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天,她做了很多事,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每天去他房里看他,巫医为他配药,安慰说:“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蛊虫离体,就像是身体中的另一个心脏被掏走了,身体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整过来。”
玉明熙呆呆的点头,心中止不住的悲伤。
入夜时,她躺在自己床上,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床有那么空,那么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有裴英在身边的感觉,他就像是空气一样充满了她的生活。
盛夏的雨突如其来,骤降的暴雨冲刷掉连续半月的炎热,窗外是轰鸣的雷声,大雨桥打在窗外,风卷起掉落的树叶在雨中肆虐。
正值黄昏,天却黑的像晚上一样。玉明熙坐在书房里看书,瞧着晃动的烛火,心中不安。
小燕站在门边,看她皱着眉,担心道:“公主,今日雨这么大,不然您早些休息吧,再过一会儿,怕是房门都进不去了。”
外面倾盆大雨将整个院子都冲了,地上零零碎碎是被打落的叶子和树枝,一脚踩下去水能没过脚踝,照这样下一晚上,怕是府里要给淹了。
嘈杂的雨声打在窗户上,玉明熙没办法静下心来,书也没读进去多少。
站起身来,将书合上,放回原处。
“罢了,我回房去睡,你也早些回去吧,当心雨再下大些就回不了家了。”她到角落里拿了一把伞,自己撑起伞出去。
小燕熄了烛火,关上房门。撑起伞跟她走到院中,朝着她大声喊:“公主,我留在这儿陪您吧。”
雨声大雷声也大,今夜不好安眠。
玉明熙已经走到卧房门前,收起油纸伞,对她说道:“我又不是孩子,自己一个人也能睡得着。你快回家去吧,家里夫君还等着你呢。”
看着公主转身去走近房中,又把房门关上。小燕站在原地,心中有些感伤。
自从裴英陷入昏迷后,公主整个人郁郁寡欢,眼睛里都没有神采了。小燕想劝,可裴英人还躺在床上,无论她说什么,也减轻不了公主的担忧。
瞧见卧房的灯也灭了,小燕撑伞顶着大雨离开。
雷声轰隆隆在天空炸开,玉明熙躲在床帐中缩成一团。她并不害怕打雷下雨,可外头风雨震动让黑夜更黑,将平静的夜搅得不得安宁,哪怕她躺在床上也没有一点睡意。
风声很大,摇晃着门窗,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整个屋子都吹垮。玉明熙躺在被子里,一个多时辰过去,被窝里还是凉的,她整个人也因为高度紧张手脚冰凉。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想起自己早逝的爹娘,总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在被子里抱紧自己,心脏陷落出空洞。
“呼——”门被风吹开,激烈的撞向墙壁发出咣当的巨响,冷风吹进屋里,耳边的雨声也变大了,玉明熙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撩开床帐。
一道闪电劈下来,外头顿时亮如白昼,映照出站在门口的人影,高挑单薄。
风雨声撞击着银镯叮铃作响的声音在嘈杂的电闪雷鸣格外清脆悦耳。
玉明熙睁大了眼睛,下床穿上鞋走过去,瞧见被大雨淋透的男人,头发上甚至沾了一片草叶。她赶忙去把人拉进来,将门关好。
看着裴英呆呆的站在她面前,玉明熙心中狂喜又有些手足无措,他身上都是雨水,玉明熙赶忙去柜子里翻出了几条白毛巾,将他身上的湿衣服脱掉,用毛巾从头裹到脚,连发丝上的水都拧干。
把湿掉的毛巾随手一扔,将干干爽爽的男人拉到床上用被子裹起来,倒了一碗热水递给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从进门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粘在她身上。
她坐到床边,幽怨道:“这么大的雨,你过来干什么,明天再见又不是不成。”
裴英喝下热茶将茶杯放到一旁,伸手将人抱在怀中,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我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醒之后,特别想见你。”
长时间积在心里的担忧和恐惧在他的怀抱里再也无法压抑。玉明熙小声抽泣着,“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趴在他胸膛上,注意到他无力垂着的左臂,尽管绷带没有被雨水打湿,可因为他一路走来,伤口有些松动,绷带上隐隐洇出一些血迹。
他的身体被雨淋的冰冷,因为刚刚醒来,精神不济,可抱住她的手臂却那么有力。
想着他是如何跨过风雨,在雷声电闪之中前来见她,玉明熙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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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完-
第60章 、60【正文完结】
◎公主大婚◎
磅礴大雨中的京城一片昏暗,守夜巡街的金吾卫身着蓑衣顶着大雨在京城中巡逻。茫茫雨帘遮掩视线,放眼望去,不见一点光亮。
公主府中点起的地灯被风雨打湿,满园的花树灌木因为暴风而剧烈摇晃,散落下的枯枝残叶被风卷的到处都是。
外头不住的落雷打闪,卧房中传出低低说话声,伴着清脆空灵的镯铃声,温馨和暖。
在男人怀里哭了一小会儿,玉明熙爬到床上,拉了床尾的一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与裴英在床榻上对坐。
她眼角还带着未若干的泪珠,看着乖巧的男人,忍不住低声微笑,“我记得你小时候刚入府里来,怕生不亲人,晚上睡不着了就跑过来粘着我。”
“有吗?”裴英微红了脸,抬起手来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当然有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这么大,长得还不如我高。”玉明熙在他面前比量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回想起那时候的裴英,她忍不住偷笑,得意道:“你那时候长得特别瘦,我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把你抱起来,你应该还记得吧。”
少年时就是一只乖顺的小猫,不但长得瘦小可爱还很听话。玉明熙十分疼爱他。
想起那时候的旧事,裴英有些不好意思。他记得自己是怎么咬伤了玉明熙又被她抓回来,来京城的路上,他常常做噩梦,也是明熙照顾他的心情,每天都搂着他睡。
“我现在长得比姐姐高,也能抱得动姐姐了。”裴英裹着被子往她面前凑过去。
玉明熙看见他不老实的动作,赶忙将身子向后仰去,警惕道:“你可别乱来,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刚刚还淋了雨,当心崩开了伤口。”
男人整个身子都被裹在淡粉色的锦被中,像穿上了冬日的雪裘一样,只露出一张俊脸来,半干的头发垂在身侧,原本粉色的唇也因为湿冷褪去红色,一双浅色的眼眸痴痴地盯着她身上,模样颇有有几分凄楚之色,玉明熙心弦一动,迎上去亲了一下美人儿柔软的唇。
只轻轻一触便从容分开,安抚道:“今夜雨大风大,咱们早些睡吧。”
“嗯。”裴英沉沉应了一声,掀了自己的被子堆到床边,赤着的身子就往玉明熙被子里钻进去。
冰凉的身体靠过来把她搂住,反客为主。玉明熙早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身上有伤还这么放肆,是吃准了她心软不会拒绝。
敲打在窗外的风雨声从未停歇,玉明熙耳边越发清晰的却是他平稳的呼吸声。她就坐在他怀中,脑袋轻轻往他胸膛上靠过去,就能听到男人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手臂环在她肩膀上,右臂搂的紧,左臂虚软无力便搂的松一些,低下头了缓缓闭上眼睛,在她颈窝中轻蹭,“姐姐,我好冷,你抱抱我吧。”
听罢,玉明熙羞地红透了脸,耳垂因为他的呼吸染上了粉嫩娇羞的颜色,撅起小嘴轻哼道,“瞧你这么大的个头,我可抱不动。”
男人并不在意她的拒绝,反倒在她颈边张开口,对着那处消不去的疤痕轻轻厮磨。
少女时期留下来的伤疤哪怕用最好的药抹了也无法完全去除,被男人的犬齿轻咬,有些疼,但又泛着些麻麻的痒感。
玉明熙赶忙捂住自己的脖子,趁着裴英没有反应过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张开小口警示性地用力咬在他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浅浅的绯红牙印。低语道,“不许再咬我了,不然……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不管她说了多少次,裴英总是不知收敛,玉明熙下定决心要把他这个坏习惯纠正过来,普通人哪会对着别人的脖子下口,又不是森林里的野兽要茹毛饮血。
扶着他的肩膀半晌没听到回答,玉明熙抬起头来看他,却瞧见男人面色绯红,眼中满是心动。
她警惕的松开他,佯装怒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咬人可疼了。”
闻言,男人眼中的光亮更甚,颇为期待的看着她,甚至抬起右臂送到她口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诱哄说:“那姐姐也给我留一个牙印吧,这样,我身上也有姐姐的印记了。”
看着他主动送上来的手臂结实饱满,玉明熙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尴尬的推开,支吾道:“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姐姐不喜欢吗?”裴英的俊脸可见地开始失落,原本神采奕奕的瞳孔也黯淡了下去,垂下头怏怏地道,“可是我本性如此,若是姐姐不喜欢,我……我就……忍忍吧……”
一副好孩子的模样,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玉明熙无奈扶额,总觉得裴英是在算计自己,可听他说这些,又感觉她没有道理因为自己的喜好让他压抑自己的心情。而且,他近来的确是咬的轻了,比起从前动不动就咬破流血,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家财万贯,武德充沛,偏偏是个无欲无求的主儿。满满的心思都在她身上。
现在想想,她自己很在乎皇帝、家族和大靖国,而裴英却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些事,甚至与皇族的关系也不怎么亲近。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事物,她以为理解了裴英对自己的执念,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身上还有许多事值得她慢慢挖掘。
“你要是实在想咬,就留在不会给人看得见的地方吧。”她选择了让步。
裴英很少对她提什么要求,眼下有这么一件,就随他去吧。
坐在他怀中的公主肌肤雪白,透着桃红的脸颊仿佛已经成熟的水蜜桃一样柔软,涂抹着口脂的唇艳红诱人,毫无瑕疵的,如月一样皎洁的女子,是他的。
裴英嘴角微微勾起,拉着她的手臂搂在自己腰上,一起缓缓躺到床上。
两具冰凉的身子在亲吻中渐渐升温。
窗外风雨呼啸,床榻上一片安宁。
从连续数天的沉睡中醒来,裴英没有一丝困意,看着怀中渐渐睡去的爱人,他伸手触摸她的睫毛手指顺着她的鼻梁滑到被他吻到红润艳丽的唇上,回味着那香甜的滋味。
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就像在冬天泡在温泉里,整个身子都被暖化了。
外头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玉明熙按时醒来,听到外头人在打扫昨夜被吹落的残枝树叶,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向身边安静睡着的男人,手下抚着他温热的身体,一时有些担心,他是睡着了还是又晕过去了?
她紧张的捏他的脸,“裴英?”
男人的手臂缓缓抬起来,握住她的手,慵懒道:“姐姐……早啊。”
听到他的声音,玉明熙总算放下心,从被子中起身下床,同他说:“既然你已经没事了,在婚礼之前就好好养伤,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裴英坐起来挪到她身边,从身后搂住她的肩膀,听话道:“都听姐姐的。”
玉明熙拍拍他的手又说:“那你这一阵子就在你的院子里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忙,婚礼的大小事宜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管家告诉我。”
关于二人的婚礼,裴英一早就开始准备筹划,自是没什么担心的,他搂着她的肩膀不放,不悦道:“不能一起睡吗?”
“不要任性。”玉明熙转过头去看他,对上那一双微皱的眉眼,一指点在他蹙起的眉间,慢慢揉开,“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大夫都说了取出蛊虫对你的身体伤害极大,我托人去寻了好些药材,可单是吃药也不能彻底好全,还需要你清淡饮食,禁怒禁欲。”
裴英冷哼了一声,凑到她脸上亲了一下,“是那个老头说的?”
“巫医和太医都这么说,你就乖乖受着吧。”玉明熙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回过身说,“亏了你年纪还小,现在只是体虚没力气,若真到了三四十岁受这么一遭,怕是连命都没了。”
闻言,裴英没来由的红了脸,伸手将被子遮在身前,哑声道:“我没虚。”
“嗯?”玉明熙有些没听清他的话。
男人身上不着寸缕,从被子里露出来脖颈和肩膀被外头照进来的阳光照的一片白亮,像是素净的白玉。但那脸上的红晕又像是点了两团胭脂,暗含着男人说不出的情愫。
瞧见他不自然的表情和动作,玉明熙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顿时转过脸去,羞道,“总之,在婚礼之前你都不许进我的院子,否则,这个婚不成也罢。”
“姐姐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裴英捂着身子,低下头害羞道,“那……新婚之夜,姐姐可都要补给我。”
虽说只有十八岁,可也是做过皇帝的人,为什么总像个孩子似的爱耍无赖。
玉明熙不看他,也不应承他无理的要求,坐在梳妆镜面前打理自己的头,淡淡道:“说的像我欠了你什么似的,你都十八了,又不是个孩子,以后少说这样的话为妙。”
被训斥的裴英并不沮丧,抬起头来看着梳妆镜中她的脸,微笑着说:“别家的姑娘二十一岁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姐姐是不是也要……”
闻言,玉明熙猛的站起,面红耳赤,只觉得脸上一片热烫,转过头去想要骂他几句,可瞧见他那副又乖巧又小心的模样,又不知道要骂什么。
看到她如此可爱的反应,又等不到骂声,裴英得寸进尺,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纯真无暇的眼眸看着她,神采奕奕地说,“我会把身体养好,然后,和姐姐生好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