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杏——嗟鸦
时间:2022-03-29 08:06:50

  宋皇后抬袖拭泪,半是斥责半是祈求:“你说怎么找,母后帮你去找,你先养好病,可行?”
  纪凌宇不言语,跪在地上不起。
  虽然木岁寒说,杏儿是被镇远侯的人送出京城,往漠北而行了。可是他却不敢完全就信了。他必定要见了杏儿,才知此事为真。才知杏儿并未遭受不测。
  “小宇!”皇太后也叫了一声,希望纪凌宇留在宫中休养。
  纪凌宇满心懊丧,他知道身为太子,身为皇家子孙,做什么才是“对”的。可是……
  “张双胜!”昭帝突然唤了一声。
  张双胜,是昭帝亲卫统领,可号令御林军。
  “臣在!”
  “你带多些人,护送太子。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张双胜领旨,昭帝又叮咛:“把刘太医、白太医带上吧。要带什么医药补品,快些去准备。”
  纪凌宇仍低着头,明黄色的龙靴走到他近前停住。
  “找到人,就早点回来。莫在外面胡混!”
  头顶响起似是斥责的话,然后靴起腿行,待纪凌宇抬头,昭帝已经走出几步远。
  幸好带了太医,当夜纪凌宇在马车上,又生了热,他喝完宋烈递给他的一碗药,看到旁边还有剩的半碗,也拿起一口喝了,才倒头睡去。
  天亮时,纪凌宇醒来,看到木岁寒盯着他发呆,揉了揉眼睛,说:“我谢谢你告诉我。”
  木岁寒讪笑,“我刚才还在想,要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你呢。”
  纪凌宇坐起来,郑重说:“我真的很感激你。因为你隐瞒我,对你并无妨碍;你坦白欺瞒了我,却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车轮压在路上,咯吱吱响,木岁寒不知该盼着车马快一些,还是慢一些,掀开车帘,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早晚会知道的,等去找章嬷嬷的人回来,或许你就知道该去哪里找了。我从头到尾都只想骗你……你只是因着过于急切,迷了心窍。等冷静下来,自然会想到镇远侯之处。”
  “我不怪你,你是为了她好。”纪凌宇也掀帘,催着马车快些,回头继续说,“是我没照顾好她,让她失望了。以后,不会再给别人骗我的机会。”
  因着镇远侯的人皆是军伍出身,做事自有一套规矩,倒是比寻常马车好找。等两天后,就已确知,杏儿应当真的是被送往漠北了。
  纪凌宇再也坐不住,改骑了马,一路打问,一路寻觅。若不怕路上错过,他恨不能挥鞭疾驰万里,速速赶去漠北。
  章嬷嬷端来了汤药,杏儿喝了一口,却说太苦,求她去客栈门外买个糖葫芦。章嬷嬷一走,杏儿就拿起汤药,把剩下的全倒进了净房里。
  她病恹恹了几日不好,只好暂时歇脚在这小镇上看病休养。林校尉说,等她好了,就启程。
  门吱嘎打开,杏儿忙把汤药碗放在桌上,假装才喝完,皱眉抱怨:“嬷嬷,这药好苦,苦死我了。”
  说着转头伸手,想要接章嬷嬷买回来的糖葫芦。
  门首处并不是章嬷嬷,一个高大而瘦削的人影,正正站在门当中,顶天立地,一动不动,似石雕的神像。
  虽背着光,看不清相貌,杏儿却已认出,她的右臂还伸展在空中,似被点了穴般未曾落下,心里不知是喜是悲,眼泪却已遮住了面容,她试探着唤了声,嘴唇都在哆嗦:“阿,阿余?”
  挡了门的人“嗯”了一声,向着她走过来,杏儿想迎接他的拥抱,他却在张开伸臂揽在杏儿两侧时,顺着杏儿滑了下去,依着杏儿跪着,杏儿想要略微后退半步,好伸手拉他起来,他却“嗵”一声砸在了地上,原来已经昏了过去。
  杏儿纠结来纠结去,才下了决心离开。可是不想再离开,只在这一秒就决定了。
  等众人帮着把纪凌宇抬到床榻上安顿好,她看着床上又瘦又憔悴,几乎不像是阿余的人,哭了半天,却又笑。
  纪凌宇自己一路疾奔,把本就未愈的病情拖得愈发严重,等醒来,第一句却问的是:“你怎么在喝药?怎么生病了?快让白太医来给你看看。”
  杏儿只是因了离京城越来越远,心中郁郁,愁肠闷结,以致食欲不振,寝食难安罢了。她原本还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才怏怏懒懒不想赶路。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她只是拖延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时间和距离。
  “你若想去漠北生活,我就陪你去。”
  “你若想回山里,我也陪你去。”
  纪凌宇小心翼翼地问,攥着杏儿拳头的大掌,却捏得紧紧。
  “你不喜欢的,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做。”
  “我也会努力,在你不告诉我的时候,就避免一切可能惹你不开心的事。”
  纪凌宇抓着杏儿的手不放,她离开半点也要紧张。
  “我发誓只有你一个妻子,其他绝对不会有,妾室也不会有,假做妾室也不会有!”
  纪凌宇侧头,不想让杏儿看到自己眼里的泪,一开口,却几乎要泣不成声。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怎么能离开我?”他才诉了一句委屈,就又紧张兮兮回身抱住杏儿,拍抚着她的背,“没关系!没关系!是我没有守住你。是我弄丢了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想要仍做出一副英雄男儿汉的样子,却终于忍不住,压抑地哭了出来。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样绝望。
  作者有话说:
  这张必须撒个花
  ◎最新评论:
  【哇!好耶!】
  【撒花撒花撒花】
  【嗯,终于终于又见面了】
  -完-
 
 
第78章 、078归途
  ◎“殿下!要喝药了。”◎
  纪凌宇找到了杏儿,便觉万事满足,又因他重病未愈,索性就住在这个驿站里,慢慢休养。
  张双胜领了陛下的命,催促无果,觑着机会,偷偷对杏儿说:“殿下如今病体已经恢复了些,是不是该回京了?陛下和娘娘还在京里揪心等着呢。”
  再多的话也没敢说,太子殿下如今守着这位焦小姐,若非必要,绝不离开十步之外。多说几句就怕被殿下抓住不喜。
  “你出来这么久,快些回京吧。”
  杏儿忽地说,正帮她梳发的纪凌宇猛地一滞,急切道:“你还是想离开我?”
  一句话,额间拧成了川字,眼睛已经泛了红。
  杏儿在镜子里看他这般,心里又酸又甜又涩,从椅子上起身,伸手去够他的额头,试图轻轻将那暴起的川字抚平。
  “你不带我回京城吗?”仰头看到纪凌宇消瘦了的脸颊,顿生心疼,踮起脚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哪怕山神来了,我也不离开你。哪怕山鬼要吃了我,我也不离开你。”
  纪凌宇的掌心撑在她背后,看她微微后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已经溢满了水汽。
  伸臂将她紧紧抱住,“嗯”了一声,仍是后怕到心悸。
  选了一日风高气爽,一行人终于离开了这个小镇子,往京城赶路。两人本分了马车,但是纪凌宇几乎时时都要守着杏儿,本贴身伺候杏儿的章嬷嬷,倒是只能另坐了一个马车。
  旅程其实很是辛苦,纪凌宇来时生者重病,尚策马疾驰,只觉得太慢,往回赶,却总担心杏儿太累。马车虽然装备很好,软罗棉羽地铺盖着,但是毕竟一日日就这么晃,加上有些路,并不是那么好,总归是不太舒服。特别是杏儿,其实有些坐不惯马车,之前病歇在小镇子上,就是因了坐久了马车,就有些头晕目眩,茶饭不思。
  纪凌宇便一路看着,若有风景好的地方,让车马全停下,让她下来歇一歇,走一走,缓解一二。
  这次是在一条小河边,这条河里鱼又多又大,侍卫就用网捞了,在河边打算烤了吃。
  纪凌宇去小解回来,见河边一片欢笑,连木岁寒和张双胜,也拿着烤好的鱼肉在吃。
  “杏儿!杏儿呢!”纪凌宇忽地大叫,岸边所有人都向他看过来,然后又齐齐往一边看去。
  “殿下!我在这里呢。”
  是杏儿清甜的声音,方才被纪凌宇吓了个哆嗦的众人,瞬间被安抚,回过头去,吃的吃,唠得继续唠。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并且隐隐有点为自己家殿下担忧。
  也太容易紧张了。
  杏儿和章嬷嬷,就在木岁寒不远处,不过因着纪凌宇站着的方位,刚好被几棵树挡住了。
  纪凌宇脸上有些发热,更多确实欢喜,几步就跨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宋烈无奈地望了眼,坐在木张二人跟前。
  “你看我的花环,好看吗?”
  原来那边有些匍匐在地上的软藤小紫花,杏儿就跑过去采摘了,编成花环戴在头上。
  因着马车劳顿,她比在京里时瘦了好些,脸蛋上的肉也要没了,更显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为了舒服,最近全穿了宽幅阔袖的衣服,被风吹起,飘飘欲仙,加上头顶上的野草花环,不觉让纪凌宇想起第一眼看到她,她混不似一个人类,瘦小灵活,乌瞳炯炯,远远望去,真的有些疑心是那老杏树长出了精怪。
  他忍不住把杏儿挡在身前,遮住身后的视线,俯身亲了一亲。
  杏儿俏脸羞红,却揽住他,闭目仰脸……
  “咳!咳咳咳!”
  张双胜没想到探身找盐巴,却看到……
  这些日子,虽已见惯了太子动辄就是拥抱,时时都牵着手,但这个场面……是不是有损皇家威仪。
  他不是有意咳嗽的,却被宋烈在背后“嗵”地拍了一掌。这下子,更咳嗽得停不下来了
  宋烈给了张双胜一掌,眼睛却没看他。他盯着对面的木岁寒,弯唇仰鼻,满是嘲笑。
  木岁寒胆敢蒙骗太子,害得太子殿下几乎没了命,被纪凌宇瞒下,但是作为亲近宋烈,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不能违背太子叮咛,给木岁寒颜色看,却逮到机会,就要冷眼冷语,发泄自己对他的气愤。
  木岁寒脸色有些不好,低着头烤鱼,鱼都已经糊了。被张双胜的咳嗽愣是惊动到抬头,与宋烈的眼睛对上,本就黑着的脸更发了青。
  宋烈余光看到太子殿下带着杏儿走远,轻哼了声,说:“殿下和太子妃真是情投意合,夫唱妇随,百年……”
  他有些懊悔陪太子读书的时间,更多去练了拳脚,却仍是不甘示弱,继续胡乱说着刺激木岁寒:“百年好合,天造地设的恩爱夫妻,三生三世也不会分开。”
  张双胜看了看他们俩互相敌视的目光,摇摇头,走去一旁拿盐巴。
  木岁寒也站起身走人。起身的那一刹那,却小声说:“那可不一定。若有下辈子……”
  若有下辈子,待要如何,他却没说,闪身躲开宋烈紧紧握拳,几乎就要揍过来的手,跑去另外一堆继续吃烤鱼。
  张双胜拿着盐巴回来,看到只剩下宋烈,又看了看不远处,拥着佳人的太子殿下,试探着说:“宋烈,是不是提醒下殿下……”
  “你敢吗?我可不会自讨苦吃。”
  宋烈说着抢过他手里的盐巴,往鱼肉上使劲撒。
  离京里越来越近,纪凌宇也已经病愈,给京里送信的侍卫已经又从京里回来。皇后和皇太后共写了信,百般叮咛他身体为重,莫要着急赶路。
  纪凌宇看了信,侍卫却还跪在地上,他疑惑不解,侍卫才说:“陛,陛下也留了口谕。”
  “你说。”
  那侍卫更扭捏起来,半天才终于说出口:“陛下口谕……身为一国储君,岂能流连在外,快些滚回宫来!”
  他模仿着昭帝的口吻说完,又赶紧解释:“殿下,这是陛下口谕,不是我说的!我一个字也没有更改。”
  纪凌宇点点头,让侍卫走了。
  他其实是很畏怕昭帝的,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皇祖父薨亡,昭帝即位后,纪凌宇就常做噩梦,梦见昭帝要杀了他。昭帝有了更多的儿女时,纪凌宇已经长大了,心中也曾暗暗揣测,昭帝会不会想把太子位转赐其他哪位皇弟,因而杀了他,或者废了他。
  但是他很平安地长大了,虽不得昭帝亲近和爱护,太子之位却坐的稳稳的。
  他有些猜不透昭帝的心思,愈发兢兢业业,一心做个好太子。
  可是他如今还算吗?
  不过不重要了。他绝不再会因了心里这些阴影和算计,丢了杏儿。相信杏儿,也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太子。
  “殿下!要喝药了。”纪凌宇才想着,就听到杏儿软软的声音。
  章嬷嬷把药碗连盘子一起放在桌上,就出去合上了门。杏儿俯身低头,噘嘴轻轻吹了吹药碗上的热气,转头皱着眉,一脸疼惜之色。
  “阿余乖点,再喝几回,就完全好了。”
  “苦是苦点,我让人准备了蜂蜜水。”
  纪凌宇低头掩去唇角的笑意,抬头时,眉头拧紧,满脸哀怨。
  杏儿就又哄他:“殿下再忍耐些,白太医说,一定要多喝几日稳固了病情才好。”
  纪凌宇不说喝,也不说不喝,但是脸色怏怏,看着药碗,唉声叹气。
  杏儿犹豫了下,踮起脚,努力凑近他耳朵,说:“殿下喝了,我就亲亲殿下。”
  “真的?”
  纪凌宇伸出小指,杏儿咬咬唇,也伸出手,与他拉了勾。
  他一口气喝完了药,就来抱杏儿。杏儿想提醒他喝些药碗旁边的蜂蜜水,却又觉得,这样的话,似乎是嫌弃他喝了药口里苦。
  算了,他把苦药都喝了,若是不嫌口苦……
  杏儿才要垫脚,却已被捉住,松松压靠在桌边。她忙闭了眼,花心蕊蜜香甜,瞬间便被采走,只是……预料中的苦药味半点儿没有呢。
  想要问一问,才发出一点吱呜之声,就被整个儿堵住,似淹没在水里的花,全无力气再在茎秆上飘摇,连身在何处也有些恍惚,更忘了苦药的事。
  过了几日,白太医捉着纪凌宇的脉搏,面色犹豫。杏儿察觉到,急着问:“殿下可已好了?几天前不是就说已经无碍了吗?都又喝了好几日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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