舒冉身形一顿，转脸走进来电梯，没有看到赵明惊讶的神情。
她按亮七层的按钮，抬头，木然的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动，思绪飘到了六年前。
其实在宋津言出国的一年后，林舒冉找到了宋津言的联系方式，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打过去，却被一个温柔的女声接起，是个中国人。
林舒冉几近慌乱的挂断了电话。
后来很多次她都在想，会不会就像电视剧里一样，只是一个误会，是朋友凑巧接了他的电话。
可无论是不是误会，林舒冉也再没有打过去，仿佛第一次拨通，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林舒冉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她的思绪很乱，已经很久没这么乱过了。
她拿出手机给水天睿发信息。
【今天有空吗？】
水天睿：【怎么了？】
林舒冉：【我见到宋津言了，他现在是我上司。】
过了一会儿，水天睿直接发了一个地址。
【下班一起吃饭？】
林舒冉：【好。】
水天睿是习薇的发小，也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当初习薇把名片给林舒冉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
在知道宋津言出国之后，林舒冉总觉得很闷，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或许自责、难过、悲伤，都掺杂了一些吧。
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心理层面的问题，林舒冉主动找到水天睿，也和他成为了朋友。
心理咨询师似乎都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能让人完全的信任他们。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水天睿的客户了，但有什么问题，还是会想到他，只是大多数的问题，都是关于宋津言。
“先说一下，宋津言怎么变成你的上司了？”
点完菜，水天睿撑着手看着她。
水天睿是林舒冉见过最成熟稳重的人，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衬衫的袖口微敞着，露出了一截精劲的手腕，轻笑着看着她，语气随意的像朋友之间的闲聊。
林舒冉瞬间放松了下来，打开话匣一般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盘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水天睿捻着手指，轻挑了一下眉尾：“他说私了？”
“对。”林舒冉点了点头：“他的意思大概是，赔钱？”
‘赔钱’两个字，林舒冉说的极不确定，毕竟宋津言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样子。
水天睿笑了笑，摇着头：“我看没那么简单。”
林舒冉拧眉：“那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你就没有想过。”水天睿扬起嘴角，笑得很张扬：“他或许想要的是感情的补偿呢？”
林舒冉倏地蜷起手指，卷长的眼睫有些慌乱的垂了下来，轻颤了颤，语气极低的说：“他，应该有女朋了吧。”
“应该？你怎么判断的？”
林舒冉叹了一口气：“今天有个女人，进他的办公室都不用敲门。”
水天睿抿唇道：“仅凭这一点？”
“六年前。”林舒冉吸气，声音如叹息般说：“有一个女人，接了我打给宋津言的电话。”
水天睿噗的笑出声：“看来这些年，宋津言身边不缺女人啊。”
第二十五章
◎当局者迷◎
林舒冉垂眸, 对水天睿的话不置可否。
不缺感情的人，怎么会需要感情补偿呢？
见林舒冉有些失落，水天睿敛起笑意, 语气郑重的问：“你喜欢宋津言吗？”
“我不知道。”林舒冉盯着餐盘中用作装饰的花，微微出神。
“七年前的一切, 都过去太久了，我完全分不清现在的情绪, 究竟是喜欢, 还是愧疚？”
“那就好好补偿他吧。”水天睿眉眼舒展，凝视着她：“心中的愧疚抵消之后，就能看清剩下的情绪，是不是喜欢？”
他的声音轻柔, 说的话却很有道理, 林舒冉瞬间拨云见日, 认真点了点头。
心情轻松下来，食物都显得格外美味, 鲜嫩的牛排在口中爆汁，绽放的美味刺激着林舒冉的味蕾。
她享受的眯起眼睛, 看到水天睿动作优雅的切着牛排，突然起了八卦心。
“我的问题解决了, 你呢？”林舒冉语调轻扬：“习薇最近可要回国了。”
习薇毕业之后，刚工作两年, 就回家继承家产去了，开始国内国外两头跑, 虽然性格仍旧有些不着调, 但也算半个女强人。
近几年, 习薇为了躲避催婚, 一直在国外，大有要定居国外的架势。
前几天习薇突然给林舒冉发信息，宣布了她要回国的喜讯，用她的话说，大概就是翻了十万八千里，也没有翻出她妈妈，这尊大佛的手掌心。
听到习薇的名字，水天睿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出了一口气，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你听说过，医者难自医吗？”
水天睿的眼神有些恍惚：“我学过那么多心理学知识，在她身上却毫无用武之地，事实证明，如果对方不喜欢你，什么技巧都没有用。”
“习薇绝对不是不喜欢你。”林舒冉把牛排咽了下去，轻轻擦嘴：“她只是脑子一根筋，没往那方面想，她对你的依赖，绝对胜过除了她爸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看到林舒冉摇头，水天睿苦笑：“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林舒冉和水天睿并肩出门，随口聊着：“你能意识到当局者迷已经很好了，有些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迷局里。”
水天睿笑着问：“比如你？”
林舒冉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的身形比旁边人高出一截，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男人低头看了看手表，拧着眉毛，薄唇微抿，脸部线条硬朗凌厉，侧脸都十分好看。
似有所感，他缓缓转过脸，深邃的目光扫过林舒冉，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眉心拧得更紧了。
水天睿察觉到男人不善的眼神，又看了看呆滞的林舒冉，了然的挑了下眉尾。
在男人的注视下，凑到林舒冉的耳边，小声说：“被困在迷局里的，不是你，是你们，看起来你应该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回视宋津言，突然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抬手隔空揉了揉林舒冉的发顶，转身离开。
从宋津言的角度看，那个男人亲昵的揉了揉林舒冉，还很欠揍的冲他笑了笑。
重点是，林舒冉竟然毫无反应的纵然了他的行为，一股无名火莫名窜了出来，燃烧着他一直维持的理智。
林舒冉并不知道水天睿刚刚的动作，在看到宋津言的那一刻，她就在纳闷，为什么七年都没见过的人，会在这几天频频遇到，京北城这么小吗？
雪已经停了，天空依旧没有太阳，灰蒙蒙的吹着冷风，比风更冷的是宋津言的脸。
林舒冉亲眼看着，他的脸在看到自己之后，慢慢的阴了下去。
都已经厌恶她，厌恶到地步了？
林舒冉咬了咬嘴唇，断了上前去打招呼的念头，远远的冲他点头，尴尬的笑了笑，充分表示出偶遇领导的尊重，以及不想打扰领导私生活的意愿，然后转身离开。
见她离开，宋津言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危险的眯起眼睛。
竟然装作看不到他。
赵明探出头，惊异道：“刚刚那个人好像是林小姐？她在约会吗？”
宋津言转头看他，俊朗的脸上阴云密布，赵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却听到自家老板语气僵硬的问：“你看到那个男人了？”
赵明猜不透宋津言是什么意思，如实点头。
“他看起来成熟稳重吗？”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无厘头，但看到宋津言仿佛要结霜的脸，赵明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模棱两可的说：“还行。”
宋津言哼笑了一声，唇角满是讥讽，在司机停车之后，抬脚上车。
七年了，还是喜欢这种类型，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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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宣布立项，林舒冉如愿成为主美，带着两组画师一起搬去了顶楼。
整个项目的人都在搬东西，一整上午都乱哄哄的，下午才逐渐收拾妥当。
宋津言开了一个全体会议，意在让大家对这个项目，有一个简单的了解。
他是公司高层里最年轻的人，又是总裁直聘的空降，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实力。
公司把这么大的项目，交到他的手里，不少人暗地里唱衰，觉得他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其中不乏被选中参与这个项目的人员。
开发部作为游戏的核心部门之一，有很多极具天赋的人，大多恃才傲物，能参与这个项目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只信服能力高于他们的人。
淳于清之所以让宋津言空降研发部，就是希望他能在立项之前，让开发部的人信服。
事实证明，宋津言做到了，没人知道他用的什么方式，只知道开发部的人，认准了他这个主开发。
随着项目的立项，流言也逐渐消失。
设计部的办公区，离宋津言办公室最近，林舒冉和他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是宋津言每次看她，都阴着脸，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关于如何私了的问题，像是忘了一样，再没提过。
“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赵明走到办公区，拍了拍手：“这两天大家应该互相认识了，以后都是要一起工作的，今天晚上，宋总监请客聚餐，算是促进一下感情。”
听到聚餐，整个办公区都沸腾了，大家纷纷鼓掌。
赵明晃了晃手机：“我选了几个聚餐的地点，大家投票确定。”
打工人的觉悟，领导请客聚餐的地点，如果是匿名投票，一定会选最贵的。
群内没有任何异议，几乎是全票通过了最贵的一家。
下班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的过去，由于人数太多，也为了照顾一些不喝酒的女生，分成了两男女两桌。
项目刚刚成立，之前对于宋津言这个新领导，大家都不甚了解。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大家一致认为，这个领导不好相处，虽然人长得好看，但耐不住气场强大，整日不苟言笑，极其严肃。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有人借着酒胆，才敢向宋津言敬酒，宋津言也没有推辞，很爽快的喝了。
气氛这才彻底放松，向宋津言敬酒的人也多了起来。
女生这边都没有喝酒，氛围很安静，只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严晓凑到林舒冉耳边，低声讨论：“宋总监是心情不好吗？怎么总是冷着脸？”
“你不懂。”刘幼晴星星眼的看着宋津言，语气崇拜的说：“这叫冷酷，成熟男人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