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礼押着的,正是虞太妃。
只见昔日娇艳多姿的虞太妃,如今双眸好似一潭死水,她抬眸,望了眼姜贞,一时无言。
谢凛却对沈括道:“你在宫中的内应就是她罢?”
沈括垂眸没答,只道:“谢大人好大的官威,一人做事一人当,无需牵扯出不相干的人。”
谢凛摇头,“她可不是不相干的人,皇太孙所知的一切,都是从她嘴里听来的罢?”
“你什么意思?”
谢凛指了指虞太妃,“你可知,虞氏自打在西域见到废太子,就对其一见倾心,到了非卿不嫁的地步,可那时你父亲已娶太子妃,他又时刻忌惮先帝,便将虞氏送到了先帝的床上,探取情报。”
谢凛说着转向虞太妃。
“若我没猜错,废太子应当答应你,事成之后,扶你为正妻?可你没等来这一天,却是等到了他废黜的消息。”
虞氏闻言冷笑,她一双美眸盯着谢凛。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辩驳的了,她苟活在世,不过是想看着姜家人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罢了。
她旋即低声道:“果然没有大理寺不知道的事,谢凛,是我低估了你。”
虞氏望向姜贞,眼底是难得一见的柔情,是姜贞从没见过的。
“阿贞,是母妃对不住你,这些年来从未给过你一个笑脸。”
今日的事给了众人太大的打击,姜贞此时心乱如麻,红着眼猛地摇头。
虞氏:“我这一生都是被姜钊所骗,才会被困于这铜墙铁壁。你说的没错,自打在西域头一回见到姜钊,我便对他一见倾心,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可天不遂人愿,姜钊已娶正妻,我不在乎,心甘情愿要给他做妾,可他却让我去陪先帝。”
“只因他忌惮先帝受陛下喜爱,便要我去做他的眼睛,迷惑先帝,好让他抓着先帝的把柄,从中作梗。为着让我同意,姜钊说愿以太子妃之位交换,一旦事成,便扶我为正妻。”
虞氏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那时情迷心窍,信了他的话,经他安排入了先帝的王府,终日替他卖命。可谁知,太子妃突然暴毙身亡,姜钊不出月余,便另立了太子妃,全然将我抛在了脑后。我借机寻他理论,他却还骗我,说娶妻乃权宜之计,只为了稳固太子之位而已,太子妃之位只能是我的。”
虞氏眼角划过一滴泪,“是我傻,他这么说我便又信了。没多久,那位太子妃便有孕,生下了姜钊的第一个嫡长子,陛下一个高兴,当即就立他为皇太孙。”
沈括的双眸丝毫没有变化,说到这,他也只是嗤笑一声。
“这些我都无所谓,可有一日,我听到姜钊同他心腹谈话,姜钊竟口口声声笑着说我傻说我痴,原来他从未想过要将我迎回,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罢了。”
说到这,虞氏情绪激动起来,她脸上闪过恨意。长长的指甲抠于掌心,隐隐有些血迹涌出。
“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这么对我?既然他不仁,便休怪我不义。我趁他不备,偷了他与突厥私下来往的书信,借着先帝的手,呈到了陛下跟前。”
虞氏大笑出声,“你们猜怎么着?陛下眼里自然容不得沙子,当即震怒,下了废黜姜钊的旨意。”
沈括听到这才有了反应,他倏然抬眸,“你胡说,分明是先帝那狗贼蓄意构陷,阿爹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便是我在清漪殿找到的证据,连先皇后都看不下去,将那狗贼的罪证藏在清漪殿……”
虞氏却是轻笑,“那不过是我拿来骗你的罢了……”
沈括三番两次接近姜姒,最终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进入清漪殿,好找出虞氏所说的罪证。
“你……你胡说!”
虞氏抬眸,正色道:“阿括,是我对不住你。我对你父亲的恨太深,连累了你,是我的错。”
沈括似是难以接受,他摇头,将那罪证摊开。“我不信,我不信……”
“罪证是假,你父亲意图勾结突厥是真。为了报复姜钊,报复他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我骗你的。”
虞氏抬眸望向姜姒,又道:“温宪也并非你那指腹为婚的周氏女,周氏女早就死了。为了让你对皇室的恨意更深,我才织了个天大的网,我恨你父亲,恨先帝,恨将我困在这围城里的所有人……”
所以才恨不得要将姜家这水搅的越浑越好。
说到这,虞氏已泣不成声。
她报复了所有人,包括她的亲生女儿。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快乐。或许她的快乐,早在十几年前就消失了罢。
姜贞泪流满面,不敢相信这个同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母妃,心里头原来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难怪,难怪她这些年来从不与自己亲近。
她不似寻常母亲一般,给她呵护,给她温暖,只因为她心中无爱,她不爱先帝,更不爱自己这个同先帝所生的女儿。
所以她冷漠,漠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从未给过自己半分母亲的温暖。
姜贞该恨她的,可事到如今,恨仿佛是最无用的情绪。
虞氏望向姜贞,轻声道:“阿贞,抱歉,希望来生,你再也不要碰到我这样的母亲……”
虞氏说完,她的眼底已有些涣散,被谭礼再次架起带走了。
姜贞:“母妃……”
姜姒的眼泪早已被吹干,她看了眼沈括,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其实沈括被周家所救,他原可以远离这喧嚣,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可他却被虞氏绑住,从小就活在仇恨里,瞧着云淡风轻,其实根本没有一天是愉悦的。
姜姒知道,沈括并非十恶不赦。他利用自己,却又忍不住对自己好。明明是个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姜姒却也能从他内心深处看到那么一点儿光。
可姜姒不知道的是,这仅存的一点光,皆是她给的。
可如今这一点光,也被虞氏的一番话给击碎了。
谢凛冷声道:“沈括,投降罢,陛下会看在手足的份上,饶你一命。”
此时的沈括就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再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意气风发、肆意散漫。他轻勾了勾唇,朝后退两步。
“手足?呵,狗屁手足……”
沈括说完双眸轻挑,趁众人不备从袖中掏出银针,朝着谢凛等人飞去。
“我同你们,永远不可能是手足……”
就在众人躲闪之时,又见一道巨大的白色烟雾燃起,谢凛伸手挥了挥,待烟雾散去,眼前早已没有沈括的身影。
谭礼咒骂一声,“世子爷,人跑了,属下马上派人去追。”
“不必了。”谢凛眸光落在远处,笃定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剧情废,大致就是这样。感情流真的不怎么擅长写剧情,有bug大家轻喷。
正文明后天就会完结。
◎最新评论: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有好文兮,见之不忘,猛灌营养液,为之轻狂】
【啊这感觉人设都ooc了】
【啊,结局了都还要给我泼一盆狗血的感觉(别骂我骂就是你对)】
【其他倒还好,主要是沈括和女主也没怎么相处,但是沈括好像突然对她有感情?】
【这么快就完结了不舍得】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冲冲冲!!!太太写的挺好的!!】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哈哈哈,期待甜甜嘿嘿】
【蹲蹲】
【这章好肥,我好爱】
【吓死了,幸好不是,哈哈哈哈】
-完-
第91章
◎臣心悦公主许久了(正文完)◎
大内终是平定下来,叛军尽灭,玄龙寨余党倾数被刑部收押。
斜阳拨开浮云,逐渐探出头来。
今日所生之事牵扯颇多,众人一时还有些反应不及。在经历了恐惧、震惊、愤怒等一系列的情绪,殿内倏然寂静下来。
谢凛需留下善后,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
“公主先回清漪殿,我忙完来找你可好?”
二人分别两月有余,姜姒一时竟觉得有些尴尬。她回过神,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清了清嗓子,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姜姒没抬头,只闷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谢凛轻“嗯”一声,见她别扭的模样,男人在她耳侧低声笑了下。
姜姒没理,径直转身。
她还没走出两步,只听到谢凛又在身后轻轻唤她。
“阿姒。”
姜姒脚步倏顿,她狐疑着回过头,二人四目相对。男人幽邃的黑眸闪着光,已不复往日的淡漠,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谢凛勾唇轻声道:“你做的很好,很勇敢。”
姜姒闻言微愣,她刚要开口,谢凛却已转身走远。
姜姒垂首,忍不住牵动下嘴角。
-
待谢凛回到清漪殿,姜姒正睡着。
连着两日未曾阖眼,小姑娘疲累得紧。
男人跨入寝室,屋内没点灯,借着悬窗外的天光,隐隐能看到姜姒的睡颜。她美目紧闭,羽睫阴影落在眼下,瞧着乖巧极了。
谢凛原本阴沉的脸色,在进寝室的这一刻尽数褪去。他脚步放轻,坐到床榻边,借着微光静静地看了她半晌。
姜姒睡得并不安稳,她翻转身子,紧蹙眉心呢喃道:“谢凛……”
谢凛倾身,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侧。他掌心滚烫,薄唇贴近轻声道:“我在,睡罢。”
男人的语气低哑,他话音落下,半晌过去,果然就见姜姒舒展开眉心,身子也渐渐不动了。
谢凛低笑一声,替她捻紧被角,直起身。
他低头闻了闻衣袖,轻轻皱眉,唤来丹青准备先沐浴更衣。
男人沐浴的速度快,没那么多讲究,洗去满身的疲惫与风尘,谢凛这才走出净室。他墨发微湿,拿着巾帕边擦边走,稍一抬眸,只见姜姒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正靠在软枕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谢凛勾唇一笑,“睡醒了?”
姜姒是有些起床气的,她本来好好的睡着,谁知净室里头哗啦啦的,生生将她给扰醒了。
“那么大动静,不醒就怪了。”她声音闷闷的,应是刚醒没多久。
谢凛哂笑,他上了床榻,摸了摸她的头,“这不怕身上有味儿熏着你,一会儿又该说我臭了。”
姜姒翻了翻眼,“现在也没香到哪儿去。”
“不然怎么能叫‘臭男人’呢?”谢凛语气轻佻,轻呵一声道。
姜姒忍不住笑着推他,顷刻,她的双手却是被男人紧紧抓住。
小姑娘抬眸便撞上了他那双认真深邃的黑眸,只见谢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沉声问道:“臣走了这么久,公主可有想我?”
姜姒受不了他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别扭道:“才没有,你不在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是么,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睡着了还在喊我的名字。”
姜姒直起身,“你少胡说了,我怎么可能会喊你……”
这话说出来姜姒自己也不信。
没有人比她更想念谢凛了。
可他走的这两个月来,自己竟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姜姒曾想,一定是谢凛没有记挂着自己,才会连她的梦里都不肯来。
谢凛低笑声,没再取笑她,只将她揽进怀中。
“公主不想我,却日日都跑到我梦里折磨我。”
姜姒脸颊倏红,“什么叫我跑到你梦里,是你自己成日里不想好的。”
谢凛挑眉,“公主怎么知道我整日在想什么?”
“谢凛!”姜姒捏紧拳头,捶着他。
男人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按在胸前,胸腔里发出一阵低笑声。
他又想起她方才将长剑架在沈括脖子上,沉声道:
“没想到公主这么厉害,臣只教了你几回,公主就知道怎么握剑杀人了?”
姜姒唇角敛起,眸光微沉,“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取了他的命。”
“真不愧是温宪公主。”
“谢凛,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讽刺我。”
谢凛轻哂,“是,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说起这个,姜姒抬眸,狐疑道:“你是怎么知道沈括就是皇太孙的?”
谢凛瞥了他一眼,“还在想他?”
这话有些拈酸吃醋的劲儿,姜姒没想到他竟还如此在意沈括,不禁撇了撇唇。
“说什么呢,小心眼,不肯说就算了。”姜姒转过身,背对着他,没再出声。
谢凛盯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勾了勾唇,重新覆了上去小声道:“不过一句玩笑话,也要同我生气?”
“照你这样说还是我的错了。”姜姒更气了。
男人没想到,不过两个月没见,小姑娘的性子一点儿也不见收敛,倒是比往日更加张牙舞爪了。
他轻叹口气,“哪敢,公主想问什么,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嗯?”
谢凛给了台阶,姜姒自然是要下的,她转过身,脸却还拉着不肯松。小姑娘盛气凌人的,脸上俨然写着:你说吧本宫听着呢。
谢凛重新将她搂紧,沉声道:“从你被沈括掳走的那天起,我就在暗中查他了。沈括熟读兵法,手段狠辣,朝廷几次同他交手都没讨着好。可这样的人,一不缺银子,二不恋权势,要的不过是让朝廷难堪。”
“起初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还多亏了他手底下那群废太子的旧部,才让我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终是寻着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