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闻言兴高采烈,放下了手中的铜盆,低眉顺眼地站在慕笙笙身后为她顺发。
“回门礼是赵嬷嬷置办的,差事办的不错。”慕笙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地道。
揽月急忙弯腰:“多谢娘娘夸赞。”
“王府还有许多需要打点的,粉黛脱不开身,你和摘星同我回门。”
“是。”
得了这样的殊荣,一旁王府的其余丫鬟或羡慕或鄙夷地看着揽月。
谁都知道她心比天高,来西殿后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却是半点粗活不干,要么推拒身子不爽利,要么就说干不好,只一门心思想着办法往王爷和王妃身边凑。众人都看破了她的算盘,一边瞧不起她,但看见她得了新王妃的青眼,又一边十分艳羡。
谁不想一步登天,混个主子当当?
眼瞧着揽月这样空有一副长相的人是要成为王妃心腹了,她们心里都有些不服。
慕笙笙坐在铜镜前,模糊的光影落在其上,将众人的神色变化一一收入眼底。她并没说什么,只淡淡垂下了眼睑,仿若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
回门这日的早膳有特定的规制,方桌上精致的瓷盘摆放的整整齐齐,楚寰照旧一早去了校练场,回来时先去了净室,沐浴焚香后才来了方厅用膳。
俊面清朗,一身暗金纹圆领常服,腰间束黑底金纹宽带,白玉冠莹润透亮,矜贵雅致。
他身上萦绕着清幽浅淡的香气,甫一靠近,慕笙笙便闻出了是自己做的香包的味道。
胸腔中好似丝丝缕缕的水流涌过,一瞬间的感觉有些莫名。
慕笙笙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感觉,身侧穿着鲜嫩粉衫的揽月走上前来,芙蓉面,樱桃嘴,柳腰纤细,一截莹白如玉的脖颈掩在衫子里,将露未露,尽是风情。
方才心头的莫名感觉倏然散尽,慕笙笙别开了眉眼。
明明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可还是觉得怪怪的,她闷头用膳,心道大约是占有欲作祟。
揽月在殷勤地给王爷王妃布膳,纤细的柳腰拧着,好似一条柔软的青蛇。
一般世家大族,就算要抬妾室,也通常是在主母有孕后,怕旁的妾室分走宠爱,这才给身边的丫鬟开脸。可新王妃刚刚嫁入王府,王爷整日流连于西殿,可见感情极好,偌大的府上更没有妾室、侧妃,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一旁的众人看着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众人云里雾里,楚寰却另有所觉,他抬眸望向对面的女子,只见她粉嫩的侧颜,故意别开了头,似乎不愿看到这一幕。
说不清心里是怒气居多还是无奈居多。楚寰明知她是另有计划,想借此发作,可也猜不透她真实想法,如同众人一般云里雾里。
只觉自己似乎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助着她大杀四方。
清晨空气清凉,日子越往夏日走越见热,慕笙笙原还让摘星备了一条蚕丝披帛,此刻看来也用不上了。
夫妇二人一路无话,直到上马车时,楚寰看见一旁随侍的人换成了摘星和揽月,长眉不满地拢了一下。
两人坐定,马车启程,楚寰才缓缓道:“不知道的,怕是以为王妃是要上天去做神仙了。”
马车的窗口侧帘半敞着,慕笙笙去看楚寰,正看见他眸光从窗外随着快走的摘星揽月身上掠过,然后不满地看着自己。
她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是不高兴自己将揽月带在身边,这才拿她们两个的名字做筏子来讽刺自己。
摘星、揽月,慕笙笙也觉得好笑,若要旁人听了,真的会以为自己心比天高,是要上天去做神仙了。
因寻到了一丝乐趣,慕笙笙对他的阴阳怪气并没有太在意,反而笑着回了一句:“若妾身能做那神仙,定然第一个渡王爷。”
“只羡鸳鸯不羡仙,”楚寰淡淡道:“本王六根不净,做不了神仙。”
说着,一双黑黝黝的瞳仁睨着她,眸底光影闪烁,意味儿不言而喻。
油嘴滑舌,慕笙笙干脆不理他。
宸王府的马车一路缓行,后面跟着仆妇小厮无数,大红色的木杠架着描金红漆木箱子,场面宏大。
一队车马护卫,直往积英巷慕家而去。
慕府上。
众人都知今日是二姑娘回门的日子,慕垂远一早起来就同宋氏点上了两炷香,念念叨叨祈求的是二姑娘夫妇恩爱举案齐眉,可心底想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更别提一旁宋氏虽是神色肃穆地敬上了香,但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老夫人一早便让花妈妈领着府上的婆子出门采买打点,将回门礼数布置的周全细致。自打宋氏惹了慕垂远不快,又有芳姨娘在一旁扇枕边风后,逐渐地,宋氏就失了大半的管家之权,宫里的宋贵妃、外面的曹国公连自己家的事也理不顺,自然也就没人能过来给她撑腰了。
因此,慕笙笙领着楚寰回门时,慕家的景象看起来还算是其乐融融。
会面布在了花厅里,慕家几房人不算多,但来的全。难得家里有出息的姑娘,他们都想借着楚寰的身份攀个高枝,宋家靠不住,宸王的身份却是比宋家还厉害,更何况慕泽梧、慕泽恒都到了入仕之龄,他二人科举名落孙山,想在京中谋个差事,求谁也不如求宸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