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眉棱骨跳了跳,忽冷笑了声,手从躞蹀带中蹭的拔出匕首,快如闪电,一刀封喉,文夫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至死,她那双惊愕的眼都没合上。
谢珣蹲下来,对准她胸膛,毫不迟疑,刀尖自上到下凶悍一划,女人的五脏六腑乍现,若是常人,早已被浓稠血腥刺激到呕吐。他没有,手伸进去一阵摸寻,终于把那封不算太过破碎的书函翻出。
纸浸血污,但字迹依稀可辨,谢珣简单拼凑出来,乌黑的眼睛里尽是冷酷。他默默看完,招吉祥进来。
吉祥许久没见他亲自上手过了,一进来,鼻子都不皱,只是地上的人还是让他惊了下。看谢珣已经在慢条斯理拿澡豆子净手,听他板正吩咐:
“把她肚子缝起来,丢曲江,你带人准备打捞。”
“另外,让桃枝去抓康十四娘,别打草惊蛇。”
然而,康十四娘人既不在中书省,也不在崇仁坊,她见文夫人迟迟不来,早心生警惕,立刻折进人流熙攘的西市,乔装打扮一番,跟着胡商混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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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两相处(20)
脱脱有两日没见到康十四娘了, 政事堂中,文相公也告了假,他的夫人失足落水溺亡, 讣闻一出,群臣都要去参加葬礼。
她小老鼠似的,趁谢珣还在, 装模作样抱着文书到他公房,脱靴子进来:“相公。”
谢珣嘴巴像被针线缝了,一个字音讯都不给她透露, 她小脸正经:
“请相公过目。”
谢珣抬起脸,朝她那双渴切征询的眼一睐, 佯作不见, 接过文书看了半晌。
“文相公家里出事了?”
谢珣两只眼在文书上, 认真浏览。
脱脱趁他不备做出个撇嘴表情,又继续说:“康十四娘也两天不见鬼影了。”
外头有人叩门, 她只好先闭了嘴。文相告假,户部的事务谢珣暂时接手, 度支比部带着计吏,抱了小山头似的计簿满头汗进来。
门外,殿院将弹劾京官的弹奏状汇总, 和台院勘合复查后等着给谢珣过目。监察御史们常年在外,地方上违法之事写成状子,投递中央, 这些也等着谢珣过目。
每年到这个时候,本就忙着催款核销的度支比部,今岁更是焦头烂额,江淮水灾, 江南冰雹,运河泄洪,漕运出了差错粮食打了水漂……哪儿哪儿都伸手要钱,前线更是嗷嗷待哺。
度支使一张嘴,唾液纷飞,谢珣听得眉心微拢:“跟我哭穷没用,想法子才是正经事。”
屋里静悄悄了一瞬,脱脱瞄着众人,两只漆黑明亮的眼直愣愣地定在了谢珣身上,他好凶呀。
“办法不是没有。”度支使有些踟蹰。
“说。”
“税收的大头不外乎盐铁茶,朝廷应当放宽政策,允许各州府设置茶盐店,这样一来,过往客商的商税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朝廷急于荡寇,重用聚敛之臣是必然,度支使等谢珣颔首,才继续说:
“朝廷可以遣使巡视江南富饶之地,核查州府里的钱谷,命江南诸道俾助军用,以办财赋。千斛以上,朝廷不妨授官。”
这是要公开卖官了,谢珣听得眉头直拧,灼灼看度支使一眼,犹如寒刃,度支使讪讪的:
“江南地方府库必有盈余,拿出来助军,朝廷不必从百姓身上多加盘剥。”
谢珣黑黢黢的眼睛望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却足够冷漠,说:“朝廷这是与地方府衙争财,压缩他们的经费,为了应付朝廷,最后,他们能怎么办,依旧是要在两税常额外加征百姓。钱就这些钱,绕来绕去,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
京官何人不怕御史台?尤其是,这位暂时代领首相职务的谢台主。度支使心里骂娘,暗道你们一个个的吃饱喝足张嘴要钱,老子呕心沥血想办法搞钱,到头来,怪老子不体恤百姓?
难不成钱是大风刮来的?
哪有这种好事,老子我第一个去吹他娘的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