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脚步快,双手把琴奉到刘荣轩身前。
苏初安起身把琴布揭下,随手拨了两下,又道:“这琴是祖父留下来的,每逢出门,若是可以,我就一直带着,平常只是拨弄两下,想来都是为了今天遇到荣轩公子而准备的。”
刘荣轩仔细地打量着这把七弦琴,面桐底梓,本无甚特殊,然而成材梧桐难得,而琴以旧木为优,木性都尽,声始发越。面底以鱼胶胶合,以鹿角灰做灰胎,附有硬木玉石做琴徽。古琴表面弹起来平淡无奇,刘荣轩满脸惊喜,试探着弹了一根弦,立马便问,“这,这可是玉壶冰?”
“玉壶冰?”苏初安适时疑惑,“这玉壶冰,可有什么来历?”
刘荣轩心中暗道可惜,面上不显,爱惜地抚摸着琴身说:“传闻古时崔氏一族,是琴之大家,然当政着无能,偏信谗言,灭崔氏全族,毁崔氏之绝作。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寸草不留,只有玉壶冰,无半点损伤。再后来,这把琴就杳无音信,没想到今日,能在瑾瑜这里看见他。”
苏初安赶紧道:“听祖父说,这是他年轻时出去游历偶然得来的,也未见他抚过,刘大哥若是喜欢,我便做主赠与你,这琴在我手里也是徒然生灰,不如送给你,也是成全了咱们的兄弟情谊。”
苏初安这话说的活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什么全凭自己心情,完全不管不顾。
“瑾瑜不可。”刘荣轩赶紧出言制止,“这是你祖父遗物,我怎敢收下你这份心意,若是你当真把我当朋友,不如就让我为你弹一曲,也是全了我的心愿。”
刘荣轩说得诚恳,若苏初安再紧逼,反而会让人生疑。
苏初安就驴下坡,“早就听闻刘家大公子荣轩公子是个抚琴大家,若我能有幸听得一曲,此生无憾了啊。”
刘荣轩想来是真的喜欢抚琴,十指纷飞,尽管这是一首如此轻柔的曲子,却让他谈得别有一番滋味。苏初安闭着眼睛,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跟着琴曲的节奏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如一阵春风拂过,万物复苏,又如午后的夏雨,让人身心舒畅。好似又看到秋日黄叶纷飞,飘摇起舞,冬日暖阳晒在身上,从筋骨里透着柔和。一曲毕,两人还沉浸在这绕梁余音里。
“清丽而静,和润而远。想来,说的就是荣轩公子的琴声了吧。”苏初安不禁赞叹。
刘荣轩轻轻抚着琴弦,感受着上面的铮铮震动,“瑾瑜谬赞,若是一把普通的琴,绕是我琴艺再好,也逃不出这样的琴声。”
苏初安见他喜爱得紧,“竹青,去把琴盒拿来。”
刘荣轩惊讶道:“这怎么使得。”
苏初安按住他想要站起来的身子,“刘大哥,好琴得有人识,否则琴再好,他也只是一把琴罢了。”
“你我今日初识……”
“刘大哥可听过一见如故?”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再推辞,就不合适了,刘荣轩起身,朝苏初安躬身,“却之不恭,不如从命。”
苏初安把他还没弯下去的身子扶住,急切道:“刘大哥使不得,你我君子之交,不必如此。”
“是,你我君子之交,是我拘泥了。”
送走了刘荣轩,竹青小心地把门关上,“公子,这可是侯爷专门给你备的琴。”
苏初安呼噜了下他的头,“不是给我备的,是给刘荣轩备的。”
“什么意思?”
苏初安叹气,怎么竹青跟了他这么久,还是没学到梅香的机灵劲,“去找山岚,让他给你解释吧。”
一说山岚,竹青立马拉住他的衣袖,“我不要,每次我跟山岚讲话都要被他点穴。”
苏初安把衣袖抽回来,闭目养神,“那你就先留着这个问题,等咱们回去了,你问侯爷。”
竹青看他累了,就自动地去捏肩膀捶腿,“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刚出来,他就想家了。
“那要看,这福州的水,有多深了。”
第 11 章
刘皓轩一看见刘荣轩的身影就立马出来迎接。“怎么还抱个琴回来了?”
刘荣轩一看他跳脱的样子,就忍不住头疼,刚解了禁足就又不老实。“看见一条生船,就上去打探一番。”
“如何?”
刘荣轩摇头,“暂时看不出什么。”
刘荣轩把琴递给了身边的下人往屋里走,“湖上可有异样?”
刘皓轩跟着他坐下,“没有,只是运盐的船还未见踪影。”
“来人。”刘荣轩招了下人来,“去查查福州境内,可有一个名叫宋瑾瑜的人,北方人士,弱冠之年,夫人身怀六甲,速来禀报。”
“宋瑾瑜?你方才就是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