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之听说要去边关可是高兴的很,在京城护卫城防虽然也很重要,但善之更希望去保卫边关。
“今天叫你们来,可不是看着火炮的,随我来。”
梁仲瑄往演练场走,后殿这个演练场占了整座议政殿一大半,原本这里是先帝梁淮修建的小型马球场,因梁淮自幼就喜欢马球,便修建了小型的马球场供他玩乐,后来他年岁大了,这片地方就荒废了,梁仲瑄登基后,便将此处修建成演练场,用来测试各种新型兵器。
梁仲瑄走到靶场,这里本是用来测试弓箭之所,可今日原本的把心换成了草人,弓箭也换成他们未见过之物,善之和子珏对视一眼,显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梁仲瑄走过去,说道,
“这是十二所设计出来的新物件,威力类似火炮,卫临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火铳。”
梁仲瑄拿起火铳,这火铳材质颜色和火炮十分类似,通体细长,携带起来非常便利,听梁仲瑄说威力类似火炮,善之和子珏都异常兴奋,这火炮沉重搬运起来极为不便,如果这火铳有了相同威力,那日后再起战役,大楚必然是无往不利呀。
梁仲瑄伸手摸了摸那火铳,眼神却有些落寞,他拿起火铳,填充好火药,对准远处的草人,他还未开枪,却淡淡的说了一句,
“无碍!”
善之和子珏都呆在原地未动,显然梁仲瑄这话并不是说给他俩的,那就代表这议政殿里还有其他人,能够随意出入议政殿,而且子珏和善之都未发现此人的存在,那只可能是鼎鼎大名的卫临了,暗夜中的王者,梁仲瑄最信任的影子,即便跟在梁仲瑄身边这么多年的子珏都未曾见过其真实面容,这个人仿佛就存在在各种传说中,此刻子珏知道他们同处于一处,难免有些好奇的四处看了看。
还未等子珏发现卫临的身影,一声火药炸裂之响让子珏回过神,赶忙去看梁仲瑄,火铳已经发射完毕,梁仲瑄面前还有大量烟雾围绕,而远处那草人的半个身子都被炸开,这火铳的威力果然惊人,足有百步的距离,居然能射出这么大的杀伤力。
“这火铳也太厉害了吧!”
善之显然更在意那火铳的威力,全神贯注的看着火铳发射过程,现在兴奋的手舞足蹈,梁仲瑄将火铳递给善之,淡淡的说道,
“刚刚卫临是担心这火铳炸膛,现在他已经离开了。”
梁仲瑄的话才彻底将子珏的注意力追回来,子珏自知十二所的隐秘性,便不再敢四处张望,倒是善之一心放在那火铳上。
“陛下,这火铳制作是否艰难,何时能用在战场上?”
善之询问道,梁仲瑄听了这话淡淡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试这把火铳,十二所好几个工匠废了手臂,只能说现在还不完善,填充火药后极易爆膛,一旦炸膛使用者非死即伤,需要完善之处太多太多,目前还不可能用于战场之上。”
听了这话两人才明白,行踪成谜的卫临怎么会当着善之和子珏在场时擅动,原来是担心梁仲瑄使用火铳误伤自己,才慌了神,没有稳住脚步。
听了梁仲瑄的这番话,善之难免有些失落,反倒是梁仲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今天让你们来,就是先看看,虽然现在火铳还不能用于战场,可既然雏形出来了,日后必然能够如火炮一样在战场上使用,是不是?”
善之抱拳行礼,极为赞同梁仲瑄的话,现在虽然火铳未能用于实战,可单单是经十二所改良的火炮已经给大楚的兵力提升了个台阶,倒是让楚军军心大振。
因兰阔世子的神来之笔,让大楚坐收渔翁之利,看着宗颜和忽耶王旧部窝里斗,梁仲瑄更是发动在南镜内的暗探煽动南镜的势力,在此时对西凉发起突袭,看着两国征战,无形削弱这两国的国力,梁仲瑄自然是心情大好。
西凉和南镜争斗不休,大楚内部原本平静的大臣们却坐不住了,又开始纷纷上表立储一事,众臣这次可谓是众志成城要逼梁仲瑄尽早下决断,往年众臣也会催促此事,无非是要稳固国本之类的说辞,梁仲瑄之前都以自己身体尚佳,进而批评那些奏请立储的大臣是居心叵测。
后又以皇子尚幼之类的理由搪塞,可如今元景和元启都已娶妻,再以此为借口显然不合时宜,为此梁仲瑄将自己独自关在议政殿一日,这一夜他真的思考了很久,第二日早朝后梁仲瑄便直接摆驾皇后处,到了英歌这边,宫人们正在忙碌着摆膳,显然是因为知道梁仲瑄要来,英歌叫人准备了些他喜欢的东西。
梁仲瑄到了仁明殿发现成阳也在,她最近特别粘着英歌,想来是因为最近元吉不爱和她玩的关系,自小成阳便跟在哥哥身后,小时候元吉还能和成阳玩到一处,可随着元吉长大,每日学习功课,平日又要跟着子珏学武,便极少有时间陪伴成阳了,突然变成一个人的成阳只能天天粘着母亲。
“成阳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该读书习字了。”
早膳期间,成阳几乎贴着英歌,让梁仲瑄的存在感一下子消失不见,不免心中不快,便对着英歌说道,成阳露出两个圆圆的眼睛看着梁仲瑄问道,
“成阳可以和哥哥一起学习吗?”
英歌轻轻抚摸着成阳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元吉学习与你要学之物完全不同,自然是不能一处学。”
“好吧!”
成阳略微有些失落的说道,也未哭闹独自乖乖的继续用膳,用过早膳知夏姑姑便将成阳带走,留下梁仲瑄和英歌说话,平日里梁仲瑄十之八九都把时间用于朝政上,极少来后宫,能来看望英歌,知夏姑姑当然是希望他们好好说说话。
看到成阳离开,梁仲瑄拉着英歌走到内室,他今日来就是想和英歌说说关于立储的事,英歌从不理会朝政,所以对于前朝之事从来不打听,但这次众臣上表立储之事闹得是沸沸扬扬,在淡泊如水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所以今日梁仲瑄来,英歌就猜到他的用意。
“我知道你希望元吉承袭帝位。”
英歌这次并没有在意什么礼教束缚,反倒是坦坦荡荡的说出了心里话,这大概是因为事关她的儿子,她和他的儿子,在君臣之前,他们也是生身父母。
“英歌,我真的不希望是吉儿,站在这无人之巅,是何其寒冷,如果有的选,如果……”
梁仲瑄拉着英歌的手神色落寞,他有很多话想说,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不管说什么他都觉得对不起英歌,英歌这次回手握住了梁仲瑄的手,她淡淡的说道,
“陛下应明白英歌之心,世人长叹为家族门楣要牺牲自我,可享受家族赐给荣光之时,却又理所当然,这种利己之心英歌从不苟同。”
“所以你是因为顾氏才愿意嫁于我的吗?”
梁仲瑄问出口后便整个人都僵直住了,他知道他不该问,他既然残忍的将英歌一生困在自己身边,他便应该甘于现状,不该再奢求其他,可他居然问出口了,这一刻他仿佛连心跳都停住了一般,英歌收回手,淡淡的看着前方,说道,
“如果我不是顾氏之女,恐怕一生无法成为皇后,陛下的假设根本不成立。”
梁仲瑄听了这话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是呀,是我太唐突了。”
“其实我曾想过当年下嫁表哥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答案,但总觉得不会比现在更好。”
英歌说完低着头,不敢让梁仲瑄看到她的表情,可就因为这句话居然让梁仲瑄热泪盈眶,这比什么山盟海誓,情比金坚都更让他开心,他激动的走到英歌面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他知道这些年原来英歌一直都懂他,这便足够了。
这次帝后相谈,让梁仲瑄的心结得意开解,也更加确定了他要册立六皇子梁元吉为太子的决心。要说为什么是元吉,当然不是因为元吉是梁仲瑄和英歌的孩子,自梁元吉出生,梁仲瑄就将这个孩子保护的很好,一开始他希望他的吉儿可以一生无忧无虑,所以皇位什么的,他从未想过。
可随着元吉渐渐长大,他的才华渐渐展露,有一次元吉在读书时谈论起威北王之乱,先生问元吉是否觉得杀戮太重,可元吉却说不然,大楚国泰民安,是因这些年境内政权稳定,可威北王起了谋逆之心,背后居然还有皇族宗亲的支持,所以不杀不足以平天下,而且如果没有先帝的杀伐果断,就不会有父皇的□□政策,在这之间父皇收回了宗亲手里的政权,彻底巩固政权,这之间是存在的必然联系,所以并无杀戮过重,一切都尽然有序。
梁仲瑄听闻这些话,心中不禁有些吃惊,平日里元吉总是奶音奶气的说话,好像还是个孩子,可在政见这里,却出乎常人,当年因为宗亲权力不能集中,让梁淮寝食难安,所以自登基后就开始逐一削弱宗亲势力,可一直都不能完全巩固政权,在威北王之乱后,梁淮听取了梁仲瑄的建议,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白脸,让宗亲投靠梁仲瑄,在逐一将其权力收回,最终得以实现彻底集权,这件事是梁淮和梁仲瑄私下所谈,没想到小小的梁元吉却看透了。
还有一次闹灾荒,流民四散,为解决流民口粮,有大臣提议接收流民参军,这件事情看似可以暂时解决饥荒,可元吉听闻此事后,急匆匆跑到议政殿询问此事,梁仲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便说却又人这样上奏了。
“爹爹,如为果脯从军,那如何能成为精兵,他们体弱多病经不起操练,那冗兵之故离我大楚不远了,如果这样的先例一出,大楚的兵还有威吓力吗?”
元吉为此是边说边哭,他自幼喜欢子珏,常跟着子珏出入禁军,对将领有着说不出的感情,所以知道此事伤心不已,便匆匆跑来议政殿说项,梁仲瑄为此还陪着元吉整整一个下午,好说歹说告诉他,自己绝不会统一让接收流民参军,这才让元吉安了心。
也大概是那个时候开始,梁仲瑄便吩咐高远,元吉可以随意出入议政殿,他知道元吉于治国一事上有先天的才能,只要精心培养,必然能成就一番伟业,所以他将元吉藏在身后,让专门的人教他治国之道,元吉生性纯良,又极为聪慧,梁仲瑄害怕太早的让人注意到他,反倒不是好事。
但如今立储一事恐怕不能再拖,但梁仲瑄也并未操之过急,他知道此刻的元吉年纪太小,比起几位兄长他还太过稚嫩,单单靠才能还不足以让他坐稳东宫,但梁仲瑄既然下定决定要扶持元吉,就有法子制约那些大臣。
第21章 第二十章
他首先询问大臣关于立储一事,然后示弱表示,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顺利将这个皮球踢回给大臣,有的选择,便有争执,臣子们自然各抒己见,开始了一他们的辩论,文臣嘛,自然是各种引经据典让自己的论点站得住脚,梁仲瑄每次都听得聚精会神,还频频点头称是,但始终保持中立,不支持任何人。
这次论辩旷日持久,主要是因为梁仲瑄不肯表态,觉得谁说的都有道理,文臣们又各抒己见,开始还能平和的讨论,阐述自己支持皇子的各种优点,可渐渐的演变成拐弯抹角的攻击自己不支持的皇子,原本他们是众志成城,现如今因梁仲瑄的一招反制,让他们忘记了初衷,开始互相指责。
见此梁仲瑄却仍旧听谁说话都点头称是,就是不表态,有一次殿上大臣争论的口沫横飞,他却安然的看起了奏章,乔玉看着梁仲瑄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态度,大臣的争议都是三位成年皇子,而梁仲瑄不表态也许是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这三位皇子。
起初乔玉并不太想参与到这场争论中,所以每每大臣推举元启时,他都默不作声,仿佛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支持睿王那些臣子却不想放过乔玉,作为睿王的外祖,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乔玉是支持睿亲王元启的,自然是直接登门拜访,希望这位大树能给他们遮风挡雨。
这种逼迫让乔玉很是心烦,他希望独善其身,可偏偏时局不肯放过他,所以乔玉人生第一次选择战队,在朝堂上又有人在推举元启时提到乔玉云云,他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朗声说道,
“六皇子是皇后嫡出,文武兼通,微臣主谏立六皇子为储君。”
乔玉原本置身事外,可因他的身份,大家都以为他是支持元启的,没想到他居然看好了六皇子梁元吉,这六皇子才将将7岁,虽为嫡出,可如此小儿如何能镇得住东宫的屋檐?
乔玉这番话也让朝堂上的三位皇子顿感惊讶,先说元启,起初关于立储,他已经不抱希望,所以对于臣子之间的议论,他都没有参与,私下有臣子去他府上拜会,元启也都不亲不近的接待,他的心早在上次乔玉的劝说下凉了下来,而乔玉一直未对立储有任何谏言,他原以为外祖是明哲保身,可偏偏他却支持了六皇子,这不免让元启有些惊讶和失落。
元景虽未如元启那样五味杂陈,可乔玉的这种态度着实是元景也没想到的,要论远近,自幼在皇后身边长大的元景和元吉最为亲近,算是看着元吉长大的,可他年纪太小,元景从未想过他,没想到乔玉居然看中了他。
元念大概是这次立储中最被排挤的一方,他知道自己的出身,所以几乎没有人支持他做太子,自幼已经习惯这种疏离的元念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看了看乔玉,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乔玉突然选边站。
梁仲瑄听了乔玉的话,微微抬眼看了看乔玉,然后又点点头,便什么话也没有了,既不赞同也反对,只当六皇子和其他皇子一样,不过是个选择题,梁仲瑄不知道答案,想让大臣给出答案。
乔玉说完这番言论,心里一直默默打鼓,他从未见过元吉,不知道这位六皇子是个什么资质,加上今日梁仲瑄在朝堂上寡淡的表现,让乔玉摸不准,他怀疑自己也许猜错了,他一生都不结党不营私,一心想做忠于梁仲瑄的纯臣,难道是要晚节不保吗?
为此乔玉辗转反侧了好几天,一直未表态的梁仲瑄才邀请乔玉去近郊围围猎,乔玉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出身贫寒,自幼便没有机会学习骑射,后来走入仕途公务繁忙,也没有时间学习,虽为出行方便学会了骑马,可也不算精通,骑射更是一窍不通,今日梁仲瑄要他去围猎,多日忧伤让乔玉身心疲惫,甚至猜测是之前力保六皇子的言论触怒了龙颜,所以故意让他去猎场出丑。
在前往猎场的路上,乔玉的心情低落,他属实是无法相信精明能干的陛下会特意让他出丑,可又实在早不到在猎场见面的理由,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直到抵达猎场,才找回了一些心神,刚下马车机敏的乔玉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虽然此刻是天子在猎场之内,外围有军兵守卫不足为奇,可乔玉定睛一看,还是敏锐的发觉异常,这外围驻守的士兵居然是顾子珏率领的禁军。
禁军名义上是驻守京畿的,但京畿已有戚将军率军常驻,禁军根本无需特别看守,而这足有两万人的禁军无非是挂了守卫京畿的名头方便行动,私下全部听从梁仲瑄的调配,这禁军中每个士兵都是梁仲瑄亲自挑选、栽培,他甚至可以清晰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每年更是抽空与他们同吃同住,一起操练,感情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