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坐在这儿小半个时辰,却让他看到这样一幕。
十七八岁的小娘子在集市边偶遇年轻俊俏的小郎君,二人相谈甚欢。
她脸上的笑容,仿佛一根木刺,深深扎进他心里,算不上多疼,却十分膈应。
“那是何人?”他问得云淡风轻。
随侍一旁的康成却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心里叫苦不迭,只盼着那二人能赶紧说完话。
“殿下,那位郎君,似乎是尚药局的周川周直长,平日常跟着奉御与侍御医在宫中给贵人们看诊,因不曾进过东宫正殿,所以殿下没见过,秋芜姑姑想必是在毓芳殿见过周直长,这才要客套一番……”
他特意用了“客套”二字,企图让元穆安的心气顺畅些。
元穆安没再说什么,随着时间推移,捏着茶杯的手越发紧了。
康成胆战心惊地瞄着道边的那儿人,直到看见秋芜后退一步,冲周川叉手行礼后,便进了酒楼,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东宫勋卫统领刘奉的声音:“主子,秋芜姑姑来了。”
元穆安的手慢慢放松,将捏着的茶杯轻轻搁在食案上,什么也没说。
他越是如此,反而越让人惶恐。
康成一点不敢耽误,连忙开门将人迎进来,自己则一转身,与刘奉一道守在门外。
门从外面重新阖上,屋里只剩下元穆安和秋芜二人。
秋芜几乎一下就察觉到他淡然表情下的阴郁,遂小心地走到他面前,主动在榻边跪下,提起食案上的茶壶,替他重新斟一杯热茶,捧到他面前。
“请殿下用茶。”
元穆安冷笑一声,从她手里接过茶杯,一口未饮,反而直接送到她的唇边。
洁白的瓷沿在红润饱满的唇瓣上压出一道浅浅的痕。
秋芜颤巍巍掀起眼帘,触到他平静中酝酿着怒意的眼眸,又默默垂下去,一声不响地就着他的手饮下一整杯茶。
他灌得快,茶水未及吞入口中,顺着嘴角流淌至下巴,又往脖颈蔓延。
她想伸手擦,却被他一把捏住下巴,拉进怀里。
他俯下身,吻上她脖颈处仍在流淌的水线,将那一缕茶水一点点带走,留下另一种湿润,最后贴在她的耳畔。
“那人叫周川,对不对?方才同他说什么了?”
第11章 酒楼
◎过几日,将他调走吧。◎
秋芜尽力仰着脸,耳根倏地红了。
看来,她方才在路边偶遇周川的情形被元穆安看到了。
“方才的确是尚药局的周直长,奴婢并未同他说什么,只是路上偶遇,寒暄两句。”
“是吗?”
元穆安将她稍放开些,修长的手指从她的下巴移至耳侧,轻轻揉捏饱满的耳珠。
“那你方才为何对他那样笑?”
他虽离得有些距离,可从二楼俯瞰过去的角度,恰好能见到她脸上那一抹真挚的笑容。
那是她面对他这个太子时,从没露出过的笑,不是简单的“客套”、“寒暄”。
他觉得刺眼得很。
秋芜却未料到他看得这样细,不得不飞快地在脑海里回忆一番方才的情形,猜测自己到底何时露出过让他不满的笑容。
她往日待人和善,宫里宫外遇人,都是笑脸相迎,对周川自然也是如此,想来想去,大约是听周川说要去义诊的时候。
“殿下,奴婢方才只是听周直长说闲暇时会到义诊堂为贫苦百姓看诊,便想起幼年在黔州时,异族作乱,也有这样善心的大夫给受伤的百姓医治,一时敬佩罢了。”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元穆安是因为真心喜欢她,才会这样介意她与别的男子说笑。
他会如此,无非是心中的占有欲作祟。他不会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她却必须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里。
这一番解释兴许还不够,她迟疑一瞬,又俯低身子,低垂着头,将发髻间插的那枚镶金青玉簪露出来。
果然,元穆安听完她的话,脸色仍旧淡淡,似乎并不满意,可当目光从她发间掠过,看见玉簪时,便逐渐和缓下来。
“今日倒舍得用这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