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来来猛地睁开眼睛。
声音刹那间消失了。
宋来来看见的一片荒凉的野地。但是说实话,不需要任何特殊的理由,只要一眼,宋来来就辨别得出这是她长大的村庄。
明明她已经看破对方的诡计了,对方还想怎么做?明知道,再怎么变幻也没有用,她知道是假的了,怎么可能还会上当。
如果真的如此简单,那倒是好了。
世界上除了有阴谋之外,还有一种正大光明的诡计,叫做阳谋。
宋来来半趴在地上,望着荒芜的野地。
不,这不是野地,这是村庄曾经最宝贵的田地,连年的旱灾人祸,毁掉了所有人的希望。这一年更是凄惨,山上河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土里埋的,连森森的白骨都保不住。
封印已经被打开了。
记忆也不再空白。
宋来来想起来了。
正是这一年,她入了师门。
也是这一年,她失去了五个弟弟妹妹。
就在这荒芜的野地之中。
◎最新评论:
-完-
第94章 、大麻烦和小可爱
◎奇葩师门◎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的尽头就是死亡。
只是希望离别的那一刻,不要来得如此惨烈。
萧韶被宋来来独留在家中。他握着胸前的挂坠,想着她与他所说的那些话。
只是想暂时安抚他,还是真的。
有些甜蜜,但是还是没忍住担忧起来。
“姐姐不是凡人,所以她不会有事的。”萧韶如此自我慰藉,可是却完全没有办法平静下心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姐姐为了哄被人贩子吓怕的自己,将自己背上天。那时候他就知道姐姐绝不是凡人。
在纸上无数遍描绘姐姐的模样,将画像藏在项链之中,抱着飘渺的希冀,期待能再次相遇。
虽然他知道,哪怕再次相遇,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他明明知道姐姐可能正在危险之中,他却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就真的在这里等着?
萧韶死死地攥紧了胸前的玉麒麟,猛地站了起来冲出房门,快步到了门口却又不由地停了下来。
就算他想去姐姐身边,他又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等等,肯定是宋亚熙所在的地方,所以她的手机一定会带去的。
萧韶刚找到宋亚熙的平板,准备用平板上的关联寻找定位。
窗户猛地被打开了,狂风将窗帘狂躁地掀开来,寒意涌进室内。
萧韶被吓得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手抓住了窗户框,很细小的一只手,像是孩子的。
随后便是一个俊秀的小男孩,穿着和宋来来同款的道袍,跳进了屋子。小男孩看到萧韶反而被吓了一大跳。“哇,怎么会有这么大个黑团?咦,是个人。”
“你是?”萧韶看清楚小男孩身上道袍的绣纹,不由地出声疑问。应该和姐姐是一边的吧。是姐姐的师弟,或者是徒弟?
小男孩愣了片刻,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我名叫崔秉。来来呢?这个玉麒麟怎么在你身上?”
来人正是宋来来的师父,崔秉。
“是来来姐借给我戴的,说是怕敌人。”萧韶本来旺盛的警惕心,在比他腰高不了多少的小男孩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确切地来说,他在小男孩的问话下,不知不觉地老实吐露了所有。
“敌人?这么说来来果然遇上事情了。”崔秉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就不该听师父说的。就算是可以化解她内心愁绪的转机,但是怎么能让孩子……算了,说这些也太晚了。对了。”
崔秉一把抓住了萧韶的手。
萧韶身上萦绕的阴气立刻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崔秉这才看清萧韶的脸,不由地发出和宋来来同样的感慨。“真是个俊俏的后生。”他对着萧韶看了好一阵,顿了一顿,又烦恼起来。
他撸起袖子,掐指一算。再算。反复算。
“来来,那孩子也真是的,明明说了这么多次,至少也要留下一个玉麒麟护身。她向来对于阵法学得不好,一旦遇上……哎,算了。换个法子找吧。”
崔秉正打算扎手指以血画符。这个法子什么都好,效力很不错,只是……
萧韶看他这架势实在是心惊肉跳,赶紧制止他。“我有办法找到她们。”
崔秉这才收了匕首,不好意思道。“那就太好了。这个法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疼了。行了,我带你去吧。”
萧韶忍俊不禁。
这边和乐融融,而在废弃楼,又是另外一个景象了。
堆叠的树下,呜咽的哭声在风中破碎不堪。
“不要……求你们了……走啊……”
宋来来瞪大的双眼,泪水无法抑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冰冷刺骨,却难及她心上的千万分之一。
她是在这个村庄出生的,八岁之前,她就像是普通的孩子那样长大。
家里的弟弟妹妹渐渐变多,有的是父母生下来的和她有血缘关系的,有的是父母某日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是友人的孩子,有的是村庄里失去父母的孤儿。
她作为大孩子不得不承担起姐姐的责任,照顾他们爱护他们。虽然有些艰难,但也算是有些幸福。父母的手抚摸她头夸奖她的画面,至今依然残存在她的记忆里。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也只到她八岁那年。
那一年,一支风风火火的队伍路过了村庄。队伍里都是父母的旧友,家里许多的孩子就这样认回了父母,跟着那支队伍离开了。
但还是有些孩子彻底失去了父母,彻底成了宋来来家的孩子,宋来来的弟弟妹妹。
那年末,那支队伍似乎遭遇了敌人,被打散了。宋来来曾经见过队伍里的男人浑身是血地倒在村庄外。
然后她的家就彻底没了。
父母带着男人离开,本来想把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带走的。但是孩子们都太小了点,又太多,经不起旅途的颠簸。
父母便把她和剩下的弟弟妹妹们托付给了姑姑照顾,一边说着以后会来接她们的。
当然这个许诺就像现在的所有父母的一样,只是一场空。等了一年又一年,春去冬来,她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的讯息。
她在这个村庄生活了十五年,养大了六个弟弟妹妹。生活虽然贫苦不堪,但是至少她还有一些快乐。
“姐姐,看,我给你做的花环。”
“姐姐,我要和你一起去。”
“姐姐,她抢我的菜根。”
……
只是连那一点烛火一般在寒风中摇曳的快乐,都没能维持下去。
连年的旱灾毁了田地和山林,土地像晒干的海绵,再怎么挤压,都再不能流出一丁点食物来填补空荡荡的胃袋。
当未来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人会做什么呢?
勇敢者会奋起反抗,智者会寻找解决之道,然而经历了战争之后这偏僻的村庄只剩下了愚昧的傻瓜。
“祭神吧,只要用最好的祭品,一定能缓解现在的危机。”
“说的没错。”
一个傻瓜只能做自己的傻事,而一群傻瓜却会做别人的傻事。
宋来来那时候还不懂什么,不识字,也没有学过什么道理,只是觉得村庄到处弥漫奇怪的氛围。
如今的她看到幻境中这一幕的重演,方才明白愚昧两个字是如何杀人不见血的厉害刀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飘渺的声音在荒芜空阔之中回响起来。
“你作为凡人活着的时候,不就是如此悲惨的吗?你抚养了村庄的孤儿,可是他们却把你选作了祭品。想想吧,那种无聊的祭神仪式算什么。”
“是啊。什么都不算。”
因为不管献上多少祭品,都没有所谓的神明来拯救世界。
宋来来任由自己被绑在祭坛之上,一脸冷漠。
“你为什么要任由他们这么对待你?你可以杀了他们吧。轻而易举地。”
黑雾在宋来来的记忆之中引诱道。
宋来来看着幻境中的村民们用钝刀磨开她的手腕,鲜血的气味隔着六十年的时光依然浓郁新鲜。
是了,那一天,就是这样被绑在所谓的祭坛上放血的。她还记得那刀子真是钝啊,疼死了。她向来是那么怕疼的,只是在弟弟妹妹面前,她怎么好意思表现出来呢。
但是疼就是疼,怎么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好疼啊。
黑雾感觉到了她情绪的翻涌。
果然有戏。
然而只是这么一点,和他刚触碰到封印的时候感受到的彻骨的恨意和哀痛根本不是一回事。
面对濒死,都没有让她感到憎恨和悲伤,那么还有什么能让她产生六十年的时光都磨不平的感情呢?
黑雾不知道,但是宋来来知道。
封印破解,空白的记忆被血染就了颜色,显示了真实的残酷。
而幻境之外,也有其他人知道。
“不好,我就知道有问题。”及时赶来的崔秉掐指一算,皱眉。“封印果然被破解了。不行,来来那孩子还是不行……俊后生,你去帮帮来来。”
萧韶还没有反应过来说什么,就看到崔秉双手掐诀,一阵金光闪过,原地小男孩竟化身为一个比萧韶还高半个头的八尺大汉。
只是眉目之间还留有小男孩的温柔和平静。
崔秉轻推了一把目瞪口呆的萧韶,将他推进了宋来来旧时的梦中,然后与那黑雾缠斗上了。
“不管你是谁,打我家孩子的主意,那就是你错得离谱了。”
“崔秉,又是你!”黑雾被从幻境中硬拉拽出来,一看来人暴怒地狂吼。
崔秉摸了摸自己的头,奇怪。“又?”
但随即和对方打得不可开交,顾不上思考了。
不过,就算是让他仔细思考,他八成也想不到这个敌人是什么时候的。两百年的人生倒也不算太短,更何况他这性子,得罪的敌人实在多得翻不过来。
远在蓬莱岛上的麻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用掐指便算了一卦。“那个老好人的故人?敌人太多了,实在懒得算他。太麻烦了。不过,他的力量又修炼回来,大不了再被清空一次。”
一个最怕麻烦的师父为了甩掉掌门这个麻烦收了一个徒弟。结果这个弟子反倒成了他几百年来最大的麻烦。
老好人,爱管闲事。若是没有匹配的实力,也不过是个傻瓜。但是更麻烦的是,这个傻瓜实力非凡,那麻烦就一波接一波,没个完了。而且不管遇上什么样的麻烦事,都连累到这个老好人清空力量,他还是能再修炼回来,然后再一次陷入循环。
“真是太麻烦了。”麻義一边无奈地吐槽,一边慢悠悠地架着身下的法器向蓬莱之外移动。
但是大麻烦收的徒弟却是个贴心的小可爱。
算了,为了小可爱。
◎最新评论:
-完-
第95章 、懒货师祖
◎无敌还是有点寂寞的◎
“这是哪里?”萧韶走在荒凉的山路上,找不到方向。
他已经找了许久了,虽然崔秉说这是来来姐的梦境,但是这梦境的地界真是太大了,怎么也走不到头。
姐姐,究竟做了什么噩梦?这一次,要是能让他来保护她就好了。
现实中的崔秉则没有萧韶想得那么轻松,他长叹了一口气,紧蹙着眉头,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了一把乌木长剑,对黑雾感慨道。“你真的太傻了。”
这话反倒是把黑雾弄懵了。
“你放出来的不是利器,是一把凶器。”崔秉望了一眼树堆下,萧韶趴在宋来来身旁昏睡的模样,悠悠地叹气。“而且这把凶器并没有让人握住的刀柄。”
“什么意思?”黑雾不明白,只觉得崔秉是无的放矢,想要吓唬他罢了。“开什么玩笑,崔秉,你是不明白吧,就算是你的师祖房嘉来这里,也未尝能与我一战。”
“额,师祖她本来就不太会打架。”所以说宋来来的直白是师门遗传的。
黑雾被呛得一顿。“我的意思是我可是你师祖那一代的人物,不要太看轻我了。”
“不是那你拿师祖打比方是不对的。我肯拜在师父那个懒货的门下,而不是拜师祖为师,就是因为入门的时候他和师祖打得那一架惊天动地,而且师父还赢了。”说完的崔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进门之后,他才知道师父究竟有多懒,懒到他进师门两百年,就那一次见过站着的师父。别说是站起来,连不睡觉的师父都少见。
“说起来,您和我师父打过吗?”崔秉说起话来温温柔柔,但是动起手来却狠戾异常,一招便将黑雾打散,还没有等黑雾反应过来,就又掏出一块玉牌削掉了散开来的部分阴气。
黑雾像是如鲠在喉。
当然打过。
他早就看不惯房嘉,却怎么也比不过,自然会想到要在收徒这件事上一较高下。他精挑细选了六个有天赋的少年郎,出身贵胄且一心想要修炼超脱凡俗之外。
他勤勤恳恳地教导了这些弟子,果然出众,比房嘉入道的时间都要短。后来他听说独自创派的房嘉终于收了一个弟子,兴致冲冲地去了蓬莱要与她一较高下。
去了蓬莱之后,他看到那个懒到连床都不肯下的傻瓜,嗤笑难忍。这一局,看来不用比了,就他那六个风流倜傥的弟子站出来就比那个懒蛋强几百倍不止。
然后呢,输得一塌糊涂。
到最后输红了眼,他甚至亲自上场。那个懒蛋嫌弃到不肯应和。倒是房嘉说了一句。“要不一起解决了,那你就负责。”
这两个字大概是戳中了那个懒蛋的点。
最后一场比试结束的时间快得连眨眼都不够,这简直就是耻辱。
后来,“麻義”这个名字也跟着上了他的永久黑名单。
“师父懒成那个德行了,应该是没有。”崔秉毫不客气地把黑雾打了个散乱。“如果是师父打不过的人,那我也不用打了。毕竟师父他除了战斗力没有什么可称道的。蓬莱岛能在鬼门处坐镇,不是师父还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