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功夫,她就融入了西市的烟火喧闹气中寻不到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上当。
从来都是教女人上当,他云鹤追第一回 上女人的当。
云鹤追笑笑,一张志在必得的脸:“我们还会再见的。”
波斯商人的地毯铺子前因为大削价挤满了人,其中一个,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纤弱少年,伸出两只手,从人群中扒拉开一条微缝,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像只小松鼠,确定安全了,才大模大样走出来。
登徒子,不要以为长了张俊脸就能骗到我,我是那种缺心眼,会被白票的小娘子?脱脱嗤了几句,掌心一摊,那枚白玉翡翠挂坠赫然在手:“是你要给我的,不要白不要。”
跑回饆饠店,老板娘痛快地给了钱但一脸八卦表情,显然想打听点什么,脱脱手指一勾,老板娘脑袋凑了上来,竖着耳朵听:
“知道那野男人是谁吗?”
老板娘脑袋直摇:“我看那郎君怪文雅的,说像个读书人吧,好像哪儿又不对劲,但是,肯定不是个穷酸落魄户,我一瞧他那身衣裳就知道!”
“他是安乐公主的男宠,男宠知道吗?就是跟公主……”脱脱比个手势,“这样那样的,他吃了豹子胆想跟我睡觉,我可不敢,要是被公主知道我还有命吗?所以,他要是再来打听我,您知道怎么说吗?”
老板娘还没回神,愣片刻,咂着嘴道:“作精,跟公主睡觉还不满足?”
说完,郑重其事地握住脱脱的手,“你放心,等他再来,我就说哪里晓得你姓名,如果他想这样那样,请他务必来找我。”
“老板他知道吗?”脱脱“咦”了声,清点完通宝,装袋子走人。
她欢天喜地地朝药材行奔去。
西市人杂,每天天不亮坊门吱呀吱呀一开,就有署吏们门神似的一手执笔,一手持簿,按次序验通关的文牒和满载的货物。除却胡商,各族来长安城讨生活的三教九流人物皆混迹期间。汉家少年自然少不了,贼精贼精的,或作牙郎,或贩杂物,跑腿送信杂活也干。
脱脱东张西望半天,目光一定,到粟特人的胡麻烧饼铺子前冲个十七、八岁少年肩头猛地一拍,那少年手中刚出锅的烧饼,差点哆嗦掉了,故煞气顿起,一回头,见是脱脱,登时又从眉间散了:
“是你呀,烧饼吃吗?我请你!”
少年姓周,排行第五,脱脱不像旁人那样唤他“周五郎”,只“小五小五”地叫:
“我托你的事,打听清楚了吗?”
小五常年在西市东游西荡,说他游手好闲,但人又很忙整日和西市各路来的商贩打交道,没事也替署吏们跑跑腿。
小五吹着滚烫烧饼,一听这话,有点不大乐意:“你说那件事啊,打听好了,可是,你要那东西干嘛?”
脱脱笑:“话多,烧饼还堵不上你的嘴?带我去。”
小五三两口狼吞虎咽吃完,一手的油,蹭蹭朝袍子上一抹,下巴一扬,示意脱脱跟上,两人并肩,进了间药材铺。
门口站着个大鼻子胡人,着双翻领袍子,小口裤,尖头靴,在那亮亮地吆喝。一会儿粟特语,一会突厥语,一会官话,自如切换冷不防对上脱脱的目光,热情得不得了。
老板是狮子国人,见客上门,操着一口硬邦邦的长安话笑眯眯问:“小郎君,想要点什么?”
满屋子药气,这味儿脱脱熟,她皱皱鼻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登徒子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犹自迷思,小五把她推到柜台前,老板已经拿出了传闻中的腽肭脐,一脸自豪:
“货源难得,整条街也就我卖的最真,小郎君仔细辨我面貌就知道,我是狮子国人。我们的国家靠近大海,每到春天,从海中捕捞海狗,击杀后,割下它的阴经和高丸,在阴凉处自然风干,什么都不加,绝对纯天然。”
老板拈出根黄不拉几风干的器物呈在脱脱眼前,神秘道:“喏,这雄海狗能一连七十天每日不吃不喝和雌兽大战三十次,威力无穷,你看看,怎么样?”
我能看出什么呀?脱脱拿了起来,放到鼻底一嗅,哦呵,差点吐了:“怎么是腥的啊!”
小五在一旁冷漠道:“当然是腥的了,男人那东西难不成还能是香甜可口的?”
“确定能吃?”脱脱表示怀疑。
老板对她质疑的态度非常不满:“小郎君不识货,看你年纪不大想必不是买给自己的,要是给你家主人买的,回去一试就知,保准他夜夜雄风大振就像一头恶狼那样。”
听老板一通天花乱坠后,脱脱把白玉翡翠掏出来,道:“我听人说,腽肭脐并不易得,因此价贵,您瞧这个够吗?”
老板接过来,借光仔细打量:“够了,够了。”
脱脱一把夺回:“不止是够了吧,这样,我再挑些补气荣养的药材。”
两厢谈妥,脱脱满意地把东西撞进褡裢,小五跟着,脸上不大乐意的表情一直挂着,打了层霜:
“你到底干嘛呀?”
“能干嘛,拜佛要烧对香,送礼也要送对路子,我得罪了人送个礼呗。”脱脱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手肘撞他,“那家饼胡麻放的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