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年一把就将安安捞进怀里,然后站起来,一只手托着安安,另一只手捏了捏安安的脸蛋,“你这个小家伙,吓着叔叔了!”
安安冲着他亲昵地笑着:“温年叔叔已经两天没来看安安了,安安好想你的。”
“呦,你还没忘记叔叔啊?”
“怎么会,安安最喜欢叔叔了!”
安安与沈温年脸贴着脸,小孩子眉开眼笑,暖意升腾。
祁言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场景,看着自己的孩子与另一个人这般的亲近,毫无芥蒂地拥抱,可谓是百丈挠心。
手中温热的触感还未完全散去,但是孩子已经在另一个人怀里,仿佛之前的那些都是假象,是这个孩子施舍给自己的一份幻觉,等到时间到了,幻境也就破了。
祁言站在一旁远远地望着,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一点点握紧了拳,然后又忽然松开。
在这一刻,痛觉仿佛消失了一样,因为周身都是令人窒息的痛意,而浸在中间的人就感觉不到了。
这种被给予了希望,却又忽然抽回的感觉,祁言终于也体验了一回。
原来竟是这般的不好受。
沈温年再回过头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祁言,他抱着怀中的安安,走到了祁言面前,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本应掌管着滔天权势,站在顶峰的男子,此时却穿着一身休闲装,手中还拿着拆开了一半的糖果,身上堆满了人间的烟火气,仿佛是被拉下了神坛。
沈温年嘴角带着笑意:“祁先生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倒是辛苦了。”
祁言看着他,眼中冷意未消,眉目之间也带着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但在沈温年身上几乎没什么用。
这时的沈温年想起自己无意之间看过的财经杂志上对祁言这个人的形容。
仿佛是静水流深的湖面,站在云端运筹帷幄,又如雨中翠竹,雅人深致,周身平静地让人看不出什么欲望,清冷疏离,永远不疾不速,如玉端方。
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祁言,却展露着情绪中最为浓烈的一部分,妒忌,恼怒,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先生,想说的话你就直说,又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沈温年冷笑一声,没了下话。
安安像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扭过头拍了拍沈温年的背,然后揉了揉眼睛,带着睡意地说:“温年叔叔,安安困了,想睡觉,叔叔给安安讲故事好不好…”
沈温年嘴角扬起温柔的笑,点了点安安的鼻尖。
“好,小懒猫。”
话罢,沈温年转过头对祁言说:“祁先生,孩子困了,我先带他回去了,想必祁先生最近也很忙吧,有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然后转过身就抱着安安走了。
祁言站在原地,脑海中回放着沈温年的冷嘲热讽和安安若有若无的维护,手中的糖纸飘落在地上,手指无力地垂落。
原来被人放弃竟是这种感觉。
像是被钝了的刀子磨切着骨肉,那种痛感是撕扯着的,也是经久不散的。
祁言转过身,就看到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拎着饭盒站着的席倾。
原来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或许沈温年早就发现了吧?
祁言抬起脚走着,在与席倾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席倾说:“如果觉得有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祁言知道席倾在警告他什么。
她在告诉他,孩子有不去原谅他的权利,而他没有要求孩子去原谅的资格。
所以让他不要将孩子的退让作为理所当然的要求。
祁言其实派人调查过沈温年,这是一个身世清白的男子,出身书香世家,向来优秀卓越,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没有什么滔天的权势,但从来不用受人裹挟,也不会因为肩上的重担而喘不过气来。
一个极其优秀的普通人。
在安安出生到现在的四年多里,沈温年大多时间都陪着他,安安非常喜欢这个叔叔。
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沈温年符合席倾对配偶的很多要求。
如果席倾没有遇到过自己,那么沈温年绝对是配偶的不二之选。
所以安安喜欢他,是必然。
孩子都会喜欢对自己好的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全心全意的欢喜着他,疼爱着他,还爱护着自己母亲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沈温年才会嫉妒,无法抑制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