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应道:“是。”
周敛喊住,“秦妈妈!”
云秀害怕的看着周敛,莫不是秦妈妈冲撞,周敛要怪罪?
他顿了顿,一脸严肃瞪着秦妈妈,“秦妈妈,莞莞既嫁给我了,就是我周家的人了,姑娘的称呼也该改了。”
秦妈妈愣了愣,道,“是,大人。”
方才的严肃已经没了,他又笑嘻嘻的,“对了,劳烦秦妈妈替我们家娘子熬碗姜汤来!”
周敛的脸变的忒快,秦妈妈吓的手心出了汗,“是。”
林莞莞用手搓了搓鼻子,“我没事。”
周敛捧着她的脸,“累着了?”
她噘着嘴,“我现在想起,那日你为何惊讶了。”
“为何?”
林莞莞说,“那日我一口应承操持家务的事,你心里是不是在想,黄毛丫头,不知所谓,自不量力?”
“我可没这么说。”周敛头倚在她肩上,在她颈间嗅了嗅。“秦妈妈待你如亲儿。”
林莞莞被他亲的有些痒,起身,鞋一脱,瘫倒在榻上,“别闹了,我都快累死了。”
周敛拉着她的手,给她轻轻按着,“秦妈妈可把我比作洪水猛兽,怪我的很,我好委屈啊,娘子!”
林莞莞闭着眼,把他手推开,说,“你别假惺惺了,方才你不是还故意吓了秦妈妈吗?”
第五十章 江湖卖艺
周敛半趴在床上,紧挨着她的身子,关切问道:“娘子,真累着了?”
“你明知我做不来这事,你还让我故意受累。”
周敛玩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生意那边,已全部交给了舅舅一家,我已经没在管,只是承蒙陛下看重,给了个官做,府里这么大院子,腾不出手来,但要在这临安城待下去,终究要一个落身之处,如今脚跟未稳,日后繁琐的事还多着,各家宴会、喜事、来往,必不可少,我男儿身,自是不好参与此事,但偌大的临安城,独行绝非易事,故此,只能仰仗娘子护我啊!”
林莞莞依旧闭着目,“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以后如何,你知道父亲对我不好,这些年来,文人出身,却连个先生都不给自家女儿请,只给口饭吃,保我不死,你担心父亲将我养废了,要练练我的性子。”
“娘子聪慧无双。”周敛赶紧附和。
林莞莞勉强起身,定定的看着他,“我不喜欢这样。”
“嗯?”
她软儒的拉着他的手,“你才回来,又谋划这些不吉利的,我不喜欢。”
“喜欢临安么?”
她顿了顿,认真想了一会儿,“进容易,退却难。”
周敛亲了她一口,“夫人要我退,我便退。”
她依旧唤道:“敛哥哥,我没什么能再失去的了。”
他的小姑娘从来就不是愚笨的人,只是……他终是被卷进了这漩涡,要出来,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找个忠心的管家不是难事,他自然也想将莞莞护在手心里,可与君唱戏,那日君不欢喜了,终究会唱伤了自己,帝心难测,谁知道日后呢?他是怕林莞莞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没了庇佑,将来难过。
他抱着怀里狡黠无比,不愿露爪示人的小狐狸,爽朗笑道:“我本要找个人辅助你,尚未寻到合适的人,过两日,人到了,你自是轻松些。”
她叹了一口气,“今日守正家、内史、典客又差人送了礼,我让人晚些送回去,你觉得呢?”
周敛说:“有没有喜欢的?”
林莞莞从他怀里露出头来,“什么意思?”
他捏着林莞莞的手指,“都是讨好你的,送的也是些珠宝首饰,你要有喜欢的,咱们就收了,把事也给人办了。”
林莞莞见他如此说,立马否了,“没有。”
他无所谓道:“那娘子做主便是。”
林莞莞说,“你是陛下的人,他们要讨好你,无非是要你帮忙美言、办事,且不说事不能办,这般明目张胆收礼拉帮结派,官家知道了不高兴,但若都拒了,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好,我让府里的人将人记了下来,东西还回去,你这边打个招呼,莫将人得罪了。”
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大致是看出了周敛对官场的不屑,她又道:“说来也好笑,今日送礼中,有一把古筝,据说是前朝不倦大师留下来的。”
他笑,“还有人送武将之子古筝的?”
“我没见过你使乐器,你会弹么?”
周敛回:“当然……不会。”
林莞莞就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
“你要说刀剑长枪鞭子弓,我敢保证,放眼整个临安,还没有几个能与你夫君匹敌的,只是音律么,无趣听听还行。”
“我赚到了?”
“可不是!”
她道:“那真到了行走江湖的时候,你去卖艺,我们也饿不死。”
周敛沉默了一会,“陛下那边我总归要喊一声堂兄,朝堂尚未稳健,有始有终,过两年,天下安定,我带你去四处游玩去!”
她露出笑脸,“都听你的。”
秦妈妈端着姜汤进来,周敛让林莞莞喝了。
周敛把她按在床上,掩好被子,“这几日,你便好生休息,那些小事就不要管了。”
她抓紧被子,委屈喊道:“冷。”
周敛喊了一声,“云秀!”
云秀进来,问道,“大人?”
周敛吩咐,“屋里炭火烧大些,别让火断了。”
“是。”
她拉着周敛的衣服,“你还要去做什么?”
“有些官文尚未批示,批完了,回来陪你……再说了,秦妈妈可不让我再‘碰’自家娘子了!”
“讨厌!”
他笑,“那你是‘想我’不成?”
林莞莞看着那促狭的眼神,松了手,把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羞道:“你快去吧!”
周敛俯身亲了她一口,“娘子快快将身子养好,过些时日,元宵灯会,带你看热闹去!”
子时,周敛才从书房回来,他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身子还有些凉,林莞莞没醒,却下意识的往一旁避了避,没一会儿,捂热了身子,她感应到身边的那团火,翻身钻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周敛顺手搂住她,骂道:“你倒是势力的很!”
这段时日,李谦的人七七八八已清理的差不多,余下一些有过来往未曾深入的,周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李润把他召到宫里,道:“周爱卿如今是临安城的最受欢迎的人啊!”
周敛拱手,“陛下,臣是临安城里最不讨喜的人了,如今谁见我了,都要躲上三分。”
“哦?这是为何啊?”李润挑眉,虽是询问,脸上却无半点不惑。
周敛道:“陛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张成,吴飞,肖恩……你说说,怎么回事?”
周敛道:“几位大人的确和大皇子有过往来,但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以证明几位大人就是大皇子的人,陛下登基,正值用人之际,若都一股脑儿怪罪了,谁来帮陛下分忧呢?”
“肖恩的庶女,是逆贼李谦府里的侧室。”
“人都没了,莫寒了余下老臣的心啊,陛下!”
李润哈哈大笑,“爱卿甚是为寡人着想。”
周敛道,“不敢,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皇帝顿了顿,“你我兄弟二人,还说什么客套话……听说,陈家的姑爷要来临安了?”
周敛道,“陈家的姑娘和姑爷是来帮臣娘子的,陛下您也知道,我家夫人年纪还小,理家一事尚无经验,陛下又对臣眷顾,赐了许多良田府宅,前几日夫人操劳染了风寒,陈家姑爷是个精明会算账的,臣请他来,是想让他帮臣夫人手。”
“你倒是体己的很!”
周敛笑:“谢陛下夸奖!”
李润在案台上动了动笔,又停下来,问,“陈家那姑爷,寡人记得,他好像是考上了秀才的?”
“回陛下,是,本是打算入仕途,进陈府以后,为了帮衬家里,书便没读了。”
李润笑,“说起来,还是大皇兄连累了他。”
王离要是为官,陈家一家老小都要来临安,这才多久,皇帝就知道了王离要进临安的事,看来,皇帝现在连他也信不过了……
可陈家若都来了临安,他还怎么脱身?周敛笑了笑,“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只是我那表妹夫,是个爱财的,做官,臣担心……”
第五十一章 灯会
李润放下笔,“寡人也就是随便提提。”
周敛问道:“陛下,岩石城的军队,再过半月,要归城了吧?”
“留五千在临安,其他都回去,胡人骚乱不定,城池要紧。”
周敛应了一声,“他们是助陛下成大事的功臣,行军粮草必不可少,臣已交代了家里,陈家愿再筹五万两白银,为陛下分忧。”
李润笑了笑,“那,寡人替将士们谢过爱卿和陈家。”
“臣分内之事,不敢担谢。”周敛行了一个礼。
元宵灯会,离先帝死去三个月不到,整个临安城成了万红灯海,烟花齐放。
林莞莞仰头,空中灿烂无比,感慨道:“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灯会。”
周敛牵起她的手,“官家想用这喜庆盖过之前的阴霾,陛下登位之后清除异己,整个临安人心惶惶,也是时候喘口气了。”
“我听说,肖大人一家……”
周敛叹了一口气,“求过情了,陛下不愿。”
林莞莞轻轻道:“陛下他被当做刺史贬到岩石城那样的苦寒之地,加上被大皇子威压恐吓,日子想必也很不好过,若不是娶了王家姑娘……”
他应道:“……他心里的怨始终没放下。”
林莞莞仰头,“你帮着陛下对付大皇子的旧部下,我担心他们……因此也记恨你”
他看着,“有甚好担心的,还怕他们不成?”
“我知道你不怕,但是……”
周敛拖着她,“今日元宵,不谈论这些,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她哈哈笑,“人家盼元宵,都是盼团圆看灯会,我们便只剩下吃了。”
“你不想吃么?桂花鸭腿、蟹粉鱼圆、豉油鸡、金银夹花……”
林莞莞猛的咽了一口口水,推了他一下,“你快别说了,怪让人馋嘴的。”
“小娘子,为夫今日就带你吃个够!”
林莞莞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就连同去的鹤七和云秀,都撑得面色难堪了,反倒是周敛没怎么食,光顾着看她们了。
她手撑在周敛的胳膊上,马车也弃了,准备走路回去消食,她对着周敛埋怨道:“你怎么不喊着我一点,我吃的,我肚子疼!”
“你又不是一两次了……”他无奈道。
“那你也应该阻止我一点,我怎么可以那般没节制!”她对自己十分懊恼。
周敛笑,“能吃是福,我就喜欢瞧你吃东西,畅快!肚子不适,晚点,叫人给你准备些山楂,让你消消食。”
云秀道:“夫人,我也肚子疼。”
“公子,我也……”
周敛骂道,“闭嘴,你们凑什么热闹!一个个跟饿死鬼似的!”
云秀与鹤七一同叹了一口气。
正玩笑间,一衣衫褴褛的乞丐对着林莞莞冲了过来,周敛眼疾手快的将人抱起,往身后挪了一步,鹤七立马上前将人拦住,那乞丐往地上一跪,“夫人,求求您,求求您给点吃的吧!”
林莞莞缩在他身后,身子被他圈的非常紧,她舒了一口气,反倒安慰他,“没事,我没事。”
“夫人,老爷,小人老家是兰州嘉谷的,今年水灾,不仅粮食颗粒无收,村子还被淹了,我们一家逃难到临安,没寻到亲戚,人生地不熟,母亲又生了病,实在没得法子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周敛道:“嘉谷水灾,朝廷不是已经拨过灾款了吗?”
“到我们老百姓手里,还有几个钱啊!我们是实在活不下了,才来求大人和夫人的。”
周敛皱眉,“这是你恐吓我家夫人的理由么?”
“不是不是,我不敢,大人!小人只是瞧着夫人面善,兴许夫人能救救我们,我已经求过许多人了……大人你明察!”
林莞莞同情的看着他,“兰州真的水灾么?”
周敛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道:“若真如你所说,银钱我们给不了你,但我家里有庄子、有地,你若愿意,便去我庄子做事,能得口饭吃,至于你母亲,我会帮你寻个大夫去瞧瞧。”
“我愿意,我愿意,谢谢大人,谢谢夫人!”那人又磕了几个头。
周敛对着鹤七道:“这事你给安排了就成。”
云秀也吓了一跳,不满道:“这些人,随便打发就好了,当家的何必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