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臣姚伟达,领十五万将士回家!请皇上指示!”姚伟达反应过来,在城楼下翻身下马抱拳跪地,声音有些颤抖。
皇上重视他们,这对将士来说是种极大的安慰,谁愿意替一个冷血无情的君主卖命?
叶荣榆闭了闭眼,十五万将士,剩下九万,是她无能了,原本以为可以改变什么,到头来还是死了那么多人。
“众将士听令,尔等保家卫国,守卫边关……皆乃我楚梁英雄将士,你们为了楚梁,为了朕身后的百姓,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伤的伤,残的残,散命的散命……”说到这里,叶荣榆声音低了下来,脸上抑制不住的失落与伤感。
“吾等誓死效忠皇上!万死不辞!”众将士齐齐在姚伟达身后跪下高喊,声音几乎传到裕丰城每一个角落。
叶荣榆抬手压下底下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朕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付出,你们皆是我楚梁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男儿,朕为你们骄傲。”
广袖下的手微微捏紧,叶荣榆环顾四周目光灼热的百姓,她继续道:“诸位将士们的亲人,朕也谢谢你们,为国家培育出那么多好男儿。更对不起,朕无能,没有让他们全部活着回来。火烧将士一事,想必天下皆知。朕连他们尸体都不能保住,对不起!”
高高在上的帝王给百姓垂头道歉,百姓们懵了,百官懵了,整个城内城外顿时变得雅雀无声。
*
从叶荣榆启程回裕丰城开始,就有恶意流言说她草菅人命,烧活人,挖尸体,说她残暴!
虽然君子墨派人极力压下,可她回到裕丰城,有部分百姓还是不信她的,私下怎么传她也清楚。
今天的迎接是她的真心,也是她的手段,作为帝王,她不能失去民心,若是这关都不了,之后她敞明女儿身,又如何让他们接受?
心思百转千回,叶荣榆深吸了口气,高声道:“但是你们的付出决不会白费,尔等可愿与朕共建内部无乱,外族不敢犯的太平盛世?”
百姓们更懵了,皇上在问他们愿不愿意?难道不是天子在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听令就好吗?
“皇上,我愿意!”稚嫩的童音打破静谧。一位男童坐在自己父亲脖子上兴高采烈地回应,他也是第一个回应。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们都愿意!”
……
“皇上,谢谢您!”此起彼伏的声浪中,不知为何,这道清脆突兀的女声让众人又闭了嘴。
众人循声望去,人群中蹿出身着素白衣的妇人,妇人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此人面容憔悴,跪于人群中央,面对四周投来的目光,她紧抿着唇,垂头闭了会儿眼。
随后,她抬起头望着叶荣榆:“夫君他生前给民妇写过书信,他说他身边的兄弟们中毒了,他看着他们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看着自己朝夕相伴的战友没有了人性,像只野兽吃人肉喝人血。
夫君说与其变成那样的怪物,还不如战死,但他说死了也会从坟堆里爬出来,他害怕变成那样。夫君说很幸运跟了一个英明的皇上和一个明智的将军。
皇上,火烧将士一事,我们不怪您,谢谢您没有让他们变成怪物!”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皇上万万岁!”
此起彼伏的高喊声一阵接着一阵。
***
临城的某间阁楼中,临窗的位置,一名老者神态卓然,精明锐利的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的景象,耳畔全是百姓的声音。
他对面的红衣蒙面女子递给他一杯茶,“父亲,叶荣榆这是在笼络人心。”
老者缓缓转过头,此人正是君谨越,他拿着茶轻啄一口,缓缓道:“这点儿手段都没有,叶荣榆怎么能做帝王?肖铭钰是做将军的料,却是没有做帝王的才。”
大开的窗户灌进一阵风,吹起女子通红的面纱,一张布着刀痕的脸只露出一瞬,便又被遮去。
此人便是红女。
听到肖铭钰三个字,她手中泡茶的动作微滞,手垂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颗血玉珠。
想起当日师兄从颜如卿手里救下她,她去找肖铭钰时,肖铭钰正拿着这颗珠子细细摩挲,望着珠子出神,一向警觉的肖铭钰那一刻全然没有防备。
她问他:“这珠子很重要?”
他回答她:“很重要,比命还重要!”
她说:“想来是你心爱之人送的了,我看见你有很多次都望着它出神,要是这时候有人杀你,你必死无疑!”
肖铭钰脸色顿变,变的狰狞可怖,他恨道:“心爱之人?呵~不,是最恨之人!”
不,她看得出来,那不是恨,那是得不到也要毁掉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