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夜空格外旷丽。
“既然要出去,不换身衣服?”祁昀站在她身后,尾音微微扬起,似在戏谑,更似调侃。
段宜娇这才意识到,为了方便,她身上穿的还是一身宽松款式的睡衣,脚上趿着宾馆配的凉拖,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出去的样子。
“……等一下。”看着穿戴整齐的祁昀,段宜娇有点尴尬,连忙折身。
回房间草草换了身衣服,段宜娇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左右端详好一阵,确认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后,才走出房间。
手拉上房门的时候,她停住两秒,回头拿了台相机。
祁昀早已在走廊上等着,见她出来时身上还挎着个相机,眉一挑,什么也没说。
……
走出宾馆,大道宽敞,直通夜幕,白天的各种高大建筑在此刻已经被夜色浸染成一个个黑色的方块,两旁路灯投下抖动的树影,风一吹,四处是沙沙的响动。
开阔的景物总能引人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段宜娇放眼眺望,心底方才沉沉压着的动西也缓缓散去。
想了想,她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橘子,递给祁昀:“吃吗?刚才小姨给我带的。”
祁昀接过,段宜娇便不再管,又走了会儿,身边突然伸来一只手,手心里躺着剥了皮的橘子瓣。
段宜娇想也没想直接拿了往嘴里送,酸甜的汁水盈满口腔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祁昀。
祁昀神色从容,动作熟练得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有的时候她去镇上买东西,回来得晚了,祁昀过来接她,她就递给他各种水果零食,等他拆了包装或者剥了皮,再重新递到她嘴边。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段宜娇腹诽道。
她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也不愿提醒祁昀,只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样微妙的互动。
明明是一只手就能拿完的橘子瓣,硬生生被她分了三次才拿完。
祁昀怎么没有发现她这样的小动作。
余光里,女人低头专心吃橘子,动作因刻意的小心而带点笨拙,明明穿的是简单的卫衣运动裤,马尾也干净利落,却偏生娇憨得可爱。
她不主动提起刚才的事,他便也不问,脚步刻意放慢了些,将袭来的凉意挡在她的身侧。
手心里的橘子空掉后,祁昀找一旁的洗手池简单洗了个手,回来时,发现段宜娇已经将镜头对准了天空。
“等一下,这个角度好看。”她移动了一下身子,让侧边的叶影探入镜头。
过了许久,她低头翻看一阵,终于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表情。
祁昀问:“这是你的工作?”
“算吧,”段宜娇说,“再偶尔给杂志社写写稿,勉强能过活,就是常年翻山越岭到处跑,过得挺粗糙。”
她对物质没有太大的欲望,钱大多花在设备上,在那些小姑娘们都追求漂漂亮亮的年纪,她就连衣服都是拣几年前的每个季节反复循环着穿,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祁昀“嗯”了声,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手上。
几次的触碰让他了解,她的手并不像她的长相那般温软恬淡,虎口处覆着一层很薄的茧,手腕纤细却柔韧,隐含着属于自然的力量感。
此刻那双手放下了相机,拿出手机,开始翻看着邮件。
是她之前那组照片入围一个比赛的通知。
祁昀问:“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这是要结束散步的意思。
段宜娇低头望了望地上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忽然有点儿舍不得。
……如果可以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她抬眸看向前方,小声提议,“走到前面那个公园再回去?”
祁昀颔首,迈开长腿。
段宜娇放下手机,望着祁昀走在前面的背影,眨眨眼,上去悄悄揪住了男人的衣角。
她不敢太放肆,只敢用这样的方式试探着靠近他。
感觉到对方没有抗拒,她心头微松,低着头,小步小步地落在他斜后方。
她看不见男人的表情,所以也看不见祁昀在她靠近的那一刻,微微舒展的眉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