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开学前一天晚上，祁颂整理完东西躺在床上，看着和温乐的聊天界面。手指轻轻滑动，并没有聊多少。情人节那天后，像是赌气一般，祁颂很少主动找过温乐，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像是两个不熟悉的人，温乐也有主动找过祁颂，不过祁颂每次都是回了两句，两人便不聊了。不是祁颂不想聊，只是每次两人没讲几句就要吵起来。祁颂不理解，为什么没在一起时候就很亲密，在一起之后却那么容易吵架。祁颂一直往上滑，一个红包跳进祁颂眼里。祁颂一直记得温乐新年时给自己发的红包，一拿到钱就欢天喜地地给温乐发了一个。当祁颂还记得当时温乐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声音里满满是惊喜。祁颂记得当时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后来没过多久，温乐就发了一个购物截图过来，她买了南京锁。翻完聊天记录，祁颂关上手机，看着天花板。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可以从无话不谈聊到说句话都难。
时间不会因为祁颂想不通而停止，开学日还是如期而至。去学校前的那个上午，祁颂收到温乐发来的信息，他打开，”南京锁还要不要？“祁颂心提了起来：”怎么了？“”他到现在都还没发货。“祁颂松了一口气：”那算了吧，不要了。“”行，对了，我有话跟你说。“”你说。“”反正开学了，要不先分开，好好读书？我看你最近也挺没劲的。“祁颂没回复，过了半晌”我不想分“祁颂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感觉心里有东西一直往外流。过了好久温乐才发来下一句”……好吧，那不分，先这样吧“”好“祁颂回到学校，思来想去，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在学校，祁颂过的并不舒坦，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天下午，组织了一场讲座，貌似全国所有学校的人都在同步观看。祁颂带了本本子，等南应整理好队伍，一行人一起过去。迟妍和南应默契地一左一右坐在祁颂旁边。祁颂最近的状态他们有料想到，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但祁颂也不主动跟他们说，他们也不好问，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讲座开始，祁颂也打开本子，拿起笔：说什么很久，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么久都没找你，不想你是不可能的，反而可能想的更多。其实很多次想要找你，都忍住了。就像忍住不去想有关你的事一样。没有人可以看我看得通透，连我自己也不行，但貌似你可以。你了解我的，有关我的，不管是经过的事还是我的性格，心里的想法，是连和我联系最久，交流最多的那些人都比不过的。
我说过我不想控制你，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不想被别人控制，我的理想应该在我的拘泥地里成长。我自知我平平无奇，不应该给别人带去影响，去干扰别人的想法，我无助，我害怕所有可能让我变得不像自己的事，我明白“人生无常”，不可能不会经历起伏的故事情节，虽然只有进山谷后再走出来才能获得成长，但人是趋利避害的。我害怕。所以我逃避。我自卑，遇到好的人是我不够格，于是我害怕依赖。我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谁一直喜欢谁，人都是一个人，人都只是一个人，每个人经过我，每个人带走一部分的我。从爱交朋友走到不爱交流需要经过几个人，从自卑怯懦走向开朗大方又需要几个人来经过，你说不做载花植树的奉献精神者，可花不栽又怎么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如果我始终找不到如何去爱，不懂被爱的珍贵，你又能长此以往地在我身边待多久，你也说不清楚吧。毕竟人只有同样的一题心，只为自己跳动。
我说的都是我一直在想的，肺腑之言，忠而倜傥。我认为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说假话讨欢心的必要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你讲话就吵架，也许是因为不知所措所以害怕，是我心慌的应对措施：总要做点什么让我看起来依然独立。既然说到这份上，应该要向你说句抱歉了。还有谁那看到这样的我，我又是怎样的我。你也问过我如果有一个长得好看对我又好的人出现，我会不会喜欢。我无去回答。喜欢与否并不是这两个条件就可以完全决定的。如果喜欢，对我再坏我心甘情愿，如果不喜欢，美胜芳泽我也无动可表，况且不是所有如果都成立，不是所有喜欢都有结果。小王子爱玫瑰，只能尽已所能给她最好的，就算是需要他离开。
怕自己依顿别人，更怕依赖你。世上永恒不变的是么？反正真心瞬息万变。我给你的，你会觉得可笑吗，会是无聊时和别入吐嘴的话题吗，会不会是看不上眼的垃圾，我说句句是真心，你会信吗，还是会拿出去和别人耻笑，我害怕只对你说的话转眼成了别人嘴里的讨论内容。我怕真心被践踏，我说我心里有你，我相信你，你会信我吗？
是我做小人卑鄙无耻，我幼稚，我自以为是，我做在何我想做的，不管别人的感受，我自私，我痴心妄想，想把一切留在身边。所以我谢谢你，是很诚恳的。
我一定是喜欢你的吧，不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掉眼泪，为什么会把别人名字错叫成你的，为什么会缠着你虽然什么都不要你做。谢谢你，让我能这么喜欢地喜欢一个人。可我觉得我不够格。你身边怎么会没有凤凰呢，像我这种只是空有一套外壳的人怎么会被你喜欢呢。在你心里我又是什么样的人。是恨我还是可怜我呢？
我不相信有人会一直喜欢我，更不会认为你是那个人，对不起，更谢谢你。
第二十三章
讲座结束，祁颂也停笔了，托迟妍拍下来发给温乐，自然少不了被迟妍和南应先看一遍。两人都沉默了，悲伤溢于言表，祁颂却像没事人一样，好像不是他写的。”你决定了吗？就这么发给她。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迟妍看完眼圈微红，问道。”发吧，我既然写了，就是我做出的决定。“迟妍叹了口气：”自古难容短命鸳鸯。“当晚发给了温乐。晚上，祁颂忍不住找了温乐”看到了吧“”看到了“”看懂了吧“”懒得说“”那你就是看懂了，还真是冰雪聪明“”唉。熄灯了写不了，明天再给你。“”我不急，你看懂了就好“祁颂知道，温乐看懂了，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同意他做朋友这件事了，祁颂挺高兴的。
第二天温乐便发了两张图过来，是她写的：想了很多，结果越想越乱，我只能把暂时想到的先写下来，不要怪我写的乱…
你总说我把你看得很透。但是你得知道，我不能让自己一直“旁观者清”，我也是当局者，很容易钻牛角尖，容易感情用事。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不会吧。所以我控制自己，我说不让自己发疯。你只喜欢我的光鲜亮丽，可我做不到永远那样，好辛苦。对我来说，真正的喜欢应该喜欢全部，是见过最丑陋的地方还能紧紧拥吧，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够喜欢我，因为你好像接受不了我贪瘠阴暗的地方。不怪你，我也会有时讨厌自己那些烦人的地方，毕竟自己都接受无能干嘛强道别人呢。可我又这样的期待，希望真的有人来拥把我不漂亮的一面。我很难拥有能一直爱人的能力，我觉得这是种互相给予的力量。所以当我说喜欢你的时候，更渴望的是被你喜欢，这能给我很大的动力。结果你说，你说不来那些承诺。是挺失落的，又无力，不想强迫你，或者是强迫不了你，这样伸手要的是真没意义，即使我很想要。
你说怕依赖我。所以你做一些克制的举动，可我很乐意被你依颗，我会感觉自己也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我喜欢大大方方、坦诚的表达，不需要费力组织语言，也不用顾忘那么多。你说的对，谈恋爱不是占据全部生活的事，可我们不是陌生人，怎么做到不影响到对方呢。正是那些羁绊和纠缠，所以两个人的相遇有了总义，两个人从此互相牵动，有了独一无二的合义。本来没有意义的事现，因为彼此的出现而有其意义，那足其他人无法替代的地方。像小王子驯化狐狸，他们创造了关系。对狐狸来说，小王子和其他孩子一样没有区别，对小王子来说那也是普通的狐狸，没什么与众不同。但如果驯化了它，那小王子和狐狸就是对方一无二的存在，小王子从此懂得，他告诉狐理:有一朵花，我相信她已经驯化了我，”那是一朵玫瑰，和园子里的玫瑰没什么区别，但小王子为她付出时间和精力，给她浇水，给她盖过玻璃罩，为她挡过风，为她消灭过毛毛虫。倾听过她的抱怨和吹嘘，甚至是沉默。所以她独一无二，整座园子的花加起来都比不过她。花儿爱小王子，可足她不懂怎么表达，只能用一些小把戏来折魔小王子。小王子也爱这朵花，他离开星球的每天都在思念花，担心花照顾不好自己，即使玫瑰总矫情和敏感所所以你能明白吗，你那些真实又狼狈的样子，我不讨厌。你的别扭和嘴硬，我会觉得你在意我，我很开心。依赖我吧，没系的。反倒你不想影响我的时候，我会失落，我不是不愿原种花，我希望我为种子花的那些爱和耐心不是白白付出的，我希望这朵花是为我开的，爱这呆花的花瓣爱她的柔情，也会爱她的叶子和根。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只属于我。你会觉得这样很蠢很幼稚吗。我当然不吝惜对花的爱了，那她也会给我带来芬芳吗。
祁颂有点没看懂。但想到两人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做朋友，祁颂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管那么多，两人现在聊天相敬如宾，没有再吵过架，也挺好的。可嘴上说着好，心里的光景又是什么样的，祁颂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二十四章
一周后的周六，祁颂请了个假出去剪头发，因为班主任看不下去他留着的发尾。云平还是早早就再校门口等候。看到大桥时，祁颂看到好多穿着S校校服的学生。”这周S校放小周？“”是啊“”那晚点再去剪头发，咱去S校看看。“”又看美女啊，我承认S校女生很美……我看你是去找温乐吧“”找什么找，分了都好几天了“”不是吧哥，你，你怎么每次做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我在学校怎么告诉你，你现在知道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过去吧“”行。我找下温乐，正好有东西可以让她带给我朋友“过了桥，祁颂让云平停了车，两人走了过去。下午的阳光热烈而不刺眼，祁颂白色短袖外套了一件黑色卫衣，黑裤子白鞋，黑白相间，少年气息不言而喻，路过的人不由得多看两眼。快到S校门口时，祁颂故意放慢脚步让云平走在前面。没走几步便远远地看到了在校门口等云平的温乐，再走近点，云平也看到了，急忙跑了过去，和温乐说了几句，从包里拿出东西给她。祁颂远远地看着，温乐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即使一路上看过了这么多人，再次看到温乐还是觉得都很惊艳，只是远远地看也能看到温乐大大的眼睛。好像温乐就站在他面前。温乐好像有所察觉般向祁颂的方向看来，祁颂赶紧低下头假装玩手机没往那边看。很快云平就回来了。”温乐呢“”走了啊，她妈来接她，拿了东西就走了“”哦，走吧“”现在去剪头发吗“”对“温乐发来微信”所以我现在已经是前女友了？“祁颂愣住了心里想着难道不是吗，可温乐这句话说的好像很生气，是质疑的语气，祁颂不敢回复“不回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很难不让人这么觉得\”“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说我是你的前女友的？”“从你最后一次删掉朋友圈的时候”温乐的朋友圈是发过祁颂的，不过后来总是时有时无，上一次出现再消失，是温乐把自己写的发给祁颂之后，也正是因为这个更肯定了祁颂认为这次关系已经结束。“很难不让人觉你就是这个意思”祁颂回复“那你怎么不来问我”“这还怎么问啊”祁颂叹气，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没想到还闹出这样的乌龙，“算了吧，已经这样了”温乐一步步逼问让祁颂觉得很无力，温乐也没再说什么。事情好像就这么结束了。就像迟妍说的，自古难平鸳鸯短命。
坐在理发镜前，理发师问祁颂怎么剪，祁颂没反应过来，本能说了句”后面剪了“兀得抬头，”算了。都剪了吧。“留下一旁目瞪口呆的云平：”你又抽什么风？“”关你屁事。“于是理发师抬手落手中，祁颂长长的头发掉落在地上。镜子里，少年短发露出眉宇间的锋利，因为少了刘海的遮掩，一双眼睛显得更大，要说什么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眼睛里死气沉沉，没有少年眼里该有的星光。剪完头发回到云平家，云平去上课了。祁颂换了身衣服，套上放在云平家里的牛仔外套，下楼开出了摩托。虽然已经是三月份，但晚上的温度开车还是有点冷，祁颂用力把把手拧到死，在道路上飞驰。冷风大把大把地灌进少年衣服里，祁颂眼里好像有温热的液体，祁颂一开始以为是风太大了吹的眼睛干涩，后来发现不是。祁颂愣了，就是这一愣神，从左边驶来一辆重型卡车。卡车司机好像喝醉了酒，开着车摇摇晃晃闯了红灯，竟然直直朝祁颂撞了过来……刺耳的摩擦声划过夜空。在凹陷的卡车头前方不远处，躺着一辆黑色摩托，有点滴血还遗落，再往前几十余米，一位少年只身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少年身旁散落的几颗佛珠，手里紧紧攥着一枚戒指 。”撞车了！“”有人撞车了？“”快叫救护车！“围观的群众将少年包围，急救的警笛，红蓝互换的光照亮了半片天。
第二十五章
T城市一医院。南应和迟妍接到消息后疯了一般向医院奔去，出了电梯后一路跑，最后碰到了坐在病房门口的云平。云平抬起头，眼睛红肿，带着他们走进了观治区。ICU监护的门紧紧关着，未得到医生的许可暂时不能进去。半小时后祁颂将被送去做手术，三人隔着大大的玻璃看着里面的祁颂。病床上躺着的少年眼睛紧闭，修长瘦弱的手指上夹着好多夹板，连接到病床周围的机器。手上打着吊瓶。被划开，被擦伤，总之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很少有完好的地方。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绷带，带着氧气罩。身上各种管子横七竖八地插着。一旁的心跳仪上记录着少年微弱的心跳。迟妍看到瞬间泪流满面，云平在一边懊恼：”都怪我没看好他，明明知道他情绪不对还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南应拍了拍云平的肩膀，又顺了顺迟妍的背：”至少现在人还活着不是吗，我们应该相信他。“三人沉默无语。病房内，祁颂醒了，或者说并没有完全醒。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想睁开眼，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动动手指。没过一会儿，医生进去将祁颂推了出来，近距离看到上一秒还在面前毒舌的少年现在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迟妍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泣不成声。南应也是眼眶红红的，问云平”温乐知道这事吗“云平摇摇头”他们不是分手了，我就没告诉她。我现在告诉她，应该来得及。“祁颂意识不清醒，虽然睁不开眼说不了话，但能模糊地听到身边有人在说着什么，模模糊糊听到了温乐两个字。”温乐是谁啊，好耳熟的名字……“温乐接到云平的消息后直接到了医院，三人看温乐到了，都出了病房，迟妍不愿意走，最后被南应硬拉到医院走廊上，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温乐。温乐进了病房，在门口站了一会，走到病床前坐下。病床上的少年好像失去了平时的生气，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很微弱，好像下一刻就会停止。温乐静静的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竟过了十几分钟。温乐起身离开，走之前不忘帮祁颂拉开窗帘。祁颂喜欢醒来就能晒到太阳，她记得。温乐出来后，医生将祁颂推进手术室。手术室外，绿色的等待中变成红色的手术中，南应安慰坐着的迟妍”你了解祁颂的，没有他过不去的。他不会出事的“云平在一边焦急地走来走去。手术室内，刺眼的聚光灯打在祁颂身上。”温乐是谁呀？温乐……“祁颂睁开眼，自己正坐在姐姐开的酒吧里，无聊地坐在驻唱台上。酒吧的门被打开，走进来几个和祁颂一般大的女孩，祁颂一眼就看到一个留着齐肩发的女孩，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几个女孩坐在驻场台前的桌上，点了几瓶酒就聊了起来。齐肩发像是被朋友带来的，看起来很腼腆，不怎么说话。驻唱台上响起了音乐”来时路的终点是和你遇见……“灯红酒绿中祁颂恍然间好像对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只有你是我的解药……“”温乐是谁呀……她就是温乐吗。温乐真好……”祁颂又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