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莞双眼弯成新月,笑眯眯的看着他。
周敛亲了她一口,“在娘子‘生气’之前,先亲一口。”
亲完就跑,周敛下了车,一脸不快,吓的鹤七还以为是自己的错,小心翼翼你道:“大人,属下……”
谁知周敛大声道:“娶个娘子又不是娶尊佛,老子想娶几个便几个,谁还管的着!”
这话一出,云秀就楞了,鹤七望了马车一眼,发生了什么?大人和夫人进宫前不是还在打情骂俏么?怎么出宫后,就说出‘想娶几个便几个’的话来了?
云秀站在马车外,怯怯问道:“大娘子?”
林莞莞用布掩面,看不出喜怒,她支撑着云秀下了马车,径直回了院子。
没一会儿,皇帝和皇后斗殴得到了消息,说周大人夫妻回府后吵了架,周大人把大娘子骂哭了。
皇后说:“哼,过两日,本宫再塞个小妾过去,她哭的日子,还在后头!”
皇帝说:“这个周敛,做戏做的也忒假了!”
秦妈妈没跟着去,一头雾水问道:“大娘子和大人,是怎么回事?”
云秀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大人和咱们家娘子吵了嘴,娘子掩面回来,便把自己管关在房里不愿出来了。”
“我听护门的说,大人说了……说……”秦妈妈看了看屋内,最终没把话说出来。
云秀道:“我……听见了。”
秦妈妈怒道:“他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家姑娘说话。”
云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大人阴晴不定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我一路跟着不曾听了二人之间有什么口头上的争执,我也拿不定主意是为何。”
秦妈妈道:“想必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娘子不肯说就算了,大人向来对娘子宠爱的紧,夫妻口头上说了些气话,兴许过两日便消了。”
云秀却颇为担忧,“但愿真的如此。”
选秀之事已经敲定,皇后有孕在身又不能侍寝,即便不高兴也只得应允了。
这次选秀入宫的,还有吴家的吴明慧。
少府尹家大娘子设家宴,盛家、林家、喻家、陈家的女眷,还有林莞莞都去了。
听说吴明慧要进宫,几位娘子都围着林柔恭维,“哎呀,这不是亲上加亲吗!郡主娘娘本来就是陛下的表姑母,吴家丫头又要入宫做妃子,日后,我们日后还得仰仗吴家娘子帮衬呢!”
林柔掩面笑,“瞧,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仰仗起来了,可不敢胡说八道。”
“哎哟,吴家娘子可别说笑了!”
林莞莞和六公主在尹府门外相见,二人一同踏进门来,女眷纷纷看向二人,其中一人道:“听说,周大人和自家娘子吵架了。”
“可不是,听说呐,那周大人要娶妾,周家娘子不同意,二人拌了嘴,周大人发脾气,说想娶几个便娶几个!”
林柔笑道:“这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妹妹嫁到周府没几日,周家郎君就变了心,看来啊,我们家那位妹妹日子难过咯。”
几位娘子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李橙和林莞莞听个正着。
李橙那日是在的,知道是皇后文问话,离间了二人,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怪,只是新婚不久,做娘子的听到夫君说这样的话,总归是心里不舒坦,便安慰道:“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家里那位大姐姐是什么人,我是清楚的,她哪里会盼着你好,那些人越是这么说,你偏不在意才是良策。”
林莞莞心想,林柔自己连接生了两个孩子,只因都是女娃娃便不受待见,怎么还笑起她来了?
要不是周敛让她配合做戏,她定怼骂回去,反正有周敛帮着她,她才不怕林柔。
见林莞莞不说话,李橙以为还是那事让她伤心,唤了一句,“周家娘子?”
“哦哦哦,没事,没事。”她笑道。
李橙道:“一会,你就坐在我身旁,不必去搭理那些闲着没事做尽知道瞎嚼舌根之人!”
林莞莞见李橙比她还急,笑道,“公主不必替我劳心,夫君他只是一时愤言,过两日气消了,便好了。”
李橙更心疼道:“瞧你,还帮着他说话呐!”
林莞莞笑而不语。
朝毕后,皇帝把周敛叫到后殿来,笑,“说说吧,怎么回事?”
周敛一脸无奈,“陛下,您这,这是什么意思。”
“朕知道,那日你受了委屈,皇后那性子,寡人不是不知道,此前在岩石城,寡人还是刺史的时候,她就不把寡人放在眼里,如今她父亲成了‘大功臣’,手握大军,她便以为朕欠着她,怕了她!”
“陛下息怒!”
李润又道,“寡人息什么怒,她气朕,是在意朕。”
周敛赶紧拍马屁,“陛下英明!”
李润道:“周敛,你在朕面前,还作什么戏!”
“陛下英明!臣那不是被逼着没有法子了吗!皇后娘娘有身孕,气不能憋着,她要拿臣撒气,臣也只能依着了!”他眉头紧皱,十分委屈。
李润道:“就今早,还说要把身边的女官送给你做二娘子呢!”
周敛着急道:“陛下,您没答应吧!皇后娘娘这不是要了臣的命吗!一个就够臣受的,再来一个,臣真的吃不消!”
“你是‘吃不消’,还是不想吃!”
“陛下!您可放过臣吧!”周敛顺势撒起了娇。
李润这才乐了,道:“寡人替你拒了,你那大娘子,再怎么说也是林家原嫡亲姑娘,皇后虽气,说了几句便走了。”
周敛心想,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事不都还是为了你选秀吗!明面上他还是恭敬道:“谢陛下恩德!”
“好了,寡人叫你来,不是因为这事。”
周敛问,“可是因为嘉谷水灾?”
说到这儿,李润立即发了怒,“十万白银,连个嘉谷都安顿不好,当寡人是摆设吗!”
周敛道:“前些时候,臣与自家娘子散步,遇到嘉谷的灾民,听他那口气,银钱只怕,还未发放下去……”
“哼!未发放下去?这都多久了,还未发放下去,寡人看,是上头的人吃了喝了!”
周敛道:“陛下的意思是?”
“查,查个水落石出,不论是谁,按律处置!”
周敛应道:“臣遵旨!”
第五十六章 陛下真意
选秀一事彻底尘埃落定,吴家三姑娘吴明慧顺利入了宫。
皇后也没心思再看周敛和林莞莞的好戏,只忙着监看新来的秀女,生怕皇帝变了心。
周敛好几日只能故作冷漠,即便瞧见了林莞莞,也只能‘眉来眼去’,听闻皇后在宫里又发了脾气,他便知道皇后‘没空’再‘多管闲事’了。
云秀最先瞧见了周敛身着便服,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她着急忙慌进了屋,立即告诉林莞莞,“大娘子,大人来了!”
她紫衣披肩,身子倚在榻上,手中的书翻了翻,只淡淡了应了一声:“哦。”
“大娘子……”云秀正想劝说。
周敛一脚踏进门来,虎眸扫视了四周,淡淡吩咐,“你们先下去吧!”
云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莞莞,她依旧不为所动的看着书,秦妈妈这会病了,又不在身边,云秀拿不定主意,只叹了一口气便出去了。
见人出了门,周敛不放心,又走过去张望,将门关了,这才松懈下来,搓手奸笑,“小娘子!”
林莞莞挑眉,见四周无人了,赶紧放下书,下榻,鞋都没穿稳主动投怀送抱迎了上去,欢喜道:“你怎么来了?”
某人瘪嘴,“怎么,来看看自家娘子都不许了?”
“宫里……”
周敛将她捞起,抱在怀中坐在椅子上,小鸡啄米似的,在她脸上亲来亲去,“可把我想坏了!”
一听那话,她满脸通红,双手捂住脸,“休要油嘴滑舌!”
周敛抄起桌上茶碗砸到地上,脸冲着外头喊道,“我已给了你台阶,你不要不识抬举!”
她勾住他脖子,“你这唱的哪一出?”
他在细颈间呢喃,“自然是破镜重圆!你不想吗?嗯?”
她笑,然后喊:“你去找你的二娘子三娘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周敛的嘴努了努桌上的茶碗,林莞莞轻轻道:“值不值钱的呀!这都可是自己家的东西!摔了多可惜啊!”
他轻轻道:“你以为陛下带军勤王、那么多人吃喝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砸了在挑心仪的,我陪你去买。”
林莞莞拾起茶碗扔在地上,周敛道,“好哇,你敢对夫君摔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埋头亲她的耳朵,弄的林莞莞痒的直憋笑,“痒!”
他问,“你怎么这么怕痒?”
“不知道,总觉得好笑。”
他笑,“你这样让夫君很没面子,那有尽夫妻之事,娘子在一旁呵呵笑的!没面子!生气!”
她亲了一口周敛的脸颊,俏皮道:“心里欢喜才如此呀!夫君莫生气!”
他叹了一口气,“你啊你!”
秦妈妈生病了没听到,云秀,还有鹤七,院里的几位女婢听的心里直发慌,只是周敛不让进去,谁也不敢做声。
林莞莞要从他身上下来,周敛捞住她的腰身,“不许走!”
“这几日都把云秀和秦妈妈急坏了,我能否告知她们我们无事了?”
周敛说,“不能,今日你我和好了,她们也便无事了。”
林莞莞道:“这样吵了就行了?”
“自然不行,我今日要留下来。”
林莞莞捂着脸,“留下来做什么?”
“娘子不知道么?既然娘子不知道,我慢慢告知你好了。”
吵了几日,二人终于消停了,周府恢复过往夫妻恩爱的日子,府里的下人,谁都好奇那日发生了什么?大人怎么就不生气了?怎么吵着吵着,大人就留宿大娘子房内,第二日重拾对大娘子的宠爱了?
都向林莞莞云秀和秦妈妈打听,可云秀和秦妈妈也是一头雾水。众人只当林莞莞御夫有术,把大人哄住了,日子也就恢复了往常,反正二位主子顺畅了,他们也跟着顺畅了。
林柔也知道了此事,恨恨道:“从前没瞧透她是个心狠有手段的,这才几日,周敛又被叫回了去,为她神魂颠倒了?”
嫣然道:“反正是别家院子的事,娘子何必在意。”
“哼,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
嫣然不解:“娘子……”
林柔没应话,只是抚着肚子,“天若怜我,也当给我赐我一儿……”
不过,安生日子没几日,周敛又开始愁眉苦脸,林莞莞泡了茶,递给他,“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周敛喝了茶,“你还记得那日那个逃难的那个小子否?”
“怎么了?”
“嘉谷灾银被吞,人查出来了。”
林莞莞起身给他捏肩,问道:“那你怎么还闷闷不乐?”
“你猜犯事的是谁?”
林莞莞摇头,“我猜不出来。”
“你想都没想!”
林莞莞不耐烦道:“那你倒是说呀!”
周敛反身,双手叉在身上,惊奇的看着她,“嘿,我说你这丫头,一点耐心都没有,这就对我发脾气了啦?”
她娇嗔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哎呀,你就别给我卖关子了!”
周敛道:“高衷,事父亲以前的部下。”
她顿了顿,“陛下是故意让你查的?”
灾银被私吞,第一问罪的便是嘉谷的太守,周屹辅佐李润多年,他怎么不知道周屹的爪牙有哪些,照理说,归属八王一党的高衷也是皇帝的人,只是李润早已不是从前需要拉拢人心而不计人品的八皇子,如今他成了君王,高衷此举便是动了皇帝眼前的肉,何况还有关民生,新帝登基,就出现难民逃难的事,皇帝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道:“高衷是父亲麾下的人,我若念旧情,便是贪图自己的势力,于民不利于国不利,要是毫不留情的打杀,便舍了人心,从前忠于父亲的人就要好好度量日后与我的来往,加上吴明珏对我颇有微词早就不痛快了,联合各部在陛下跟前参了我好几本,说是我授意的,陛下是想看看,我会如何应对。”
林莞莞这才有些愤恨道:“百姓何其无辜。”
他道:“我自是不会放过高衷这贼人,我是担心陛下。”
林莞莞皱眉,“陛下不信我们了?”
“是。”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沉重。
若换做是以前,他还是放荡不羁的周公子,李润是温良听谏的八皇子,他兴许还能与之谈上几句心里话,如今帝心如渊,莫说难测,即便是猜,也猜不得……
林莞莞蹲在他身边,手搭在他手腕上,抬头望着他,清秀的脸上净是不相信,“可是你才为他定了江山……”
他沉默。
与人患难容易,共享富贵却难。
然后,周敛抬眼,眸中万千寒意,惋惜、悲痛、不甘,“在陛下眼里,是陛下自己,为自己,挣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