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祁言将目光投向了在桌子那旁站着的安安。
那个孩子低下了头,怎么也不愿意看他。
祁言知道,刚刚自己的那些话,几乎已经伤透了这个孩子的心。
那些还未来得及去补偿的,连同这些一起,在之后的日子里,祁言都会加倍补偿回来。
只是希望,这个孩子,还能原谅自己。
可是祁言却高估了安安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他对安安的伤害。
事情结束之后,安安被带回到房间,他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表情一直是木着的,像是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任何事情都干扰不了的。
又或者是,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罩子里,拒绝接受外面的一切事物。
安安觉得自己病了,他好像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笑,对任何情感都没有了波动。
即使张开了口,也说不出话来。
等到很久以后,他自己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事情,才知道他那个时候得了一种病,又或者说是一种人格障碍,俗称“情感缺失症”。
而现在才三四岁的安安,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自从爸爸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的脑子嗡嗡作响,然后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安安坐在床上,木愣愣地看着窗外,窗外的景色忽然从绿色变成了灰色,他好像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到吃饭的点了时,有佣人给他送饭,他接过饭之后,一口一口地吃着,没有带任何的感情起伏,就是机械性地进食。
半小时过后,饭菜见了底,佣人见他将饭吃完了,就叫盘子撤掉,然后端走,随后锁上了房门。
安安对这一切仿佛浑然不知,他依旧端坐在饭桌前,眼神看着桌面,整个人纹丝未动。
坐了十多分钟,安安忽然起身,在厕所的马桶里将自己所吃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
他确确实实是病了。
因为他发现,他连自己的妈妈都不会去想念了。
晚上,安安躺在床上,怎么样都睡不着。
他一直睁着眼睛,眼睛干涩疼痛,但却流不出泪来,又或者说,他流出的不是泪,而是仅仅是生理性的盐水。
他现在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感情,只剩下机械性的思想,对外界的事情浑然不知,也拒绝接受。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这个宅子里的佣人在他的房间里来来往往,也不和他说话,所以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
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也按时地将饭菜全部吐掉,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佣人每次进来,他就在床上坐着,看着他们,佣人离开,将房门上锁,他依旧坐在床上,眼睛盯着被闭上的门。
他将自己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心里也关上了一扇门。
直到第四天,房门在不是饭点的时候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安安从来没有见过。
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和自己的爸爸也有几分相似,女人说她是他的姑姑,她叫祁珂。
安安听着女人说话,看着她逐渐红了的眼眶,他自己却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
祁珂走上前想要抱一抱安安,却发现这个孩子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他被她抱着,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
祁珂说了很多话,可是都没有得到安安一句的回应。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试探着叫安安的名字,但她发现安安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在听到他自己的名字时,也不会有反应。
祁珂慌了,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仿佛就像一具空壳子,任何人都融入不了他的世界。
孩子的面容消瘦,整个人像是只剩下了骨头,眼睛无神,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
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岁孩童该有的样子。
这一刻,祁珂意识到,这个孩子可能真的出事了,而且这个事远比她哥哥预想的要严重。
祁珂离开了房间,找到了祁言,和他说了这件事,祁言听完之后,明显就愣住了。
他不知道那件事对孩子伤害会这么大,听祁珂这个描述,安安可能那些是有了一种心理疾病,情感缺失性的人格障碍。
他现在正在收网的关键时刻,再过两天,差不多就可以全部都收网了,到时候也可以将孩子送回到席倾身边。
只是没想到,现在孩子却生病了。
他因为这两天太忙,没有时间去顾及孩子,更没有去看过他,所以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但现在听祁珂一说,他就知道,之前自己的判断完全失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