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蔡某人
时间:2022-03-29 08:04:32

只见李横波一身黑衣已经泠然而去,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官军几十载未至蔡州城,全城毫无戒备,李岳轻易占了外城,随后,命令副将带一支精锐,潜入武库,夺了淮西的兵甲器械。风声如涛,小卒擎来已经补好的旌旗,李岳点了点头,再一定睛,见吉祥策马而来,吉祥见了他,抱拳施礼:

  “中书相公为李横波而来,李帅一定知晓文相公之事。”

  李岳有什么不明白的,正色道:“杀贼寇,于公于私对中书相公来说,想必都不能假手他人,相公既然拿定了主意,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竭力配合。但有一点,请中书相公务必要当心。”

  吉祥淡淡一笑,再度抱拳施礼,掉头走人,一气驰到谢珣眼前:

  “台主,李帅调了一拨好手,台主看要不要带上?”

  “不必,蔡州城的西城门年久失修,军防最为薄弱,李横波见势头不对的话,肯定会选择西城门,对付她,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长夜未尽,地上的雪泛着银白色,像一记刀光劈在天际,隐隐透出黎明的意思。官军正潮水般涌向外城,李岳遣兵已经找到了洄曲大将肖顺质的家人,半是利诱,半是威逼,羁押了起来。

  脱脱见谢珣要往西城门去,她忙拦住了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谢珣温柔的眸光透过长睫,他微微笑道:“你留正门等我。”

  脱脱才不肯,跳下马,险些摔了,扯扯他衣角:“我不,我也要去,我不会给台主添乱的,我只想亲眼看你捉住李横波!”她靴子湿透,脚早冻的失去知觉,可胸膛里的鲜血滚烫,她也顾不得周围还有人在,爬上如电,紧紧抱住谢珣,脸贴在他冰冷的后背,“我这次跟你来,早想好的,好了歹了都要跟着台主。”

  谢珣身躯轻轻一震,回身握了握她的手,“你不害怕?”

  脱脱忽然格格笑了,空气冰凉,一笑小脸皱巴巴的:“我不怕,有你在呀,我怕什么?”

  “我怕。”谢珣在她手上呵了呵气,“我本来就有愧于你,亏欠良多,听话,在李帅这里等我。”

  “我就不!”脱脱定定瞧着他,“我春万里这次来就是随中书相公出生入死的,我什么都不怕,你放心,到了西城门我一定很机灵,不会让自己受伤。”

  知道她是这个脾气,硬是勉强,保不定她偷偷溜来,谢珣无奈,只好捏了捏脱脱手心,“好,我带你去,李横波不是常人,你我都领教过,小心。”

  “那是自然,不过,我若是真一不留神英年早逝,台主记得给我置办凶肆时买漂亮的!”

  谢珣不由皱眉:“你少胡说八道两句,很难么?”

  脱脱嘴一咧,无声笑了,浑然不觉谢珣那道复杂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悄然掠过,只听马蹄踏雪,一路迎风往西去了。

  雪色皎白,天光欲亮,隐隐绰绰之间,城墙的轮廓大约有了个形状,李横波登上牙城时,已经知晓官军逼近,再折返回去,陈少阳不见得会信,信了也为时已晚,她心中冷嗤一声,没有知会任何人,豹子一般,飞速朝西城门来。

  防守的人昏昏欲睡,问李横波要出城的关牒,她身上哪里有,走的匆忙,这个时候指不定陈少阳还在梦里。李横波平静一笑:“稍等。”话音落了,手起刀落,滚烫人头在雪地里溅出点点红梅,宛若好图,李横波瞥了眼,猎豹一般闪出城门。

  她突然又顿住了。

  城门外,谢珣一行人已经在等着她。

  李横波心中惊诧难当,但那双清冷的眼,却如刀,冷静从容地望向为首那匹黑色骏马上的谢珣:

  “中书相公当真孤勇,蔡州城这个地方,几十年都没见过朝廷的人了,你这次,看来要立奇功了。”

  说完,眼睛倏地一寒,她认出了谢珣身边头戴毡帽,着男装打扮的脱脱,这么一观,还是像个神采奕奕的少年郎,俊俏又得意。

  “台主,你要亲自杀了她吗?”脱脱眼睛闪闪发亮,紧盯李横波,她声音轻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两人四目交接的一刹,李横波微微笑了:

  “脱脱,我知道你一心贪恋荣华富贵,何必呢?你知不知道,谢珣曲江的宅子,原本就是你家的,你家里曾在平寇乱时为国战死四十六口人,可是到最后,你祖父被权阉所害,被逼起兵,身败名裂,最终处极刑于长安城独柳树下。当年,极力上书要求严惩你祖父,必须处以极刑的是何人,你应当问问你的心上人。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我就在你眼前,你有本事杀我吗?没本事的话,就管好自己的眼。”

  脱脱一时凝滞,脑袋嗡嗡乱响,呆呆望着李横波流转的眼眸,她已经笑吟吟转向谢珣,“探花郎初入御史台的陈年旧事,还记得吗?”

  气氛一时如蝉翼般脆弱,可又如坚冰一般冷硬,谢珣没否认:“是我,这件事我问心无愧。李横波,你父亲的事,我老师所作所为同样问心无愧,于国不忠的人,朝廷要杀他,天经地义。”

  他迅速掠了脱脱一眼,眉毛动了动,从马上跃下,拎着长剑一步步走向李横波:

  “同样,今日我杀你,也是天经地义。”

  他那双眼变得凌厉冷酷,蔡州城的风雪已住,寒意凛冽,长剑似乎也凝了层霜,李横波没有后退,她眼眶子涨的发酸,发疼,心里的怨毒和愤恨几乎喷薄而出,她以为自己会哭,但她却又忽然想起来,她像狗一样被男人亵玩时也不曾落过泪,她已经忘记了一个女人要怎么哭。

  “你罪该万死,谢珣,你手里不知过了多少条人命,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你虽然不是手握一方军权的边将,但你的手同样会杀人,春万里也活的像狗一样过,她什么都知道了,”李横波突然笑了起来,明媚又阴寒,眼前的人,是她最想得到又得不到的人,偏偏是他害的自己生不如死,零落成泥,他是朝廷的鹰犬爪牙,和自己永远水火不容,因他所生的爱、恨早在岁月流逝中纠缠模糊不分,李横波有一瞬的惘然,很快清醒过来,“她会恨你,谢珣,她要是恨你你会很痛苦是不是?文抱玉是我杀的,你也很痛苦是不是?可我告诉你,你的这些痛苦,不配跟我比,你也不要太得意,收复了淮西你收的了河北?即便收了河北,我就看长安能收着几天!我大可告诉你,朝廷如若不能把强藩都打服了,光靠加官进爵封赏来笼络人心,藩镇迟早还会反水,谢珣,到头来,你就知道了,你们君臣的中兴之梦,不过是一场侥幸而已,哈哈哈!”

  余音未散,李横波骤然出手,她眼睛通红,在和谢珣对视的那一霎那,充斥的是极端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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