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先面露难色,看看苏初安,又看向宋云渊。宋云渊垂眸不语,掩住眼中情绪。
苏初安直觉一向很准,此事必然联系到当年之事,否则王允先不会亲自登门。不等他再问,王允先快一步说道:“当年那封信,就在刘光亮手中。”
苏初安蓦地手指紧握,手背青筋爆出却依旧像是不知痛一般。
宋云渊抬眼看了王允先一眼,王允先点头,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不等苏初安说话,便开门走了。
苏初安眼圈发红,身子在轻微颤抖着。
宋云渊轻叹,起身走到苏初安面前,把人搂入怀中。
苏初安环住他的腰身,手指攥紧了衣衫,一声不吭。
宋云渊手放到他后脑处,像儿时他哭闹之时母亲哄他一般,一下一下地顺到后背,轻柔又安定。
待怀中的身子冷静之后,宋云渊轻声道:“快要结束了。”
苏初安闷在他怀中不肯出来,宋云渊就这么抱着他,把外面的暗涌与风波挡在身后,辟出一片方寸灵台,供怀中人休养生息。
夜幕降临,城中人心惶惶,宋云渊说是要将自己人都撤回来,可他还是派出去几拨人,助二皇子一臂之力。皇权来势汹汹,刘府根本抵挡不住,天边跳出红日直时,大街上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得差不多了。
福州城内喧嚣依旧,平头百姓根本毫不关心昨夜之事,也无人在意自家铺子旁的店铺为何突然关了门。连街头巷尾都无人说起此事来打发这平淡的一天。
宋炚铭换了身常服,敲开了宋府大门。
苏初安为首,携宋云渊带着下人跪在宋炚铭身前。“苏初安阖府恭请殿下金安。”
宋炚铭本就心有愧疚,又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快步上前把人扶起来,“免礼。”
苏初安低眉顺眼:“谢殿下。”
宋炚铭推了宋云渊一掌,“你在这裹什么乱?”
宋云渊嬉皮笑脸,“我是他的人,自然要随他拜见殿下。”
宋炚铭噎了一下,走向上座。
宋云渊坐在他下首,“还未恭贺殿下大获全胜。”
宋炚铭摆手,“还要仰仗二位相助。”客气得着实不像天潢贵胄。
“后事麻烦,殿下怎么亲自驾临寒舍?。”宋云渊俨然一幅主人姿态。
“我来,是有事要与苏……苏公子相商。”
苏初安自他坐下,便一言不发,听到宋炚铭说到他,才看过去,找出方才跪拜的那副容貌,“殿下此话可是抬举小人了,有什么事殿下尽管吩咐,小人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炚铭听着这满是敌意的话,心中苦涩,半晌之后道:“刘府内,我要的东西已清点完毕,择日我便启程回京,若是你想去刘府,自当去吧。”说罢便起身走了。
宋云渊起身跟着他走出花厅,苏初安连站起身都没有,丝毫没有方才的伏低做小姿态。
“殿下。”宋云渊喊住前面那个头一回失态的皇子。
被人叫住,恍如醍醐灌顶,宋炚铭眨眼间又是那个翩翩公子,“何事?”
宋云渊的脸色却不这么好了。“殿下此举,所谓何意?”
明明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却偏要来蹚当年那场浑水。他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并非一般,如今宋炚铭挡在宋濯身前,就是要把两人立于敌对位置,过往种种皆在一句话之间灰飞烟灭,往后种种便是针锋相对。
宋炚铭苦笑,寻到一个石桌前坐下,突然说起当年。
“你大约不知道,我与她,有过婚约。就在我刚出生之时。”
“母亲怀我艰难,几次都险些丧命,父皇处置得完罪人,处不完女人的嫉恨。母亲临产之时,被人下了奇毒,多少太医都摇头无法,苏夫人听闻此事,带着她族中圣物求见父皇。母亲当晚便醒了过来,第二日,我便出生了。”
宋炚铭看着脚边不远处的野草,好像有那草药的几分模样,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草药似药似毒,母亲身体孱弱,已承受不住药力,我自出生,便染上了那毒。外人都道我母亲是难产,其中真相,也无人在意吧。”
“苏夫人在宫中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研制出解药,照顾我数月,她常说那时我整日啼哭,谁都哄不好,可只要长乐躺在我身边,我就笑了。直至我身体无虞方回苏府。这份恩情我铭感五内。”
苏长乐长他一个月,按理,当唤她一声姐姐。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可能会让宋云渊误会,解释道:“说起婚约,不过是苏将军与父皇的玩笑话,年幼时我也确实喜欢这位姐姐,如今只有拳拳之心了。”
宋云渊并不在意这些。
“我听闻苏将军夫妇被父皇打入大牢,我便去求他让我去看一眼,只要我进的去,就一定能换得他们夫妻二人的平安。”
一直沉默的宋云渊突然插话,“但是陛下下旨,不许任何人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