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副店长也挺厉害,她穿着店里的衣服,带着笑说着欢迎光临的话。
在看见年与归的时候她还没认出来。
年与归顿了顿,“刘寻菱?”
她叫了刘寻菱的名字,后者猛地愣住。
他们都一斤四十多岁了,但眼前的女人仍然是漂亮的不像话,身上的气质在人群中尤为突出,她穿着简单的驼色大衣,修长的脖颈像是一只高贵的天鹅。
刘寻菱忽然就有些无所遁形。
但年与归没为难她,只是刘寻菱看着他们在一起吃饭,那些年做的事情被她在记忆中翻找出来,有时候她会想,要是当年没有那样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不是自己也会考一个好大学?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做的那些错事,只有她自己负责。
年与归几十年如一日,正如她每次接受采访时说的。
“我不想结婚,我的人生一辈子,早就已经嫁给了数学,嫁给了祖国,我这一生,只可能和祖国在一起。”
有人说她这是搞噱头,可她就是一辈子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带领了一个又一个数学家走向国际。
她其实知道柯以年喜欢她,但她明确拒绝了,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柯以年还是固执地准备了她的葬礼。
她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成为了数学界鼎鼎大名的泰斗,也成为了很多女生心中的英雄。
她叫关宁。
第195章 自我救赎的女强人(1)
“每天都是事业事业,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你的事业?”
这句指责在年与归的耳边响起。
但年与归除了指责之外,还听见了浓浓的自责和懊恼悔恨。
她眨了两下眼睛,发现自己手臂上缠着黑色的布条,她正跪在蒲团上。
眼前是一处灵台,灵台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老人笑的很是慈祥,一股浓烈的悲伤从年与归内心深处涌上来,她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
照片上的人,是原主的奶奶。
是对她最好的奶奶。
刚刚那句指责的话,是原主的母亲说的。
但这个母亲,并不是上个世界那两个完犊子的老东西那样恶心人。
相反,原主的父母非常非常爱原主。
原主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自己的父亲是家中排行最小的,也是家里话最少的,上面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
她的伯伯和姑姑们生的孩子又都是儿子。
和上个世界重男轻女不一样,原主作为家中小一辈中唯一的女儿,可以说是受尽了宠爱。
那些伯伯伯母都很喜欢原主。
但原主的父母不溺爱,所以原主从小也没有被养坏,从小就是一根正苗红,就是有些皮的小姑娘。
长大后,原主一心想要搞事业,也许是小时候家里面总是给她灌输——家里穷的思想,所以原主很爱钱。
她觉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也不图别人的钱,只是喜欢自己挣钱,这也没啥好不好意思的,所以工作的时候也很拼命,从上大学开始就做各种兼职,大学毕业就已经手上有了五万的存款。
但原主是个很有远瞻性的人,她并不为自己有五万存款沾沾自喜,在研究生毕业之后,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一家五百强企业,成为了一名员工。
她什么都学,肯学,也好学,前辈们也都乐意教她。
剧情接收到这里,年与归觉得有点奇怪:“这么优秀,这不是好事???”
小随便叹了口气:“可是人会长大,父母也会变老,我们是神,神不老不死,人不一样,孩子长大常年在外,可父母却渐渐变老,只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回头多看看他们两眼呀。”
他那语气,真的很像个老父亲。
年与归哦了一声,总觉得小随便有点不对劲,好像很伤感。
“你咋的了?上个世界你就不对劲。”她问了句。
小随便看了她一眼,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还能有什么事。
上个世界花了一辈子的时间都没能打动她,其实小随便早就有心理准备,但难免还是有点失落。
不过也有好的地方。
起码他借着柯以年的嘴巴,说出了那句自己不敢说的喜欢。
年与归哦了一声,识海中的小人却一把拽住了小随便的身体,开始从他的背脊慢慢抚摸,安抚他低落的情绪。
随后她再次接收起剧情。
原主确实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孩子,做什么都好。
但,她给家人的陪伴实在是太少。
正如小随便说的那样,小的时候,原主被困在那个小城镇上,后来高中去了市里,见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有的人除了学功课还能学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她也想,可是她不能。
再后来去了大城市,那里更加繁荣,每一栋高楼似乎都开满了迷人的鲜花,那些藤蔓死死的缠绕着原主,她迫切的想要在这里扎根,她见到那些大城市的长辈们每天活得自由自在。
她想要努力在这里定居,想要回馈自己的父母,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拼命学习,暑假也几乎不回家。
直到考上研究生,再后来工作,她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她每天都精疲力竭,第二天又满身鸡血一样去工作,但自己的父母却总是给自己打电话,让她回去多看看,不要那么累。
原主觉得,自己的父母好像一点也不理解自己。
她明明很努力的工作,就是想要升职加薪,买房,然后带他们住在这边,为什么父母还总是让她回到那个小镇子工作?
由于缺乏沟通,原主就更不常回家了。
只是每个月会给父母打很多的钱,买很多的东西。
她生病了,过度劳累造成了胃穿孔住进医院也不敢和家里人说。
她被职场歧视,浑身的委屈也不敢和家里人说。
她工作不顺心更不敢和父母说。
原主怕自己的父母担心,所以什么都不说,别人一提到她都是说,啊,栗家那个女儿真是厉害啊,年薪好几十万,给她爸妈买了好多东西呢!
直到——奶奶的去世。
奶奶摔了一跤,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旦有了磕碰就不得了。
送到镇上的医院,医院说没法做手术,转到市里,突然又引发了各种并发症,又转到了更大的城市。
恰好是原主工作的城市。
凌晨一点,原主的父母给她打电话。
可当时的原主正在打着点滴和手下对方案,手机在充电压根没听见。
迟了一步。
奶奶就这么走了。
原主连最后一面都没看见。
她爸爸红着眼睛说:“你奶奶临走的时候还拽着我,她说...说让我别打扰你,你忙,说不定你才睡着,别因为她把你给吵醒了。”
紧接着,就是年与归刚刚听见的那一句。
“每天都是事业事业,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你的事业?”
她张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奶奶的亡魂就在旁边,还慈爱的看着她。
好像奶奶的声音还在身边,然后温柔的,带着苍老的声音说:“舟舟啊,不要太累啦,晚上早点睡,不要再给我们买那些东西啦,都吃不掉穿不完的。”
“舟舟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你爷和我都想你啦。”
“舟舟啊,你是不是瘦了?工作很忙,但是不能天天点外卖吃,要自己做点饭吃,知道不?奶给你腌了点咸肉咸菜,让你妈妈给你寄过去咯。”
于是眼眶的泪就落了下来,那些自责懊恼的情绪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她一直以为坚不可摧的爸爸红着双眼,颤抖着声音说:“你总说你忙,给我们那么多的钱,我们都给你存着的,哪里用得到?我们就是想你回来看看,你奶奶多想你,可是你呢?你......”
第196章 自我救赎的女强人(2)
可是她呢?
原主觉得很委屈,可是转念一想,今年已经29,将要而立的年纪,她除了买了房子,还得到了什么?
父母不愿意来那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又不想回自己的小镇。
奶奶的离世让原主受了重大的打击。
可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她的母亲被查处了乳腺癌。
这下他们不去那座大城市都不行了。
母亲的癌症需要化疗,父亲就住在原主买的房子里,由于做手术需要高昂的手术费,原主不得不继续工作。
由于奶奶去世,原主请假了大半个月,就在她离开的大半月里,公司选了总经理。
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她的,但她请了假,而自己一直以来的‘好搭档’,抢走了她的方案挖走了她的客户,成为了新的总经理。
她仍然是那个部门主管。
若是以前,原主一定会去质问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现在,她没勇气去问,妈妈还在病床上,如果公司真的让她走,她不是找不到好的公司,但薪资待遇都不一定有这家公司好。
原主只能忍。
她所谓的好搭档仍然每天对她笑脸相迎,仿佛抢走原主位置的不是他一样。
但原主母亲的癌症已经是晚期。
仅仅一年的时间。
母亲离世。
这彻底让原主垮了。
她看着父亲的背好像一下子就塌了,那个在她心中永远伟岸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肩膀就沉下了两座大山,那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脊背上,将他的腰都压弯了。
生活和时间将他的脊背压弯,他却不能轻易流泪,还要安慰自己的女儿,只能红着眼,然后说:“没事,你妈走的不难受。”
哪能不难受。
她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不是三岁。
母亲死后,原主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她回到了小镇上,去见了家里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
然后结婚,生子,可她的丈夫婚前挺好,婚后却有暴力倾向。
她不敢和父亲说,怕父亲难过,怕他气坏了身子。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她向往的那些所谓的自由似乎完全和她脱离。
好像她的开心都是只有小时候,长大了之后,那些快乐就再也没有属于她过。
由于结婚太迟,她还总是被婆婆暗戳戳的说老之类的。
比起之前几个世界的惨死,好像这个原主没有那么惨,起码她有了家庭孩子。
可。
那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要的,全部都在数十年如一日的家庭中被磨灭。
如果可以,她只想要做爸妈一辈子的小栗子,做奶奶爷爷一辈子的舟舟。
如果可以,她不想那么拼命工作,连奶奶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嘴上说着给爸妈钱,却没办法做到带他们去每年做一次体检。
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所以年与归来了。
原主叫栗舟,今年二十九。
老大不小了,其实她不回家还有个原因就是每次回家都会被催婚。
她还要还房贷,实在是不太想结婚。
原主的愿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多陪陪自己的父母。
“小随便,你这个世界真的不是让我来度假的?”年与归已经开始觉得爽了。
小随便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
“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没让你对歌词!
“好嘛好嘛......”其实年与归是怕识海中的自己也哭出来。
这浓烈的悲伤气氛让年与归陷了进去。
她没说话了,光看着那张照片都能不停的哭,人们说小时候哭都是放声大哭,即便是小声哭都会上气不接下气。
可成年人会默默流泪。
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眶却留不住几滴眼泪。
她沉默着,任由父母在耳边指责她,然后,看见一些虚伪的所谓亲戚朋友拉着他们说别骂了。
分明他们的眼中有着幸灾乐祸。
年与归明白小随便说的没那么简单。
她的父母总是和原主产生因为沟通不足导致的误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家有所谓的亲戚和邻居,总是多嘴。
而且她的父母耳根子太软。
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了,街坊邻居借了不少的钱。
他们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虽然原主没有提到她那个垃圾公司的事情,但是年与归也没打算放过抢走她职位的‘好搭档’,以及不干人事的公司。
她沉默着抱着奶奶的照片走在送葬的队伍前面。
看着奶奶被整理好的遗体,在心中郑重的和她告别。
直到中午吃饭,年与归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站在父亲的身边,看见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很多。
“爸。”
栗爸爸转身,抬手抹了把眼角,假装没哭过:“怎么了?今天早上我和你妈说的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知道你也难受,就是——”
“爸,我觉得你们说的挺对的,如果那天晚上我接到电话了,说不定奶就不会走了。”
栗爸爸显然愣了愣:“你.....你别说胡话,你奶这事哪能怪你?是我们做子女的没照顾好。”
话还没说完。
年与归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父亲。
然后替原主说出了很久都没说出来的话:“我作为子女,也没把你们照顾好,爸,我真想好了,我们公司虽然挺大的,但是我真的压力好大,我不结婚,因为压力太大,我不敢,我一结婚怀孕,连现在的主管位置都做不到,对不起...我总是想着多挣点钱给你们,没想过你们要什么,对不起...”
女儿带着颤音和哭腔的声音埋在他的肩膀上。
栗爸爸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不怪你,舟舟,你想做就去做,你妈那人你知道,嘴上说的狠,其实就是担心你在外面受欺负,真的,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婚,我们养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