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看向魏子矜,那人坐在椅子上,依旧俊美雅致,风姿无双,可看着她的双眼,却10足冰冷,足以浇灭她满腔爱意。
凭什么?魏卿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人双手奉上,而她……爱上的得不到,还要兜头砸给她接连不断的痛苦与不幸!
而魏卿听闻她所言,淡淡说道:“你觉得旁人看低你,是因为你也看低你自己。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你自卑!所以哪怕是旁人善意的微笑,在你看来,也不过是在讽刺!”
郑玉柔瞪大了眼睛,重重咳嗽着,狠狠看着她,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正要说话,定国公抽出佩剑,插在了她面前的大理石砖面上:“不必废话,只说谁给的你信件?”
定国公桌案上摆着的,赫然是1些与边关蛮夷的往来信件,其内容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想顺藤摸瓜?呵,你们别妄想了……”
定国公打断它:“你说是不说?”话落,已微微抬手,预备叫暗卫拖下去严刑逼供了!
郑玉柔慢慢爬起来些:“说……什么?”然后看向魏卿,恶劣的笑了笑,“说你的狐狸是怎么死的?还是波斯猫怎么会误入湖里?或者马车好端端怎么会惊马?”
郑玉柔说完,本以为会看到魏卿大惊失色,抑或满脸怒色,可魏卿依然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前年你第1次随姑母来京都,来到定国公府,或许是年纪小不会隐藏,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眼里满满的嫉妒与不甘之色,那时我便清楚,你不是能深交的人。只是你很喜欢来逗我的狐狸,好歹姐妹1场,我也未曾防备过你……后来,我的狐狸就死了,上吐下泻,好不凄惨。”
魏卿面色冷静,幽幽说道:“过了几日,二姐姐送我的波斯猫又淹死了,我从未联系到你身上,只当自己不会养。后来,我在1本书上看到,江南有1花,名为念伊人,此花长相普通,香气却极为浓郁,”说到此,郑玉柔才脸色微变,“女子大多都置于香囊中随身携带,芳香沁人,步步生香。可若食之,则为夺命剧毒!”
“我念在老太君与血缘之情,不与你计较,你便真当我蠢笨如斯,愚昧好骗?”魏卿盯着她的眼睛,1字1句,寒凉至极,仿佛能看进人心深处去,即便此时不怕死的郑玉柔,也生出了1丝惧意。
“前日在你的房中找到了些许散玫粉,据闻在平常人家,许多姑娘家都是以此养颜。”魏卿饮了1口茶,说道。
郑玉柔闻言,面容扭曲,眼底闪过1丝疯狂:“对,她们用不起胭脂水粉,只能拿这末等物件凑合……可这分文不值的东西,混在茶树里,却能有迷情之效,人都受不住,何况是马呢?”
尚明街茶树繁多,每每走过,都有1股清香传来。然而却鲜有人知,民间流传的散玫粉,与茶树混合,催情效果极强。
以京都气候,茶树少有,尚明街的茶树都是宫廷园艺师傅费了大力气养护,寻常百姓接触不到。故使得此阴损招数传与青楼9流之地,作有钱人诱骗拐卖所用。
林氏怒不可遏:“如此下9流的招数,你竟也能拿出来害血亲之人,简直……”
“招数不在贵贱,管用就行,我的好舅母,你不是也险些丧命至此么?”郑玉柔趴在地上,形容狼狈,却双目明亮。
只是她话音刚落,胸口1窒,吐出1口血,缓缓回头,1把长剑刺入她背部,直穿胸前。
“祸家之乱,该死!”定国公双拳紧握,眼含利剑般冷冷看着她,气势寒冽。
魏子衿脸色也很难看,其杀意毫不逊于定国公。
世家马车大都做的华丽无章,大而繁杂,1旦马受惊吓过度,野性难驯,不受控制,若是无外力阻止,马儿折腾起来,马车里的人会怎样还真不好说。故而世家中看管车马者大都是忠心可用之人,这郑玉柔要把散玫粉不知不觉用在马身上,凭她那两下子根本没戏。
林氏看着死不瞑目的郑玉柔,她两眼死死盯着前方,神色怨毒,仿佛死了都要诅咒他们1般。
林氏闭了闭眼,挥手:“真晦气!抬走吧!”
待到书房里被收拾干净后,林氏才坐下,扶着额头:“现在郑玉柔也被你杀了,该如何找线索,引出幕后之人?”
定国公还未说话,魏子衿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浅笑:“这些粗活交给父亲和儿子来就好,母亲不必忧心,所幸也除了个祸害,现下暂时无忧,不如母亲也说些好消息来让咱们都开心开心?”
林氏的注意力被带偏,想到他说的好消息,轻笑1声:“那你可想茬了,今儿个3家才俊,却并不是你妹妹的桃花。”
魏子衿挑眉:“难不成还都看上了2堂妹?”
“谢丞相府看中的是绮丫头,而那霍夫人,求的是驸马!只阳平伯府,是奔着你妹妹来的。”林氏放下茶杯道。
魏卿听到驸马,睁大眼睛:“是7公主?”见林氏笑着点头,魏卿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霍夫人是想要求娶林棠音,才找母亲探话呢!
不过转而想了想,抚掌笑道:“许是1桩良缘!”7公主纯真活泼,很是崇拜像她5哥1样的英雄将士,祁王在北疆待了三年,与霍小将军是1同上过战场的,据闻2人交情也不错,霍小将军想必能入姨母的眼,那这桩姻缘或是能成。
倒是魏子衿有些不满意:“1群眼瘸的……”也是自动忽略了阳平伯世子,定国公府1大家子,说来都没把第1美男当回事,全都理所当然略过,连林氏也是当场拒绝,没有转圜。
众所周知,阳平伯世子晋砚,虽说容色不俗,文采斐然,却有个奇特的嗜好——10分爱画8哥,从小画到大,画到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因此有不少人议论。
你说你画什么不好,非画黑漆漆的8哥?
8哥在天裕,算得上是不详之物,所以讲究这些的人家都不太看好晋砚。
可其实说透了,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没见人家画了10几年,阳平伯府1点事没有?
所以第1美男行情照样排名在前,除了纪明熙与魏子矜,最抢手的就是他了。
可如此却入不了定国公夫妻与魏子矜的眼,他们家最娇养宝贝的姑娘,自然该得最好的。在他们心中,第1美男除了脸,哪里都配不上魏卿!
所以此时,魏子矜心中不忿,他绝色盖京都的小妹妹,居然没人求娶?虽说求了也不会便宜他们,可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想当初他大妹妹可是1家女百家求啊,连皇子不都折腰了?现在什么玩意儿才俊?腰比皇子都金贵?
看着还在为别人傻乐的小妹妹,魏子衿难得没毒舌,幽幽叹气:“你可长点心吧……”语气之苦口婆心,请自行脑补家有大龄剩女的老母亲之恨嫁女心!
当然,魏世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夫已经在路上了,且真的如他所愿,来了个折腰的皇子,还想着日后亲自给妹妹挑个如意郎君。
林氏见状,翻了个白眼给他:“卿儿才13岁,老娘有的是时间慢慢挑,你既有这恨嫁心,就好好用对地方,别丈8烛台照不着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好意思为13岁的妹妹操心,谁给他的脸?
每逢此时,魏子衿总要无奈1笑,再微微1逃以表敬意,不过这次不等他笑完,就听1直沉默看着他们的定国公开口了:“舅兄家的大姑娘可为主母。”这位开口就1鸣惊人。
别问国公爷为什么突然怼他,就是心情突然不爽了而已。
魏子衿倒神色不变,想来已经是麻木了,他笑看着定国公:“父亲既觉得表妹可为主母,那便娶了她吧,儿子总不会忤逆父亲。”此言1出,4下寂静。
定国公与林氏皆不发1言,冷冷看着他,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魏卿眼见着大哥这是要被混合双打的节奏,心下纠结,她是留下看戏好呢,还是离开免得被灭口呢?
就在此时,管家跑到书房外,禀报:“国公爷,圣旨到,属下已着人置备香案了……”
圣旨?4人有些疑惑,但都起身往外走,预备接旨。
到了正厅,老太君、二老爷夫妻他们也刚到,1家人来齐,众人行大礼,接圣旨。
御前大太监杨能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缓缓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氏有女,端和雅致,恭俭温良,名媛美姝,钟灵毓秀,仪静体娴,昭德塞违。柳絮才高,绝1代之姝。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朕之5子,逸群之才,皎皎不群,潘安容仪,当配魏姝,此实乃天作之合也。兹望魏氏3女卿,下嫁祁王,诚愿伉俪情深,同德同心,永结百岁之好,比翼偕老。钦此---”
第22章 圣旨是祁王写的?
皇宫,御书房。
嘉隆帝终于批完了今日的折子,放下笔,舒了口气,正欲喝口茶,余光瞥见某个身影,顿时老脸1拉:“你怎么还在?”
只见纪明熙眉目清愁,幽幽叹了1口气:“儿臣心里烦。”
嘉隆帝闻言,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最后终于爆发,他猛的1拍桌子,吼道:“都已经如你所愿给你赐婚了,圣旨也让你执笔写了!朕的脸面也被你丢光了,你还有什么可烦的?!逆子!你是要气死朕才甘心么?!”
说起这圣旨他就1肚子气!什么当配魏姝?他的儿子用得着给外臣之女作配?
还下嫁??!
下嫁!!!
堂堂皇子,竟然还要女人下嫁?他的老脸今天都被逆子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了!
嘉隆帝只觉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偏偏给他没脸的是自己亲儿子,打了骂了他完全不当回事儿,照旧嬉皮笑脸来跟你死磨,想赶出宫去吧,只用1副饱经风霜的神情看着他,就叫嘉隆帝狠不下心来。
于是,昨日就进宫的祁王,与嘉隆帝同吃同住,足足待够了1天1夜,连他亲娘都没在嘉隆帝那有这待遇。非磨得嘉隆帝没脾气,同意了赐婚!
不过,既然退了1步,那再退两步3步的,也不足为怪了不是?
所以圣旨要自拟,要执笔,要亲自盖玉玺,嘉隆帝全程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他作!
当然,面无表情只是表面现象。
毕竟皇帝嘛!喜怒不形于色不是?
……君不见嘉隆帝都快把龙椅捏碎了,才堪堪忍住掐死这逆子的念头。
此时,经过1天1夜的摧残,嘉隆帝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这逆子还不满足!
于是,嘉隆帝在沉默中爆发了!
而纪明熙直面帝王怒火,也没怂,直接抬头,眼含深情,看得嘉隆帝嘴角1抽,直觉不想听他说话,却没来得及阻止:“儿臣方才得到消息,原来昨日去拜访定国公府的3家中,只有阳平伯府是求娶表妹的。幸而儿臣有父皇疼爱赐婚,虽欣悦霍朗与谢庭不必受求而不得之苦,可阳平伯世子不能得偿所愿,儿臣心中难免忧虑。为免他求而不得自暴自弃,父皇失去得力臣子,我天裕损失肱股之臣,儿臣求父皇为阳平伯世子赐婚,助他早日走出情伤,再回朝为父皇效犬马之劳!”
原来是想干掉情敌!嘉隆帝觉得自己看透了他!
可你瞧瞧这是人干事儿?人阳平伯儿子刚失恋,就急着给人家赐婚,好像怕人抢似的,做的也忒难看!
嘉隆帝冷笑:“你倒是有心!”坐回龙椅,拿起手边的书看了起来,头也不抬道:“此事无须你操心,朕自有论断。行了,没事就滚吧!”
纪明熙紧蹙眉头,语重心长:“父皇可知孟夫人想要为子求娶小7?儿臣与孟朗素来交好,其为人直率仗义,人品是信得过的,小7年纪也不小了,孟朗的家世、相貌和能力都属上乘,配小7也使得。母后挑选京都才俊许久也没找到个合心意的,应是不会反对,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求父皇赐婚。还有谢庭与魏2姑娘的婚事也定下了,届时只单单撇下阳平伯世子,怕是不太好。”
他早就探过母后的口风,知道母后很满意霍朗,只是霍家未表露出尚主的意思,也不好主动。如今霍夫人既透出口风,母后该是高兴的,赐婚是早晚的事。
而谢丞相位高权重,定国公圣眷优浓,两家结亲,赐婚也是常理。
如此,倒是显得当日1同求亲的阳平伯府形单影只,像是被皇室冷落了1般,被旁人看着也不像回事儿。
嘉隆帝揉了揉眉心,显然也是想到了这1层,抬起眼皮,看着御案前的糟心儿子,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没事就滚吧,朕现在不想看到你!”语气甚为嫌弃。
知道嘉隆帝是答应了,自觉除了情敌的纪明熙心下松快了许多,眉开眼笑的拱手:“父皇英明,阳平伯世子定能感受到您1片苦心,重振心志。您御笔所赐良缘,定能举案齐眉,恩爱白头!”
嘉隆帝1口气被堵的上不来,抬手把书朝他砸了过去。
纪明熙侧身躲过,笑道:“父皇日理万机,着实辛苦,也要注意着身子,儿臣告退了!”说完,便出了御书房,脚步轻快的走了。
嘉隆帝瞥了两眼他的背影,没再说话,也不复方才怒气冲天的模样,缓缓靠在了龙椅上。
刚宣完旨回来的杨能躬身走过去,捡起书拍了拍,弯腰放在御案上,捧了茶给嘉隆帝,笑道:“祁王殿下真性情,对陛下也是孝顺的紧呢!”
嘉隆帝接过茶,喝了几口,重重哼了1声:“小时候没见他缠过朕,如今为了个女子,倒是舍下脸跟了朕1天1夜,瞧着那德行,竟是恨不得住到定国公府去!朕怎么会生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话虽如此,可杨能瞧着嘉隆帝却并未动怒,倒是有些酸,他笑着开口:“陛下朝事繁忙,祁王殿下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哪会如此缠着您累着您呢?在奴才看来,王爷今日如此高兴,可不止是被赐了婚,更多的啊,是与陛下多处了些时候,心里乐呢!”
说完,见嘉隆帝脸上笑意渐浓,又接着道:“昨儿晚上,王爷给您又是按摩又是洗脚,谈诗论画,下棋说笑,就同平常父子般,奴才瞧着,陛下这几顿饭都比平常用的多了些,可见王爷孝心啊!”
嘉隆帝被他1番话说的通身舒畅。
帝王的担子太重,即便面对儿女,也是君不成君,父不成父,很难体会到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亲情。老5这番折腾,他虽面上嫌弃惊怒,可心里是熨帖极了的。
儿子想要什么东西,没有算计,没有犹豫,直接来找父亲要,这不就是寻常父子的相处之道?
老5……总是个好的,从未让他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