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之所以愿意接纳自己这个眼睛长到头顶的表姐,也不过是想看她和慕笙笙狗咬狗罢了。
慕笙笙不好对付,但她何须亲自动手,反正这世上看不上她的人多的是,博平郡主就是一把最好的刀。
最好她们两个鹬蚌相争,都跌落云端,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现在这番场景,就是她最想看到的。
绯红色的裙摆浮动,少女脸上厉色划过。博平郡主松开了挽着宋氏的手,缓缓走上前两步,站定在慕笙笙对面,冷厉的视线有如实质划过娇美面庞。
出门前母亲再三叮嘱,要她收敛性子,卑微谦和。所以即便心里恨意滔天,她几乎咬破了下唇,也没有真的出手去打人。
“二表妹如今当真是贵人了,听说十分得皇后娘娘喜爱。”
慕笙笙自然不傻,她与博平郡主虽没什么深仇大恨,但先前博平郡主倾慕宸王一事在京城不是秘密,以这位姑奶奶的性子,就算自己没了入主宸王府的指望,也不会上赶着来贺喜她。
她不想无端与博平郡主起冲突,便好性儿道:“多谢郡主抬爱,臣女身份低微,如何当得起郡主一声表妹。”
美人有意息事宁人,态度谦卑,这让博平郡主心里舒坦了不少。要知道,自从出事以来,她往日里的高傲几乎被人踩碎了,连慕筱筱这等小人都敢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了。慕笙笙的这番做小伏低,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并不知道当日云麾将军府的那个废柴公子闯进福宁殿的细情,也压根儿猜不到这其中有慕笙笙的手笔。看到慕笙笙服软,她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转身重新挽起宋氏的手,不欲再给慕笙笙眼神儿。
“姨母,母亲托我带来了不少首饰,筱表妹惯常打扮的雅致,明日花宴,不若艳丽些。”
“好。”
她们二人相携着离去,慕筱筱跟在后面,眼中却满是不屑。
不过是一些臭钱罢了,曹国公府现在也就只剩这些了。她瞥向一旁微垂着双眸的慕笙笙,对博平郡主十分失望。
连这么个小丫头片子都不敢收拾,看来是她太过于高看自己这位表姐了。
翌日是个阴天,薄薄的愁云飘在天幕上,灰蓝色的天倒也是一片透亮,只是不似以往艳阳高照。
慕雪瑶嘟囔着:“怎么每次花宴都是阴天?”
她和慕雪鸢挽着手上了同一辆马车,粉黛注意到慕雪鸢不似以往围着自家姑娘转,诧异道:“鸢姑娘怎么了?好像这次回来她都没来找过姑娘说话。”
她兀自嘟囔,也并未深究原因。
慕笙笙穿了一件烟紫色堆纱大摆裙,金线勾勒出花瓣的形状开在胸前,腰肢纤细,胸脯鼓鼓,下马车时不出意外地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慕家的马车到了!”
诸家公子围绕的地方登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孟维书坐在翰林院一众同僚中,听见这声音,心头一阵拉扯,将头又埋低了些,根本不敢往那头去看。
众人议论纷纷,他兀自埋头喝茶。
就知道今日定然会看到她,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却没成想只是听见她的名字,心头就抑制不住悸动。
想起宸王殿下的话,他胸中酸涩。儿女情长终究是下途,他既要行走官场,怎可困顿于情情爱爱中?
正借茶消愁时,一片黑影闯入了他的视线,清朗的声音传来:
“咦?孟公子怎的看上去情绪不高?”
孟维书抬起头,锦袍玉面的公子不知何时来的,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
这人是开国侯和大长公主家的小世子郭仲,为人热情爽朗,孟维书自然是识得的,当下避开了他打量的目光,随便寻了个由头:
“听说大燕国二皇子在宫宴上大放厥词,在下想来便觉可恶。”
这借口找的十分深沉,登时便将状元郎一个忧国忧民满腔报国热情的形象衬托出来了。郭仲心道,若不是我早看穿了你,还真被你骗到了。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跟文化人说话时千万要留个心眼儿。
“庶吉士忧国忧民,实在是令人钦佩。”他拱手笑笑,立刻切入了正题:“今日花宴还真是热闹,慕二姑娘和博平郡主都来了。”
他说这话时特意去看孟维书,见他脸色恍然,显然是心有戚戚。郭仲心道不得了不得了,本以为这位状元郎是个不解风情的,没成想还真被宸王殿下说中了,孟维书真的恋慕慕家二姑娘?
郭仲虽为纨绔子弟,但他只爱玩,从不解风月之事,当下觉得孟维书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碎嘴道:“慕二姑娘生的实在是太美了,不是安于室之相,这样的女子,可没人敢娶回家来。”
他这话刚落地,转头欲去看孟维书表情时,却见那烟紫色的云鬓香影旁,闯进了一抹冰蓝色彩。郭仲顿觉熟悉,定睛一看,竟是自己那个遗世独立的妹妹。
冰蓝色的长裙,郭书嘉依旧冷冷清清,但却径直向慕笙笙走去,并状似熟识的同她说起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