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的皇帝是病娇(重生)——堇色蝉
时间:2022-03-29 09:38:39

  ◎“我会是大靖国权势最盛的女子”◎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宫门大开,皇帝前往灯会与民同乐。
  京城的冬日依旧寒冷不减,进入年关时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雪,如今积雪还堆在地上没有化干净,一片雪白沾染了几点污渍,被人踩在脚下,渐渐化进泥水中。
  仰头能看到漆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光之下是光彩各异的花灯,几个孩子一人提着一只兔子灯从人群中穿过,言谈嬉笑,好生快活。
  年前宫宴上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到现在仍旧是京城百姓们口中津津乐道的怪谈。
  灯谜大会的台子下聚集着数不清的人,只等着看今年的灯王花落谁家,也有许多败下阵来的秀才举子,眼看着彩才无望,便聚集在一起顾左右而言他。
  “明熙郡主都已经离开京城一个多月了,怎么也不见皇上去将人捉拿回来?”
  “逼婚这事儿就是皇上的不对,若是世家大族的贵女也就算了,明熙郡主是什么人,那可是定远侯独女,她娘也是出了名的女将军,皇上不拿点诚意出来,竟然当众逼婚,郡主能答应才怪了呢。”
  “你还想着郡主能答应?他们两个可是姐弟,真要成了亲,咱们这些还未入仕的读书人看着无所谓,京城里的名门望族最守礼法规矩,怎么会允许皇帝娶自己的义姐呢。”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事情过去那么久,也没听说有哪个老臣为这件事跟皇上过不去啊。”
  “敢跟皇上过不去,除非他们是不要命了。从西南打了胜仗回来的佟桦大将军被派去执掌城北军,皇上将军权握在手里,还不把文官们捏的死死的。”
  几人你一嘴我一嘴说的有鼻子有眼,只有一人提着手上的莲花灯,默默听同伴们说话,自己却没有言语。
  站在身旁的人笑着问他:“祈安啊,你怎么不说话呀?我记得当初明熙郡主对你可不错的,如今人走了,也不见你说声思念。”
  张祈安圆润的小脸在粉色的灯光中映衬的格外可爱,与一众举子同行,只小声说:“郡主她一定会回来的……”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你莫不是输了灯谜气坏了脑子,郡主可是为了躲皇上的逼婚才逃去了广阳府,她回来可就是往刀口上撞,那场面可就热闹了。”
  张祈安软软道:“我觉得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她向来不把感情纷争看的重,如今出走也只是为了避一时锋芒,等她想明白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只靠逃避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皇帝的执念就是玉明熙的劫。如今逃脱在外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仍然要受皇帝裹挟。
  若想得一个安稳自由,只有夺得更多的权力与皇帝抗争。
  一个刚登基还不到半年的皇帝做出这么多荒唐事,即使朝臣们迫于他的武力威胁不敢多言,心里也一定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而玉明熙在朝中立威多年,对待同党用尽仁善,哪怕是与她政见不和的朝臣也不得不为她的人品折服。这些才是她不可被替代的理由。
  张祈安虽然认识玉明熙的时间并不长,但两人经常吃酒互诉心事,所谓酒后吐真言,他听了不少玉明熙的真心话。
  “为何我身为女子一定要依托男子而活,夫君高兴了便对妻子好一些,生气了便随意冷落打骂,为何我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郡主想要活出个什么样子呢?”
  “我要站到那最高处,要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我在意的人,再也没有人敢骗我,也绝不许人任意践踏我的尊严,迟早有一天,我会是大靖国权势最盛的女人。”
  醉酒的女子脸上带着让人心醉的红晕,张祈安痴痴的望着她,仿佛仰望着一束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她那样瘦弱娇小,分明只比他大了一岁,却仿佛历经了许多年的风吹雨打,眼中是他无法企及的野心。
  在登基大典前夜,张祈安前去赴她的约,一路走来心情畅快。
  她的野望即将实现,他怎能不为她高兴?
  朝臣中明面上与她站成一派的有十之二三,都是德高望重,能力超常之人。满朝文武更是有过半之人与郡主一心,张贯只是一个七品小官,看这些朝中之事却是见微知著,张祈安跟在爹爹身边,自然也看得明白。
  在即将权倾朝野的前一夜,玉明熙跌下了云端,张祈安不知道她在“重病”的那一阵子发生了什么,但得知她被皇帝逼婚后,心中隐隐为她心痛。
  天之骄子熬过了那么多年,却毁在了背叛自己的义弟身上。
  她心中该是有多痛。
  张祈安眼中有些失落,他终究位卑言轻,不能像林大人那样为她的自由放手一搏。但他仍旧相信,明熙郡主一定能从伤痛中走出,重拾她的宏图大略。
  挂了满街的彩灯仿佛坠入人间的银河染上了数不清的颜色。灯会上是相恋的男女并肩而行,执一柄鸳鸯灯,一生一世一双人。
  年纪稍大些的妇人也与自己的夫君一同赏灯看花,还有一些被自己的姐妹拉去一起猜灯谜,落了单的老爷们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被清静的茶楼吸引,躲进去偷闲。
  大理寺主事陆万走进茶楼,迎面就看见刑部尚书与御史台的督察御史金理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陆万惊得恨不得擦亮两只眼睛,这可真是百年见的奇景。
  当年李乘风还在世的时候,金理效忠于三王爷李禄,没少跟他们作对,甚至还参奏郡主贪污,却是阴差阳错的让玉明熙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陆万走过去,一脸惊奇的看着刑部尚书,“屈兄,这林大人和郡主才走几天呀,你这是打算和御史台的谋划什么好事儿?”
  屈荣祖抬头看他,笑着向他介绍,“陆万啊,你也别在这儿说酸话了,如今这世道,陛下为了娶郡主,把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挨个罚了个遍,同病相怜之人,何苦互相为难呢。”
  说着,屈荣祖过来把人拉到桌边坐下。
  正是灯会最热闹的时候,茶楼中间的台子上唱的正热闹,他们不靠得近一些都听不见对方说话的声音。
  三人坐在一桌上,金理向陆万行了个礼,以示友好。
  看着小桌上摆着的茶果点心只剩下残羹,陆万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我在大理寺看卷宗连晚饭都没吃,方才陪着夫人过来看灯。”
  金理立刻会意,叫来小二添了两碟点心,叹道:“谁说不是呢,我在御史台也不好做,递上去的折子,只要参奏陛下的近臣,他一律不批。佟桦将军是尽忠职守,可他手底下的那些将士未免太野了些,又是占用民田又是当街打人,连金吾卫都打,简直是持功倨傲,无法无天。”
  屈荣祖也道,“自从陛下当政以来,刑部的案子一天比一天多,只怕再过两三个月,刑部大牢就要塞满了。”
  说起朝堂上的混乱状况来,三人一个比一个苦水多。
  当今皇帝铁拳铁腕铁手段,稳定了朝纲是好事,却也有些过犹不及。一昧的提拔近臣,打压老臣,闹出不少祸事来。
  原先还为势力争斗而互相看不顺眼的朝臣渐渐也受不了新帝的手段,每天每夜都有做不完的公事,哪还有力气再斗来斗去。
  陆万吃点心填肚子,一边吃一边问:“怎么只见你们两个人,不见邹诚啊。”
  金理摆摆手,“户部比我们的事儿可多了去了,郡主生病的那阵子,户部堆下来的折子都要排到明年三月去了,邹诚新官上任,听说连大年夜都是在户部过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上头皇帝随便一个决定,都会在朝廷里激起数米高的浪花。
  户部尚且有邹诚填补了尚书一位,虽然事多些,但总还有点指望。
  再看礼部,主管大权的林枫眠被贬去了通南府,新上来的尚书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他可不比林枫眠有精神气,做事慢慢悠悠,谨慎万分,生怕出一点差错就被皇帝关进大牢里。如今整个礼部死气沉沉,效率低下,让人忧心。
  工部与地方接洽还好些,吏部的傅琛一向独善其身,三月春试在即,他也闲不到哪里去。
  兵部尚书薛庆把自己关在家里,连带着儿子女儿也不让出门,一家子噤若寒蝉,生怕再被皇帝的怒火牵连到。
  整个朝廷的官员心中都颇有微词,只是为人臣者,怎敢与皇帝对着干,顶多了就是在背后说嘴两句,等上朝,面对暴戾的皇帝,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人人惧怕的皇帝并不在灯会之中,身着玄衣的男子站在宫之上,视线穿过长长的街,望去城门之外。
  那广阔天地中,藏着他心里放不下的人。
  “朕想去找她。”裴英喃喃道,声音有些苍凉。
  陪侍在身边的常柏微微躬身,之前被长箭刺穿的腿还隐隐作痛,他恭敬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该以天下苍生为重,万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弃朝政于不顾。”
  裴英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他渐渐明白了玉明熙为什么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在这样的高位之上,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只能牺牲自己压抑自己,为的只是保全手上那些权力罢了。
  他如今成了权力的傀儡。
  前去广阳府来回两个月,不放下皇位,他根本没有那么多自由的时间。若是放下皇位,他还能用什么抓住她的心?
  两难之下,裴英抬起头看着圆圆的明月,任月光洒在他脸上,缓缓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下令说:“去广阳府把人抓回来,哪怕是朕做的不对,也要见了她的面,亲口对她说。”
  对她的执念就像是一个漩涡,自从陷进去那一天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常柏躬着身子,眼神有些说不清的担忧,小心翼翼的问:“若是娘娘不在广阳府?”
  “那是她的家乡,她的叔婶都在那儿,我记得她哥哥好像还是一城守将,除了广阳府,满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地方能让她安安稳稳的呆着了。”
  裴英说着,将视线转向常柏,阴鸷的眼神仿佛要吞了他似的,“因为你的失职,已经放跑了她一次,这次不许再出差错。”
  常柏惊恐万分,“属下遵命。”
  长街上的灯火越燃越盛,灯谜大会的台子上已经决出了最新的灯王,傅琛拿着赢来的双鱼彩灯走下台来,走向了人群中。
  双鱼戏珠的样式,下头坠着明黄色的流苏。灯身上还写着灯王花王的题词,比普通的花灯都要大上一圈,格外惹眼。
  傅琛表情淡淡的,面容不带一丝喜悦。
  一向刚正不阿,从不看重权势的吏部尚书大人罕见的站上了灯谜大会的台子,还赢得了第一。他拿着花灯走在路上,端正的仪态,俊气的容貌,被不少小姐姑娘们偷瞧几眼。
  从灯会的长街上离开,傅琛一路向前走,身边连个跟着的小厮都没有。
  路边门户外点着花灯,他停在了薛府门前,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敲了敲门。
  前来开门的小厮瞧见是来人,一时觉得有些陌生,“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吏部尚书傅琛,求见贵府二小姐。”
  听到来人是个大官,小厮眼睛一亮,却也不敢开门放人进来,只说:“大人先稍等一会,我家老爷下了门禁令不许人随便进,小人去替您通传一声。”
  “麻烦了。”傅琛微微躬身,一身深紫衣在暖光的映照下泛着紫红色的光。
  门从里面被关上,傅琛站在门外,没一会儿就听到一旁墙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小姐,您别出去了吧,老爷都说了不让府里的人出去乱走。”
  “我爹就是瞎操心,哥哥因为郡主的事儿被关进去了几天,后来皇上不也开恩把他放回来了,何至于像惊弓之鸟一样,门都不让人出。”
  话音刚落,傅琛就看到一边的墙头上冒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没有发饰也没戴耳坠。直到她整个人跨坐在墙上,傅琛才看清那人。
  薛兰儿坐在墙头上,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傅琛,疑惑的看着他,回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指着他说:“我记得你,我小时候是不是抢过你的糖?”
  看着墙头上的女将军明艳肆意,傅琛稍稍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嗯。”
  女将军疑惑的看着他,“你来我家做什么?”
  向来镇定自若的傅大人说话突然磕巴了起来,“今日灯会,我,我想着你在家,过来邀你一起……”
  还没听完,薛兰儿就从墙头上跳下来,刚落地就听到里头人喊,“小姐呢,小姐跑哪儿去了!”
  紧张之下,薛兰儿拔腿就跑,顺手把站在门口的傅琛也一起拉跑了,薛府里的人打开门,不仅不见了小姐,连等在外头的傅大人也不见了。
  跑到巷子里,看不到后面有人追过来,薛兰儿才停下来,松了手,不解地看着面前人,“我爹爹和我兄长跟你在政务上没有什么交集,你来邀请我做什么?”
  傅琛是个读书人,比不上薛兰儿体力好,跑了一会儿,气息有些不稳。听到姑娘家问了,他站直了身子,双手将彩灯奉上,暖色的灯光衬的他雪白的脸隐隐泛着粉红。
  “我瞧见这灯,便想到了你……不知道将军可愿与我同游灯会?”
  薛兰儿听了这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小时候抢你的糖吃,才特意来戏弄我呀?”笑了一会儿意识到男人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笑声小了下来,有些不自在的搅搅手指。
  傅琛站在原地有些紧张,“从前我家门户小,我没有颜面登门。若是将军瞧不上我这灯,我便等明年再来。”
  薛兰儿是在外的将军,一年也只有年关到灯会这一阵子会回来京中,等到正月底,她就要启程去驻地了。
  “没有瞧不上你,的灯。”薛兰儿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礼物,伸手拿过来,瞧见双鱼戏珠的灯模样精致,心生欢喜。
  她提着灯走出巷子,奔着那亮堂的灯会走去,一身浅紫色的劲装如同盛开的兰花,张扬美丽。她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傅琛,脸颊染红,“走吧,不是说要请我一起去游灯会吗。”
  傅琛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灯会上光彩绚烂,脚下的积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穿过层层云海,同一片月光之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广阳城中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身着粉衣的女子手上提了四只花灯,跟在身边的贴身女使手上也挂了好几只,有小老虎灯,鱼灯,还有莲花灯,圆圆的月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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