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灵儿,灵儿更不能知道!
他强撑着让自己清醒,抓着年与归的胳膊说:“不能...不能让赵信来。”
这反应实在是奇怪。
丞相和太傅站在一旁,只觉得陛下从狩猎场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阴郁了。
正常人都疼成这样了,外面有个现成的大夫不应该立刻治疗吗?
可皇上为何......?
再加上刚才赵信说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着丞相和太傅的微表情,年与归就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觉得奇怪了。
她抿了抿唇,语气更加焦急了:“皇兄,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你身上那么多的伤口,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让灵儿怎么办?你就让赵太医进来给你看看吧,求求你了,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带着期盼,无辜的杏眼中流出了几滴眼泪。
眼泪划过她的面庞,正好滴落在莫允初的手臂上。
灵儿竟然哭了......
是为他而哭的吗?
莫允初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他咬着牙说:“那就让赵信进来,但...丞相和太傅,你们两个先出去,灵儿,你也出去。”
“灵儿不出去,灵儿要在这里陪着皇兄。”
“听话!!”莫允初那处疼的更猛烈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一处除了上厕所的时候会疼,其他时间明明不痛了,现在却又突然疼了起来。
那里一痛,就好像提醒莫允初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废物。
如果年与归知道莫允初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
然后说,傻逼,你疼是因为老子正按着你的穴位呢。
不然她碰都不会碰这狗皇帝一下!!
但现在,年与归纤细的手,表面上看是搀扶着莫允初摇摇欲坠的身体,其实指间按着莫允初的胳膊穴位上,内力从指间传进莫允初的身体,他不疼才怪。
年与归一边哭一边摇头,“皇兄,灵儿不走。”
手上更用力了,莫允初觉得好像有一把斧头生生劈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暴戾,其实莫允初本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他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在原剧情中干出违背纲常的事情。
只是原剧情中,莫允初没有遭遇过什么重大的打击,那些藏在心底的病态全部都被隐藏的很好,只有面对原主的时候才会被释放出来。
在外人,臣子的眼中,莫允初是个明君,是个极为温润的君主。
正是因为他以前伪装的人太过完美,现在一旦做出和曾经不太一样的行为就会立刻让人产生‘他怎么变了’的这种想法。
莫允初一把甩开了年与归的手,双眼猩红,冲着她大吼道:“滚!!滚出去!!!”
年与归瞪大了眼睛,眼眸中的眼泪亮晶晶的,浇醒了莫允初。
他忽然变得有些无措:“我......额!!”
那点无措和愧疚立刻被疼痛攻占。
莫允初指着几人,不想让年与归再看见自己这幅样子。
“你们全都出去!滚出去!!让赵信滚进来!!”
年与归是被陈德搀扶着出的御书房。
她仍然保持着惊恐的样子。
和丞相以及太傅一起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跪在门外的赵信。
陈德吩咐他进去给陛下治病,在他抬头的时候,和年与归交换了一个眼神。
眼神不动声色,谁也没看见他们眼中的势在必得。
赵信心中其实有点忐忑。
他还是怂,但是已经迈开第一步了,也由不得他再退缩。
宽大的袖摆之下,赵信的掌心捏着一枚药丸,那是公主给他的假死药丸。
假死药丸是真是假,赵信不得而知,但昨晚家门外奇怪的马车和车夫,让赵信不得不相信公主的手段。
若是自己不配合,那就当真是一个死字了。
御书房内,莫允初坐在软塌上,双手死死的扣着椅子的扶手,指甲都恨不得给掐进去。
“陛下万安。”赵信行了个礼,还没抬头,自己的肩膀就被莫允初给蹬了一脚。
莫允初的声音像是埋藏在泥沼中的腐烂死物。
“朕为何那处疼痛难忍!你不是说不会再疼了吗!”
第257章 变态皇帝的亲妹妹(26)
莫允初压低了声音,他不仅要克制自己的疼痛,还要克制自己的声音。
御书房内除了他俩没别人,一个奴才都没有。
他怕,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赵信深吸一口气:“陛下...疼痛是正常的,臣当时也只是说暂时不会疼,臣这次过来是想问问陛下,臣能否出宫?”
“朕疼成这样,你要出宫?!”
“可是陛下,臣的家人没了!臣难道还不能去见见他们吗?!”赵信红着眼睛,他想起公主和他说的,想象一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真的葬身火海。
光是想一想,赵信就难以接受。
莫允初额角的汗液都已经渗出来了。
他抓着桌子上的花瓶就冲赵信砸了过去!
花瓶碎裂的声音在地上炸裂开来。
御书房外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了,莫允初喉间溢出痛苦的低吼声,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戾。
“赵信!!你是臣,朕是君,朕现在要你立刻给朕治病!!”
“陛下若是不答应臣,让臣出宫,那臣就不答应!!”赵信拔高了音量,试图给自己壮胆。
实则他现在内心慌得要死。
从来没有和皇上这么对刚过,好紧张,好刺激。
莫允初立刻站起身,踉跄着抽出御书房挂在墙壁上的佩剑。
剑出鞘,发出声音,寒光闪过赵信的眼睛,他心里更慌了,但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又挺直了腰杆。
“请陛下答应臣!!!”
“若朕不答应呢?”莫允初剑指赵信,他非常不喜欢东西掌控不住的感觉,以往提拔赵信就是因为他好拿捏,现在看来,倒是翅膀硬了!
赵信跪在地上,声音铿锵有力:“若不答应,臣就不治!”
“赵信!!”莫允初怒着吼出他的名字,夹杂着自己身体上的痛苦。
区区一个太医,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他是皇帝,这个天下应该是他说了算!
莫允初骨子里的控制欲十分的强,冷静的时候他还能听忠臣们的意见,但现在他无法冷静下来,赵信说的话在他看来就是忤逆,就是大逆不道!
他红着眼,嗓音沙哑可怖:“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那陛下不如杀了臣,好让臣能和家人早点团圆。”赵信眼中坚毅。
他抬手的时候迅速将小公主给他的药丸塞进嘴巴里吞了下去。
吞下去的一瞬间,赵信就觉得自己的五感似乎开始模糊,在惊讶于这药的同时,赵信知道自己要加快速度,让皇帝赶紧杀了自己。
左右都是要死,若是自己的死能换来妻儿平安,那也值当!
赵信干脆眼一闭心一横,站起身来,打着胆子冲道:“陛下若是现在不让我出宫,我立刻和丞相太傅说,陛下身体的真实情——呃!”
话没说完。
腹部忽然一片冰冷。
其实不是很疼,不知道是因为皇帝速度太快,还是假死药的原因。
赵信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腹部的那把剑。
恰好这时,御书房的门猛地被打开。
小公主提着裙摆,她头上的流苏摇摇欲坠,满脸担心,在看见御书房里情况的时候,担心的表情又戛然而止。
她就那么站在那,满脸的惊恐。
莫允初忽然慌乱起来,他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喉头像是被遏制住,方才的痛快在看见小公主表情的瞬间烟消云散。
他都做了些什么......?
丞相和太傅也紧跟着过来了。
御书房内刺鼻的血腥味传了过来,赵信身下全部都是血,腹部还插着一把剑。
那把剑,是陛下的剑。
丞相眼前一黑,哎呀了一声:“陛下,你为何——为何如此啊!!!”
赵信做错了什么?只是想出宫吗,他的妻子孩子全部葬身火海,可陛下竟然要这么残忍。
“不...朕只是......”莫允初想要解释,喉头一甜,猛地咳出一口血,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年与归心想,真是个弱鸡。
我他娘的还啥也没说呢,发挥都没发挥出来,你就晕过去了?
她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焦急之色更甚了一些。
她赶紧吩咐陈德:“把赵信尸体给弄好,不要被旁人知道,秘密送去赵府,你亲自出面安排他们下葬。”
陈德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虽然是太监,但由陈德出面主持他们家的葬礼,也不会让人过于寒心。
随后太监们又将莫允初给扶上软塌,年与归当着丞相和太傅的面把了莫允初的脉象,解释说:“这些天我跟着赵信学了一点,他本来说教我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教,人就......”
太傅和丞相没有怀疑。
他俩还沉浸在刚推门看见赵信倒在地上死了的样子。
“皇兄没什么大碍,就是气急攻心,丞相大人,太傅大人,要不你们改日再来吧。”
现在还不适合在这两位重臣的面前展露自己政治的才华,野心太早暴露,在这些老狐狸的面前也难以伪装。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模样,只是多了一份沉稳,和刚才疯狗一样的莫允初对比起来,显得更加沉稳了。
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似乎是有些疲惫,丞相和太傅就算想说什么现在也说不了了。
俩人行了礼便离开了皇宫。
太傅和丞相家在一处,出宫的时候便同行了。
“太傅大人,今天的陛下,好生奇怪。”丞相双手搭在膝盖上,从御书房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
太傅也跟着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许是赵信知道了陛下的什么秘密——”
“嘘。”丞相赶紧压低声音:“陛下手段了得,又喜欢把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么多年了,他就算是有秘密,也不会是赵信一个太医能知道的。”
“那万一......是身体上的原因呢?”太傅说。
刚才皇上明明都疼成那样了,还非要把赵信叫进去,叫进去就算了,为何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出来?
太傅微微眯着眼:“叫你我二人出来就罢了,陈德跟着先皇,又跟着陛下,还有公主,那可是陛下最心疼的妹妹,这也要避讳,说不定,秘密就在这藏着呢......”
第258章 变态皇帝的亲妹妹(27)
宫墙内,两只麻雀正站在枝头。
枝头上翠绿色的树叶遮住了风和月光,在地上落下灰黑色的影子。
年与归站在树影之下,而她的眼前正好走过一群宫女。
谁也没有发现隐藏在阴影之下的黑衣人。
等他们一走,年与归立刻飞身去往了皇宫之外。
赵信的尸体被送去了赵府,还有半个时辰,他应该就要醒过来了。
假死药能够将他身体所有的五感给封闭,只要不是被炸得四分五裂,这种剑伤压根就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若是年与归没有及时赶过去,赵信醒了,那伤口传来的痛感就会再次折磨赵信,血液也会再次流动,到时候赵信就真要死了。
赵信家中几乎没有亲眷。
府上甚至都没几个下人。
所以年与归让陈德将那些下人全部都打发走了。
留了几个侍卫在那边看守。
到了赵府,她指间弹出几股气,几个本来就有些昏昏欲睡的侍卫就晕了过去。
大厅中央三副棺材在屋子中间落着,惨白的月光正好能照进去一点点,照到棺材的一角。
火盆里面的纸钱只剩下了灰烬。
年与归啧啧两声,一脚就踹开了棺材板,赵信躺在里面,确实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呼吸脉搏统统都没有。
她伸出手,在赵信的几个穴位上点了两下,随后双指点进赵信的喉咙上,那人立刻就张开嘴巴。
年与归将准备好的丹药放进他的嘴巴里。
门外传来有些空洞的声音。
“主人。”
那是专门跑腿的马车和车夫。
年与归:“你进来,把赵信扛走,我扛不动。”
扛不动?
小随便心想你在这开玩笑呢。
你连着棺材都能轻轻松松给扛起来。
门被推开,长相很像纸扎人的车夫就走了进来,拎鸡仔一样将赵信给拎了起来,随后将赵信直接甩进了马车里。
“主人,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吗?”车夫问。
年与归点了点头:“恩,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话音刚落,马车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不得不说,千炤的效率非常的高,回到千朝之后,千炤就立刻就开了一个衣裳的铺子,武器的铺子暗地里开的,年与归要他练的兵也已经安排上的日程。
“诶。”年与归叹了口气:“要千炤不是千朝人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更好的合作了。”
“现在不能更好合作吗?”小随便问。
年与归眉尾一挑:“我又不是傻逼,他再怎么信任我,终究都是千朝的太子。”
小随便又问:“那若是因为信任你,而放弃了他的太子之位呢?”
年与归想都没想就说:“那我看不起他。”
她骨子里是个慕强的人,不是说爱慕强大的人,只是年与归自己渴望变得更强,这注定了她是个有些固执,且非常有底线的人。
在她看来,千炤就算和她关系再好,那也应该担起太子的责任,若是逃避,那就是懦夫。
“我也不知道我这种想法是不是有问题,总之我们虽然不一定是对手,但一定不可能是终身的合作伙伴,一切要等我登基之后再说,钱先让他赚着吧,反正我们也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