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里,她日日礼佛,时常布施,双膝早已在日复一日的跪拜中变得脆弱不已。
“姑母,颐清不孝,说一句不该说的话:颐清成为旁人的笑柄,是因为姑母与父亲的一意孤行;父亲和谢家一门落到如今的下场,亦是咎由自取。”
她的声音变得冷漠而平静,仿佛根说的根本不是自家的事,听得谢太后一阵错愕,瞪大眼睛震怒地打量她。
“你疯了!”谢太后惊叫一声。
谢颐清抬起头,目光炯炯地对上她的视线:“姑母为何不想想,连颐清都能猜到的事,陛下当真会一无所知吗?陛下是什么样的性情,姑母身为母亲,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谢太后一怔,被尖锐的仇恨蒙蔽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清明。
是啊,即便母子多年失和,她仍旧知道,她那个儿子是多么谨慎细心的一个人……
“我……”
她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一名太监从外头扑进来,伏跪在地上,惨声道:“娘娘,外面、外面来人了,是刘统领……”
谢太后唇角一颤,喃喃道:“晚了。”
第87章 回宫
◎我会试着更坦诚一些。◎
城外的官道上, 天子近卫们迅速捉拿住突袭的刺客,随即赶至山林边。
元穆安躺在地上,一只手的手背上已被地面磨地血肉模糊, 那条被扭曲的腿更是显得怪异而刺目。
“小心, 郎君恐已伤到筋骨了。”秋芜赶紧让开些,好教他们靠近了仔细查看元穆安的伤情,同时不忘叮嘱他们小心些。
“在下明白。”为首的那名侍卫表现得格外沉着, 简短应答后, 便半跪在地,伸手自元穆安的脖颈处开始, 一点点摸着往下检查,“主子且忍一忍, 在下得罪了。”
摔伤之人, 不可冒然挪动,得先弄清身上的伤处,才能在挪动时小心避开,以免断骨刺穿脏腑。
他们都是军中之人, 又常年跟在元穆安身边保护,自然也学了一手紧急之下处理内外伤的本事。
元穆安点头,忍痛任由手下人检查,同时抬手指指秋芜:“找一辆马车来, 让娘子先上去吧。”
正是凛冬, 他们又在城外, 四下除了那片光秃秃的山林, 毫无遮蔽, 一阵一阵的北风袭来, 卷得人瑟瑟发抖。
秋芜方才与他一同从马车上摔下来, 即便有他竭尽全力护着,定也受了些外伤,加之方才两人都紧张不已,出了一身冷汗,此刻被风一吹,定觉得寒意难挡。
两名护卫立刻领命下去,寻找沿路的百姓借马车。
附近的百姓们都被方才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眼看事情似乎已平息,这才缓过神来。有热心人主动上前,将自家的马车借出来。
两名护卫道谢后,奉上不菲的钱财以为谢礼,又为他们寻到可以捎带一程的人,随即便赶着马车回来,要请秋芜上去。
秋芜担心元穆安的伤势,不愿先上车,待那名替元穆安验伤的护卫大致查过一遍,表明除左腿因底下那块圆石的阻碍,自小腿肚处骨折了以外,其余多是外伤,这才暂且松一口气,接过其他侍卫才从损毁的马车中找回来的行囊,先行上车。
元穆安受了伤,不能骑马,必也要用马车送回城中,她想了想,从行囊中将几件厚实柔软的裘衣取出,一件件铺在硬邦邦的车中。
片刻后,那名护卫用随身携带的伤药、烈酒和纱布替元穆安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就与其他人一起,小心翼翼将他送进马车。
有几层柔软的衣物垫着,震荡之间,能减轻许多磕碰的疼痛。
为避免再出现以外,这些护卫们不再隐藏在暗处,而是一个个佩着兵刃,严肃笔直地守在周围,将马车团团围拢,保护起来。
胡大三人被解救出来,方才在混乱中扭打伤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此时缓过神来,回想起发生的一切,看着附近突然多出来的几十名身手不凡、气势出众的护卫,不禁面面相觑。
“娘子、娘子可安好?”胡大也守在马车外,想着方才那一摔,赶紧先问车里的秋芜。
待秋芜道了声“不必担心”,这才迟疑着继续问:“那、那、那袁郎呢?”
事到如今,他们也猜出来了,这位袁郎的身份恐怕不寻常。
“郎君……”坐在车中的秋芜拾起干净的帕子,低头替元穆安擦拭额角的冷汗,眼泪又忍不住沁出来,“郎君受了些伤,不过应当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胡大几人拍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一来为二人都平安无事,二来则是想起过去一两个月里,他们对袁郎算不上太恭敬的态度,一阵后怕。
元穆安无力地靠在一边,轻轻捏一下她的指尖,低声道:“你家的这几个人,倒是都忠心得很。”
秋芜想起方才危机时刻,这三人还不忘护着她,不由心中一暖。身为家仆,主子有危险时挺身而出虽是应做的,但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她也曾做过伺候人的奴婢,知晓他们的不易,因此真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