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以为他打算带着她私奔。多年的教养让她犹豫不决,最后咬咬牙,终于还是带着几身衣物赴约。
只是,她太过紧张,被母亲发现了端倪。赴约的时候,母亲追赶在后,不慎从马车上跌落下来受了伤。
她于心不忍,犹豫一瞬后,掉头回来 ,带着母亲赶回了家中,未再赴约。
那一日,那郎君在街头等了她整整一夜,夜里下来一场大雨,将修补好的堤坝再度冲垮,汹涌的将他卷走,不知去向。
她后来才知道,他邀她相见并非要带她走,而是自知配不上她,不敢耽误她的终生,想与她最后见一次,将话说清楚罢了。
而夜里下大雨时,他也不是没有机会离开,只是担心她随时都可能出现 ,生怕她也在雨里,所以不论旁人如何劝他赶紧走,他都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这才被滚滚的浪涛卷走。
说到底,她觉得是自己的犹豫不决害得他丢了性命。
那段日子,她备受打击,整日郁郁寡欢,只后悔当初没有早些出门赴约。
母亲见她这般,担心不已,原本不算重的伤反反复复,始终不好,甚至因回陇西的途中染了风寒,身子一下垮了,没多久便亡故了。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这三年来,她从未得到过解脱,唯有每日跪在佛前,忏悔自己的罪责,为亡者悼念,为生者祈福,才能稍感安慰。
这辈子,她不求名利,不求情爱,只盼长跪佛前,洗清罪孽。
至于嫁不嫁给元穆安,元穆安心中有没有别人,她都不在乎。
……
秋芜回到清晖殿时,原本只是有些阴的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冬日的雨水化作湿润的寒意,被冷风裹挟着直钻骨缝。
海连命人多添了只炭炉,将殿中熏得干燥温暖。
饶是如此,秋芜仍觉得瑟瑟发抖,小腹处也跟着隐隐作痛,似有温热的液体涌过,将她的精力也一丝丝抽走了。
这是来癸水了。
她连忙取出衣物换上,白着脸到榻上躺下,扯过一条被衾将自己裹起来,捂了许久,才稍稍热了些。
元穆安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整个身子蜷缩成虾子一般,密密实实裹着被衾,只有半张脸还露在外面,看起来精神萎靡,有气无力。
屋里被地龙和炭炉烧得暖烘烘的,她的脸色却是煞白一片,半点不见暖和的红润。
“病了?”他脚步一顿,蹙眉问。
秋芜半阖着眼,轻轻摇头,从榻上爬起来,强撑着力气行礼,道:“奴婢只是有些不便,过两日便好了。倒是夜里不方便再留在殿中,求殿下准奴婢睡到宫女们的住处。”
虽然元穆安这些日子都没再碰过她,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如先前那般针锋相对,可她仍旧想尽可能离他远些。
元穆安皱眉打量着她,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不便”是什么意思。
因身边没什么女人,他对这事知之甚少,只是隐约听军中的汉子们提过一两句,说有的女人这几日会吃些苦头。
可他从没亲眼见过。
从前,秋芜癸水时,都会自觉留在毓芳殿,不到他这儿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秋芜经历这事,看她面色惨白、浑身无力的样子,不禁感到诧异,那些人说的“吃苦头”似乎是真的。
“我不碰你,你去别处做什么?”他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回榻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拧着的眉又紧了紧,“每一回都这么难受?”
秋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元穆安没得到回答,干脆冲康成吩咐:“去请奉御过来一趟。”
第46章 探望
◎难怪她想离开。◎
康成一点没有犹豫, 立即让人到尚药局请奉御。
秋芜没料到他会请奉御来,不由道:“奴婢这点小毛病,不敢劳动奉御。”
别说只是来癸水有些痛, 就是染了危及性命的恶疾, 她一个宫女,也没有资格让奉御来看诊。
奉御是御医中品级最高者,平日只给帝后、太子与太子妃这几人看诊, 其余王公贵族, 如元烨这般的身份,也多只请奉御身边的二位侍御医看诊。
元穆安知道她又要说身份低微, 不配请奉御过来,眼底一阵不耐, 蹙眉道:“请不请奉御, 由我说了算。”
是不是小毛病他不知晓,但他知晓秋芜并非身娇体弱之人,若非当真觉得痛苦,也不会显得这样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难道所有女人到这时候都会这么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