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情|欲包裹的双眸变得陡然回归理智。
阿玉?
傅景抬头,才发现玉儿脸色潮红,整个人都散发着腾腾热气似的。
玉儿睫毛轻颤,似乎受了不可言语的欺负,羸弱得连双眼都打不开了。
虽说欲动之时确有这样的表现,但玉儿此时却表现得有些吓人。
傅景匆匆请了刘大夫过来。
刘大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习惯性地问道:“太子妃此前做过什么?”
殿内众奴婢面面相觑,他们此前都不在殿内,殿内只有太子殿下。
王福望向傅景。
傅景沉默着。
刘大夫一心看诊,万一再有个不顺,傅景又想把他滋养花土了怎么办?
“殿下,治病救人总得对症下药,我需要了解……”
傅景面色一冷,寒光扫过刘大夫,“她是孤的太子妃,你说孤与她能做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逼着太子承认出这事,刘大夫脸色一僵,忽然也觉自己这话问得也不太应该。
太子妃长得宛若九天玄女,如今嫁给太子殿下,花样年华,正是承欢雨露的好时候。
太子殿下身强力壮,年轻气盛,有如此美人在身旁,自然也是翻云覆雨的好时候。
玉儿并无大碍。只是体内残香未散,受了那刺激,血液活跃,连带那醉酒之效也严重起来,所以才会令玉儿全身的肌肤都恍若喝了酒,发红发热,虽然比之前更甚了不少。
刘大夫犹豫再三,试着道:“太子妃如今身体不适,殿下今夜还是克制些。”
傅景冷着脸并未置词。
他并非重欲之人,平常皇孙贵族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有了通房侍妾。今日只是个意外。
刘大夫立在原地,似乎还有话说,但面色却更加犹豫了。
“有话说!”傅景不悦道。
刘大夫想了下,为了以后着想还是得提醒,“太子妃体质特殊,对许多事物都十分敏感,在房事方面也不宜多受劳累,五日一次便可。”
傅景抬眸。
刘大夫立马改口,“三日一次或许也行。”
傅景并未如刘大夫所想那般在这方面计较,他只是忧心,“天生医体,到底是好是坏?”
只是一个香露就会烧得浑身滚烫,傅景难以想象换成其他东西,玉儿会怎样?
刘大夫也是初次见到这种奇书上的体质。这种体质按照奇书所说,是许多学医者梦寐以求的体质,可以轻易地试探出百草药性,但傅景所问,怕不是问的这个。
刘大夫竭尽全力地回答后,傅景忽然有些明了。
萧覃是不是早就知道阿玉的特殊?
之前王福说过,玉儿一直呆在兰苑,甚少出门,许多人都不知相府还有位三姑娘。
还有她娘?
傅景忽然发现,他当初好像不该轻易判定玉儿的这些事只是萧家私底事,他现在想迫切地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娘又去了哪里?
傅景亲自吩咐暗卫,派人去查。他要知道一切。
傅景神思清明地拿着帕子替玉儿擦了擦脸,王福进来了,“殿下,今日伺候太子妃沐浴的……”
“杀了。”
傅景起身将绵软的汗巾至于水中,冷淡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太子府不留办事不力之人。
王福正退下去,忽然听到傅景又道:“别让太子妃知晓了。”
她连鸟儿都关心不已,怕是不会喜欢他杀人。
“奴才明白。”
王福离开转身时抬了一眼。
前一刻还淡漠杀人的太子殿下,如今正在给人掖被角。
王福觉得这场面在暗夜里显得诡异又让人欣慰。
他也是极喜欢玉儿的,只有玉儿这般纯净之人,才能让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卸下冷冽,变得柔情。
因为,玉儿痴傻单纯,所依恋的,只是傅景这个人。
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之上,权欲之中,这一点显得弥足珍贵。
就连在后宫生活了几十年的王福也深深觉得,谁会不喜欢单单纯纯,毫无心思的小姑娘?
何况小姑娘还生得天姿国色,让人见了就爱?
这好看又单纯的小姑娘,还会撒娇,会抱会亲,虽然身子骨弱了点,但弱得也让人心疼。
王福觉得,这三姑娘,如今的太子妃,就是老天爷给太子殿下派来的克星。
叫他也体会下这人间最为热烈的情爱。
王福的这些心思,傅景当然不知晓,他的眼前,只有他的小姑娘。
第33章
◎殿下,看来你娶萧家嫡女真是娶对了◎
这一夜,或许注定了不太平静。
高高的月亮褪去十五的圆润,被黑暗挖去一块又一块,到了如今,只剩下一弯不到三分之一的弦月。
如兰姑姑掀开黑帽,脱下黑色披风,走进殿内。
太后见如兰回来了,忙让给她按摩的几个宫女下去,“如何,可打听到了?两人可圆过房了?”
傅景不近女色,许多人都说他绝情绝爱,对女人没兴趣。
今儿个贵妃无故来请安,十句话里有九句话都在说这个,说傅景甚至不愿看见太子妃那张脸,让人遮着。
太后当时为了不落下风,说的是太子妃生病,脸不能受风,可私底下其实担心得不行。
如兰姑姑笑着道:“太后多虑了,殿下对太子妃很好。”
都是几十年的主仆,太后瞬间明了如兰这捡不重要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两人是不是还没圆房?”
如兰姑姑脸色一僵,只好道:“只是现在还没。”
太后脸上一黑,这孩子果真急人!
逼着娶了,没逼着他洞房,他就真的不洞房了?
“把那药拿过来!”
“太后,咱再等等,王福说了,殿下是喜欢太子妃的,这事迟早能成,叫您放宽心。而且殿下才被逼着娶了太子妃,您不给他缓缓,他万一因此厌恶太子妃……”
如兰姑姑劝了好一阵儿,太后才稍微消除那个念头,最后还犹自气恼道:“他要不给我生个小孙子,那药他是跑不掉的。”
“是是是,太后的小孙子跑不掉!”如兰姑姑连忙应和。
*
萧府内。
萧覃同样难以入睡。他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却又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了宛儿,宛儿是玉儿的母亲,在怪他没照顾好玉儿。
萧覃披衣坐在床上,没有光线的夜里,神色更显焦虑憔悴。
夜凉如水,他好像又听到宛儿恳求的声音。
“相爷,你答应我,不要让阿玉变得太聪明,最好让她什么都不学,一辈子默默无闻,做个相府的……”
“宛儿,你别说话,你别再说话了。”
“你答应我,求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阿玉……”
“没有阿玉了,我封了她的记忆,我想带走点她的东西。相爷,对不起,我……”
脑中画面一转,又到了昨日前厅。
“臣会上书奏请此事,请皇上降罪。”
“作为赔罪礼,微臣还愿意答应殿下一个请求。只要不违背道义,在微臣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微臣自当肝脑涂地。”
……
萧覃回想起这些事,眼中不禁热泪盈眶,闭目捂着双眼,“宛儿,是我没照顾好玉儿。”
如果他再细心一点,再早一点发现,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萧覃一坐坐到天亮。
楚国官员五日一休沐。今日照规矩,还得上朝。
萧覃被人叫去用饭,伺候他的人已经成了蕊姨娘。
邵氏被剥夺了管家之责,软禁在别处,此后萧府后宅由蕊姨娘掌管。
“相爷昨夜没睡好?”蕊姨娘担忧道。
“无妨。你以后掌管萧府,不懂的多问问管家,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萧覃不愿家里再出事了。
邵氏身体不佳,也犯了大错,不适宜掌管萧家。
他因昨日说出找回萧红珊,让其悄然无声地回归太子府之话,邵氏予他无半分信任,不愿告知萧红珊下落,太子那边也不知会不会放过萧红珊?
玉儿嫁进太子府,也不知是好是坏?
好好的一个家,似乎说裂就裂了。
“是,蕊娘知道了。”蕊姨娘心疼地给萧覃盛米粥。
萧覃用完早饭,便去上朝。
下朝之后,萧覃找到了傅景。
其他官员见了,都在底下窃窃私语,萧覃以往甚少跟傅景接触,难不成真因为结了亲家?
牧宣也看得纳闷,问傅景,萧相找他所为何事?
傅景昨夜只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但精神尚好,俊美容颜,风姿依旧。
他一身朝服,侧脸如刀削,并未隐瞒,甚至带了几分思忖,“他说,移民。”
今日傅景提出淮水解决一事,被秦洛勋一派鸡蛋里挑骨头,最后被皇帝驳回,叫他认真想一个万全之策,甚至还借机讽刺他连这桩小事都做不好,难当大任。
牧宣不太明白,傅景解释道:“洛南,洛南富饶,是人口大郡,此前已有物患不均的风险,与淮水相距不远。”
这样一提,牧宣便明白了。
傅景提出的是利用淮水一地的黑土优势,广开农贸,拓展商路,吸引他人前去,被秦洛勋讽刺正是因为人都没有,才导致淮水原本优势变为劣势,还声称他们早就知道了淮水肥沃的黑土,本想等太子殿下解决人口之事,提出奏议,却被傅景抢先一步。
脸皮厚如城墙。
傅景他们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与地质状况也不过是因为在那儿打过半年的仗。
傅景习惯于从内部解决问题,正如他这个人,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
加之时间尚短,他便只想到了淮水本身有哪些优势可以解决问题。
萧覃的这个提议,令他茅塞顿开。
“殿下,看来你娶萧家嫡女真是娶对了。”牧宣笑道。
萧覃那个老古板,矜矜业业,只为皇上办百姓事,保持中立,从不站队,他都甘拜下风。
傅景却是闻声冷漠,“就不知他是为了哪个女儿?”
此前,萧覃便愿意用他的一个承诺换玉儿回归萧家,还愿意把萧红珊找回来,悄悄送进太子府,让替嫁一事全当不存在。
如今,主动献计,玉儿安好,难保不是为了萧红珊?
牧宣听得糊涂,还有哪个女儿,当然是嫁进太子府的萧家嫡女啊!
两人走后,雄伟的白玉栏杆处鬼鬼祟祟地冒出一人。
贵妃宫殿中。
五皇子明王傅辰如坐针毡,听了来人禀报,顿时暴跳如雷,“母后,这可如何是好,你不是说萧相为人正直古板,不会因为联姻而改变初衷吗?”
他左脸上长了一颗黑痣,凶神恶煞起来,像极了一个恶人。
“你急什么?瞧瞧你这德行,你若有半分比得上傅景,还需要这么步步为营吗?”坐在上首的淑贵妃容貌昳丽,即使已是生过一儿两女的人,也风姿犹存,身上金玉,更显贵气。
能专宠十余年,淑贵妃的容貌功不可没,她也对自己的容貌格外上心。
能不急吗?
此前淑贵妃信誓旦旦,声称傅景与萧家联姻绝对讨不了好,只会让萧覃生怨生恨。可现在,萧覃竟然主动找上傅景,一派卑躬谦逊,臣服之色。
而且,他若比得过傅景那个疯子半分,恐怕早就命都没了。
傅景能有现在,是拿尸山尸海的军功堆起来的。他身上的煞气,掩藏得再好,也让人望而生畏。
而且自从出了元日那夜的事,傅辰如今见着红色就想躲。
让他去打仗,直接命没了。
当然,傅辰也不是完全蠢笨之人,他能有现在,完全是因为淑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心里埋怨一通,嘴上却认错起来,“母后,儿臣不也是一时着急,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如,我也尽早娶妻?”傅辰兴奋道。
淑贵妃睨了眼不成器的儿子,御史林家早就是他们一派,跟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
唯一有关系的便是,他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你给我收一收性子。林御史的女儿可不是你说欺负就能欺负的,至少在娶进来之前,别出什么乱子。”淑贵妃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抱太大希望,可她膝下也只有这一个皇子,实在没办法。
即使是烂泥,她也要给他扶上去。
傅辰不太喜欢地点头,为了准备这场婚事,他把府里的美妾都遣完了。
虽然悄悄留了两个混在王府婢女堆里,但两个怎么能满足他的风流之姿?
傅辰听进淑贵妃的话,淑贵妃也满意。转而想起之前太监的禀告。
当日萧覃进宫,她就在御书房,甚至在傅景进来的时候,她也在。
她故意激了萧覃一句,萧覃几乎没有犹豫地道:“臣只忠于陛下一人。”
太子选妃那日,萧红珊在不少贵女面前口无遮拦,淑贵妃稍稍派人打听,想不知道也难。
淑贵妃如意算盘打得精,萧覃既然立场坚定,一场婚姻根本摆布不了那个老古董。
更何况,不管傅景因何理由娶萧家之女,她都可以让傅景与萧覃之间产生摩擦。
淑贵妃先是派去内官散布谣言,称傅景犯旧疾,又派人偷偷潜进萧府,想直接把萧红珊杀了。
但那日不知什么原因,她派的人竟然连萧府正院都进不了。
迎亲路上,是傅景和牧宣亲自带队,下手更难。
而想在太子府行凶,更是难上加难。
“你先回去,多和林家走动走动。傅景和萧覃,本宫自有办法对付。”淑贵妃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下指尖,轻声轻气地道。
既然太子府不好动手,她还不能在别处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