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屋中传来一声暴躁的叫喊:“顾十四,没有了!!!”
顾十四飞一般跑了过来,他披着个袍子匆匆推开门,气喘吁吁道:“督、督主,什么没有了?”
顾栖迟窝在软榻上,冷着脸举起罐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十四表情顿时有些微妙,他顿了一会儿,而后有些迟疑地开了口:“督主,我记得,这个……不是才拿过来一罐新的吗?”
“吃完了。”顾栖迟扬起下巴,黑珠子一样的眼睛眯了眯:“怎么,不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
顾十四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然后上前两步把罐子接了过来:“我这就去给您换一罐新的。”
“要满满的。”
“……”
“好的呢!”
顾十四一脸便秘表情,捧着罐子在门口晃了晃,然后压低声音又小心翼翼说了一句:“督主,这东西油性大,一次还是不要吃太多,不然容易上火。”
他不等顾栖迟回应,话音刚落便利落地滚了。
顾栖盯着不停晃动的门帘不说话,两条腿无聊地晃来晃去,然后肩膀一塌往后一躺——
经典的死宅瘫。
不过顾十四说得没错,这东西她最近吃得确实有些多,导致她现在……
有点便秘。
她皱着鼻子揉了揉肚子转头看向桌子上放的半杯红枣枸杞水。
罢了。
明日换成菊花枸杞茶好了。
*
早上的小插曲搞得顾栖迟一整天的兴致都不大高。
这导致她听见番子汇报国师给东厂送来了礼物时也没什么反应。
甚至不想下地。
然而国师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算她再过肆意,国师的面子也不能不给。
她淡淡应了一声,然后罩了件还算体面的袍子,懒踏踏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一套动作被她做得缓慢又黏糊,像是锅里熬出来的糖浆,扯出来长长顺滑的糖丝。
顾十四已经在正厅候着,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的蓝色卷云袍,看起来精神又俊逸。不过少年不像往日那般笑嘻嘻,而是脸上写满局促。更诡异的是,耳垂还有些未褪尽的薄红。
厅堂墙边摆了好几只精致的灯盏,嵌在梨木灯柱上,泛着淡淡的莹光。若用手指戳一戳会发现它们手感极好,好似戳着人的面皮。灯套材质细腻,贴近了看,可以看到淡淡的纹理。
国师送过来的礼物把东厂的前院儿塞得满满当当。好些个漆木箱子敞开了口,露出里面金灿灿亮晶晶的内里。
而送礼物过来的贺清,则是气定神闲地在院子里站着,身后还有几朵粉红的人影。
两个人在院子里相对而站,偶尔目光接触时皆露出尴尬的僵笑。
顾栖迟从寝屋过来,看到顾十四的表情时不由皱了皱眉。她随即将视线转向院子,看见那些人和箱子,眉毛顿时皱得更紧了。
“贺清参见顾督主。”贺清瞧见顾栖迟,忙站直理了理衣襟,而后朝她行了个礼:“国师听闻陛下对督主委以重任,特送来礼物,预祝顾督主办案顺利。”
顾栖迟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语调平平地敷衍:“顾某多谢国师好意。”
她扫了一圈地上的箱子,抬起手指摇了摇,身后便迅速来了几名番子,利落地将这些箱子搬进里院。
贺清看着他们井然有序的动作,兀自思忖,倒是对东厂的人多在意了几分。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回过来瞟了瞟顾栖迟,却发现她垂着眼帘,似乎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顾栖迟确实懒得理他。
她此刻正伸出手百无聊赖地摸着圆润的指甲,想着中午应该吃些什么。
贺清清了清嗓子。
气氛过于尴尬,但国师交代的任务还是要完成。
他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走上来。他脸上摆着礼貌招牌的笑,终于又开了口:“顾督主,如今正是年关,国师怕您过年无趣,还特意挑了府上三个美姬为您解闷儿。”
三朵粉红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风姿绰约地走上前来。美人身量窈窕,走起路来裙摆摇曳,像风中三朵沾了露水的娇花。
顾栖迟闻言抬起脑袋,而后被浓郁的脂粉气熏得皱了皱鼻子。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没想到这人还是摆明了想要往她身边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