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的几人慢慢走到了灯光灿烂的舞台上。
左雨往下望去，声嘶力竭的粉丝们举着灯牌和手幅，为自己的偶像呐喊助威。
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为自己真情实感加油的粉丝，左雨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她也是她们中的一员，粉丝对偶像这种无私而诚挚的感情她自然感同身受。
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神奇感情，单纯而美好，虽然有时会被利用成为伤人的利刃，但只要偶像用心引导和珍惜，便足以照亮彼此的生命。
她的心中猛地多了一份努力下去的动力。
不同于对被抹杀的恐惧，那是让人心头温暖的责任和感激。
“为了她们，加油吧。”
也许是读懂了左雨眼中那似曾相识的感动，宋若云竟主动地拉了发呆的左雨一把，轻声鼓励道。
音乐渐渐响起，优雅中带着几分忧伤。
第十五章 舞台“事故”
率先出场的居然是助演嘉宾郝磊。
他站在一面齐人高的大镜子前慢慢起舞，那动作像是想触摸镜中的自己，却因为自卑而彷徨，最后无助地抱头蹲下。
伴随着轻松欢乐的背景音乐，宋若云和其他组员一边唱着歌一边跳着轻快的齐舞进场。
郝磊扮演的怯懦男孩，似乎被光彩夺目的宋若云所吸引，呆呆地凝望片刻后，开始站起身，在镜子前继续练起舞来。
随着他的动作从笨拙到熟悉，镜子里的镜像也跳得越来越优美。
一直忽视这镜子设置的观众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和谐，原来这是一面没有镜面的镜子，镜框后的影像竟是一位真实的选手在舞蹈。
光线的明暗和选手严丝合缝的镜像级舞蹈，让人一时间没看出来这惊人的设计。
直到郝磊的舞蹈到了最精彩的部分，他有些动作做得不够清楚到位，反比不上镜中的舞者潇洒帅气，这才让大家发现了隐藏的真相。
“那是左雨吧，跳男团舞也这么帅的吗，阿伟反复去世。”
“原来镜像跳得太好也是一种罪，这个助演嘉宾行不行啊，白瞎了这舞台设计了。”
“原来最后坑人不是左雨，而是自家公司的废物师兄，心心娱乐是来搞笑的吧。”
众人的议论声传上了舞台，郝磊不禁心头暗恨：这小丫头，明明该一窍不通，为何如此熟练，难道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别吗。
他想的出神，脚下不慎一个拌蒜，歪歪扭扭地冲出去了几步，竟一脚踏空，摔下了舞台。
还好舞台设计的不高，他一个踉跄后便将将站稳，却立刻出了一头冷汗。
完蛋了，不管他再如何跑回舞台，这次舞台失误他必然要承担所有的骂名和责任！
粉丝，公司和媒体肯定都不会放过对他的口诛笔伐，他自己本来就少的可怜的粉丝肯定也会疯狂脱粉一波。
台下的导师和观众也都被这出格的失误吓得目瞪口呆。
本来按照舞台的剧情，郝磊的角色正和暗自倾慕的女神宋若云跳着一曲如愿以偿的双人舞，此刻却是劳燕分飞，形单影只。
除了你跳,我也跳的沙雕剧情，众人再想不到该如何挽救这一地稀碎的舞台。
说时迟，那时快。
镜框背后的左雨却用几个舒展的舞蹈动作，踩着点站到了郝磊本来的位置。
众人也似乎早有准备一般，队形顺水推舟地发生变幻，把二人众星拱月般得围在中间。
在队员们清亮的吟唱和浪漫的背景音乐中，左雨和宋若云如墨色的雨燕和艳红的蝴蝶般舞步翩跹。
这段舞蹈两人可在狭窄的宿舍里练习了好几个通宵，连眼神的交流和彼此的情绪都设计得一丝不苟。
着黑者西装笔挺，舞姿看似狂放有力，却在两人肢体接触时有着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躲闪和畏惧。
着红色长裙曼妙，步伐始终优雅娴静，只在十指交握或四目相对时展露媚人笑意和无尽风情。
卑微的追求者绝望，矜持又疯狂。
高贵的被追求者青涩，懵懂却又勇敢坦率。
无声的剧情像一首隽永而暧昧的情诗，被她们用舞蹈一字一句讲述着。
现场先是一阵惊呼，随即被二人的舞台渐渐征服，变成安静欣赏的沉默。
到最后舞台结束，众人完成最后一个定格动作，现场蓦地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
自然也少不了“云雨CP太甜了”，“云雨CP结婚吧”等令宋若云尴尬的欢呼声。
待大家激动的情绪终于平静，郝磊也灰溜溜地走回舞台，导师和李落尘这才开始例行提问。
两靥绯红的路盈盈导师第一个开口，“因为我不是专业的唱跳歌手，所以我特别好奇，郝磊走下舞台那个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设计吗？胆子也太大了吧！”
除了默默围观了小队彩排的舞蹈导师，其他导师也都化身兴致勃勃的吃瓜群众。
虽然路盈盈美化了郝磊掉下舞台的失误，但从郝磊的表现看，却怎么都不像有意为之。
可其他人的表现又透露着一股子波澜不惊，早有准备的意味，左雨和宋若云的表现更是默契十足，绝不是什么灵光一现的救场行为。
郝磊心中骂娘，脸上却只能维持尴尬的笑容，怎么也不肯接过话筒。
李落尘只得把话筒递给队长，被赶鸭子上架的宋若云伸出手去，心中却不免有些忐忑。
她虽然和左雨一起设计了这挽救方案，但如何解释这一切的安排，两人却还没有定论。
瞧见她眼底露出难色，左雨不露痕迹地往前一步，抢先截住话筒：
“其实这个设计是我和若云共同决定的。这个舞台一开始的立意是努力追梦，但我们觉得略显单薄，就加了一点新想法。”
“镜中的影像其实就是我们真实的内心，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会慢慢迷失，变得不像自己，就像我和师兄的舞蹈出现差异一样。”
“但师兄最后勇敢地跳下舞台，让我从镜子里出现取而代之，便是决定找回自我，用真实的自己去迎接梦想和挑战。”
“我们总以为做出一些改变和舍弃才能成功，但很多时候，坚持自己的本心才是通往成功的真正道路。”
左雨说完又转头望了宋若云一眼，对方似乎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认真地冲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冰原雪融似的调皮微笑。
而这段正能量满满的说辞一出来，郝磊和其他成员全都愣了几秒，旋即才神色古怪地配合点头。
大家都不傻，失误勉强救场VS别有匠心的高级设计，当然要选后者，才能获得更多的票数和获胜的机会。
瞅见郝磊那副暗中窃喜的恶心嘴脸，左雨微微一笑，继续开口：
“这次还要特别感谢郝磊师兄，不仅接受了我们这个冒险的设计，还特别认真地配合，一直说只要能帮助到舞台，他愿意做出任何牺牲。”
郝磊扬起的嘴角一下子撇了下来，表情扭曲得宛如被塞了满口黄连一般。
他之前认同了左雨的谎言，现在再没脸跳出来承认都是自己的失误。
等这些消息传到心胸狭窄的杜燕那儿，“吃里扒外”的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可还没等他鼓起勇气开口辩解，左雨直接把话筒递还给了李落尘。
“请大家开始投票。”心领神会的发起人直接宣布了下个环节开始。
站得最近的他自然能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和诡异。
但左雨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样子实在太有说服力，而他又早就受够了心心娱乐的不守规矩，自是乐得顺水推舟，让一切成为定局。
现场观众开始陆续投票，等在王座上的游雪儿依旧笑意盈盈，似是毫不在乎公演冠军的归属。
“投票结束，现在公布结果。”
第十六章 亲自出手
“左雨和宋若云票数相同，超过游雪儿一票，并列这次的公演第一。”
李落尘反复地看了几遍手中的结果，皱着眉念了出来。
他怀疑记票的后台人员是“云雨CP”粉，但他没有证据。
漫天的欢呼声中，游雪儿半永久的小白花微笑终于有了细微的松动。
她暗暗吸了口气，又回复了眼角眉梢的真挚笑意，更是主动站起身来，迎向被李落尘赶过来的左雨和宋若云。
“左左，你们的舞台棒极了，难怪若云非要第一个抢你。”她和两人亲切地拥抱，一副英雄惜英雄的姿态。
宋若云冷傲的神色多了一丝尴尬，虽然最后皆大欢喜，但她一开始被逼着选左雨，怎么也算是用心不良。
“雪儿你的舞台也很出色啊，要不是我和若云意外地合拍，恐怕也会输给你，我和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不就是暗戳戳地互戳痛处吗，来啊，互相伤害啊。
游雪儿的笑容僵住了短短半秒，随即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左雨一眼，袅袅婷婷地走下台去。
“谢谢。”左雨耳旁传来的冷硬声线里夹杂着一丝歉意。
下一秒，她只觉得手心一暖，宋若云竟主动牵过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了那偌大的王座上。
这加冕的一幕让沉寂的CP粉们再度喧闹起来，两家的粉丝也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场下的气氛一时间竟有种happyending的完美和谐。
而没能去往公演现场的粉丝们都焦急地等在网上，期待着从现场回来的幸运儿带来的第一手战报。
很快，所有翘首以盼的粉丝们都发现了一个现象：除了自家偶像的舞台，各种Repo（观看了现场后的报道）里最常见的都是四个字母，KSWL。
可惜公演的粉丝按规定不能透露太多细节，云雨CP粉只能带着满腔的忐忑，默默等待周中上线的节目。
而杜燕比她们还要忐忑，周春的办公室大门就在眼前，她却颤抖着不敢推门进去。
“进来吧。”周春不温不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吓得杜燕一个激灵。
“坐。”杜燕抬头，正瞧见上司脸上和煦到渗人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不由得四肢发冷，浑身紧绷。
“燕子啊，我知道你有难处，但你对我的决策不满大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周总，我对您只有感激啊，怎么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是吗？我理解你想维护手下艺人的人气和形象，但就算你想让他们俩出彩，还非得带上左雨一起出风头，这不就是在向我示威吗？”
“周总，我，我冤枉啊。我真的是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吩咐下去的，我怎么敢和您对着干啊！”
杜燕急得都快哭出声来，恨不得直接从椅子上滚下来，直接原地磕头请罪。
“哦，那你的意思是郝磊和宋若云自作主张了？”
“恩，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宋若云先放一放，她现在人气大涨，高位出道十拿九稳，这棵摇钱树可不能怠慢了，就由我派人亲自盯着吧。
至于郝磊吗，公司砸了那么多资源在他身上，还是不温不火的，没什么价值了，这次居然还敢违背公司，先冷他个半年吧。”
周春挥了挥手，直接决定了二人迥异的命运。
杜燕心中叫苦，面上却是愈发恭敬，“那左雨呢，我们就不管了吗？”
周春斜了她一眼，哂笑道：“还有总决赛的个人舞台表演呢，我已经联系了在节目组的老同学，让她帮我照看一下。等左雨出了丑，我们再压压她的人气，出道位还是我们的。”
“周总高明。”
“不过那个女三我就没法直接给你了，公司内部公平竞争吧。对了，左雨以前那个经纪人挺有眼力见的，我已经提拔她做了你的副手，免得你忙不过来。”
“谢谢周总。没事我先走了。”被连番打击的杜燕恨得几乎咬破了下嘴唇，却只能识趣地告辞离开。
短短的几分钟，她丢掉了手下最有前途的艺人，失去了被承诺的资源，还被生生地插了一个眼线来监督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举步维艰。
而城市的另一头，躺赢的顾衍正和视频平台方的负责人杨幽讨价还价。
“老顾，我们也是老交情了，你确认只争取一个出道位吗？你手下的那三个人气都还不错。”
“一个经纪人综艺，我都得上好几个节目宣传造势，三个出道位你肯定狮子大开口，还是算了。而且另两位我们有更好的规划，女团不适合她们。”
“随你吧。别以为你这些年蒙对了一些项目，就能算无遗策了。这次的节目热度和口碑都是前所未有的，这个团一出道绝对能成为顶流，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那就提前恭喜杨总了，不过我这人从不后悔。”
“啊，你这是真心不看好这个团？你是不是又猜到了什么，提前给我透个底呗。”
“杨总说笑了，我又不是神算子。”
“前三名给你的人留一个，这样总可以透露点了吧。”
“不用了，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她不需要什么内定也可以做到。不过这出道之后的团吗……”
“会出问题？”杨幽的语气激动起来。
“所托非人，内忧外患。”
顾衍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虚弱地坐回沙发上，蹙眉捂住胸口，俊逸的面容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旋即又化作如雪的苍白色。
呼出一口浊气，他从怀中掏出个古朴的药瓶，倒了几粒药香扑鼻的参丸一口服下。
这贼老天，比签了保密协议的甲方还要严厉，自己最好还是少说少错为好。
就在公司们忙着各显神通的关口，剩下的选手们也得知了最后出道环节的舞台规则。
节目组把剩下的选手分成了舞蹈组和歌唱组，每人有三分钟的时间表演自己选择的歌曲或舞蹈。
“左雨，歌唱组第一位出场。游雪儿，歌唱组第二位出场……”
在大家各怀心思的目光中，左雨安然接过了自己的号码牌。
“请问左雨为什么不是舞蹈组？”她没什么意见，常颖却是再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地质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