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念一本真经:“阴阳师犯了律法都要关在百家三千宗,怎会关来我们这些小宗门?”
齐悦心道,这人也太老实了吧!虽然绮月宗和百家三千宗那些名门正宗比起来,的确是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存在。但你身在绮月宗,还在宗门瞎说大实话,难怪在原著上,会被宗主齐盛嫌弃。
付一念带着齐悦从牢房头,走到牢房尾,竟是没有空房了。
齐悦:“咱们宗门,别的不说,牢房挺热闹,供不应求呢。”
付一念纠正:“不是牢房热闹,是牢房太小。只有三十间。我一直向堂主申请扩建,次次被他打退申请。”
付一念脸上寒霜覆裹,大声传音到牢房外:“狱卒呢!登记册上不是还有一间么?怎会没有空房!是不是登记弟子又偷懒耍滑了!”
话一落音,就有牢狱弟子飞快地穿过狭窄通道而来:“不是不是,您看册子的时候,还有一个空房,只是堂主在您前脚刚带回一个弟子关押,这会儿还没来得及登记!”
齐悦心忖,那也不对,信息延迟,仍然意味着狱卒的工作不到位。
她不禁忧思,这宗门看上去挺像样子,实则芯子里破破烂烂,难怪日后会覆灭。
她可是要在这个宗门做掌宗大师姐的,看来以后,少不了多费心机拨乱反正了。
付一念拧眉:“堂主回来了?”
“刚回来。”
“知不知道他抓的是什么案子的罪人?”
“是体修长老之死的嫌犯。”
齐悦心道,体修长老之死的嫌犯?原著里倒也有提过,着墨不多,不过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倒霉鬼罢了,好像是还没来得及洗刷清白,就因为犯病死在了监狱里。
齐悦心道,真可怜。
付一念看了齐悦一眼,点头让狱卒退下。
齐悦喜道:“既然没牢房了,就把我关在我洞府吧,我保证会审之前哪都不去!”
付一念道:“倒不至于。既然如此……”
付一念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锁在一个关押着年轻人的牢房,拿出一枚玉简,挥手开启了那扇牢门的阵法:“你就和这位小友关在一起吧”
他推了杵着不动的齐悦一把:“进去吧。”
齐悦一个踉跄稳住身形,扯动到因为麻到失去知觉而被齐悦忘掉的右胳膊:“付长老,等一等,可以先帮我接接胳膊肘么?”
而她回头去看付一念,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影子。
跑得真快。还不忘悄无声息地锁上阵法。
齐悦哀叹。
正在这时,牢房里一直瑟缩在墙角,把半个身子藏在稻草堆里只露了一个脑袋的青年男人低声道:“我会接。”
这声音低沉悦耳。
就像是哄睡电台的低音男声优,有点端强作调的工业温柔。
在这种地方听到,让齐悦颇为讶异。
她抬起头,只见这青年男子长发如墨地柔柔垂了一肩,看样子至少及腰了,没有束发也没有抹额,就这么披散着。
“你真会?”
齐悦不相信什么我有病刚好你有药的桥段,能被关押进牢房哪个是善茬?就怕他是口嗨顺便在牢底坐穿的无聊日子里折磨她取乐。
男子咧嘴一笑,白花花的牙齿有些耀眼,他眼睛竟然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一脸人畜无害:“我是阵修,主休防御型阵法,所以略通医术。”
齐悦心里咯噔了一下。
阵修,主修防御,还略通医术?这设定似曾相识啊!
齐悦试探着问:“既然你是护卫型阵修,为何会犯事被抓进这种地方?”
那人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我是被冤枉的。有人指证我谋杀了叶山居长老。”
齐悦震惊。
他他他,他就是那个快要死在牢里的倒霉鬼啊!
想想要看着他死掉,还要和这个死人日夜相伴,看着他逐渐发臭、腐烂,齐悦头皮都麻了。
那人却在催促:“你靠近一点,我身子近来越发虚弱,难以挪动脚步,你过来,趁我还有力气为你接上胳膊。”
齐悦刚才的念头很快就被更大的情绪压下去,那是一种崇敬和同情。
他知道他身子越来越弱,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他还知道自己是被冤枉入狱的,他没有哭闹、怨恨,没有报复社会似地看她断了胳膊受苦,而是想用残存的力气为她疗伤。
齐悦走了过去,凑近他坐下。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草药味。
他双手捏住了齐悦的右臂,齐悦没有看,但是听到了“咔咔”几声,接着,右胳膊传来了久违的痛楚。
他的声音带着笑:“没事,只是脱臼了,我帮你接好了,这会儿可能会痛,过会儿……”
他的声音减弱。
过会儿就怎么?
齐悦扭过头去看他,就看他无声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快要睡过去,在他双手上,还有没来得及收回逐渐衰退的灵力。
但是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了盈盈笑意。
那是一种多么安详、满足的笑意,仿佛他不是要死了,而是成就了毕生心愿、灵魂升华的寿终正寝。
齐悦心里一颤,他快死了,竟然还用灵力为她疗伤?见她好了,他甚至燃烧生命为她微笑祝福?
齐悦望着他安详的容颜,陷入沉思,她先前有多么嘲讽他是个倒霉鬼,此刻就有多么惭愧!
她于心不忍,眸中刚露出一丝关切,正想叫他。
脑袋一痛,系统声音又起:“警告!原主不会怜悯他人!系统爽度-5!请宿主时刻牢记自己是恶毒女配!”
不愧是系统,一点都不通人性。
齐悦换了种方式,她抬手暴掐青年的人中,邪魅狷狂地叫道:“喂!给我起来!你是头猪么?说睡就睡!”
那青年似是被她捏痛了,眉头皱紧,眼皮动了动,仿佛苦不堪言,几滴冷汗顺着他脸部的轮廓,顺着微微敞开的衣襟不知滴落进了何处。
系统语气带了点兴奋:“对,就是这样!狠狠蹂/躏!系统爽度+5!”
系统,汝可有疾?
青年嘴角含笑被齐悦掐醒,睁开眼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上帝,而是齐悦,笑容忽然破碎,眉头拧成一团菊花,语气竟有些心急:“我怎么还没死……”
“你急着死了臭我?”
齐悦一边说,一边翻搅储物戒指,这一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找到一瓶哪怕是掺着蜈蚣腿的药粉。
不过倒是给她摸到了一沓符箓,符箓散乱盖在一枚令牌上。
她掏出来的时候把令牌也带了出来,翻了翻,毕竟穿越来的时间还不算太久,原主大致记忆她虽掌握了,但细微的细节记忆还没有完全渗透,她看着符箓上的鬼画符,一时竟然愣住。
她抓了抓脑袋。
那倒霉鬼见她抓了沓符箓,像见了鬼:“你怎么有这么多二阶增益符,你在做什么……”
齐悦故意凶神恶煞:“给你续命!我可不想跟一条死鬼关在一起,真晦气!”
都是增益符?那就好办了。
齐悦是坐拥商城,未来指不定有多壕气冲天呢,眼前这些符箓至于抠抠搜搜么?格局未免小了。
倒霉鬼:“……”
倒霉鬼盯着令牌,又望住齐悦:“你是不是齐悦?”
“你认识我?我打过你么?”
“我久仰齐悦大名,只是我向来深居简出,没有见过,但我知道,掌门令牌在我们宗只有三个人有,一个是掌宗大师姐许凤瑶、一个是齐云琛、一个是齐悦。这三个人里只有齐悦会被关进来。”
“放屁!”齐悦假装自己被冒犯了很暴躁,其实内心在疯狂点头。
经倒霉鬼一提醒,齐悦把令牌藏进怀里。
她现在要破局,这玩意儿可大有用处,她肚子里的坏水已经开始沸腾了。
她隐藏心底躁动,仔细查看手里的符箓,这些神态各异的鬼画符都是细节,此时细节记忆还没有完全渗透,她一时难辨,但作为一个修行者,御符的基本动作几乎已经刻进了本能,她抬手做了一个手诀,用小火焰术将符箓引燃,随着符箓燃烧,一缕一缕的青气从符箓里飘出,她抬起掌风,便将这些青气送向倒霉鬼。
那倒霉鬼简直目瞪口呆:“别……不要……”
接连烧了五张不同笔画的符箓,倒霉鬼的脸色竟然红润了起来。
他却一幅快要裂开来的表情。
齐悦道:“怎么样?动动手脚试试,有没有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爬上五楼了?”
倒霉鬼眼含泪花:“谢谢,我真开心。”
齐悦把剩下的收进怀里,问:“这些大概可以让你撑多久?”
“我是天生隐疾,并非术法重创,这么多二阶符箓轰过来,可以维持我活到下个春天。”
“现在什么季节?”
“春季……”
“嘿嘿,那就一年了呢,加油,修行人机缘多多,我看你是个长命百岁的!”齐悦怕系统看出她的鼓励,又凶巴巴地加了句:“到时别忘了我救过你,要好好报答我的,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听到长命百岁,倒霉鬼瞳孔裂开,哪还有心情细品她放出的厥词。
作为一个手持“炮灰价值成全·百世善人系统”的穿越者,他已经做了九十九世的炮灰了,灰头土脸地替他们在短短的人生里实现最高的价值!心好累!好不容易撑到这最后一世,眼看他兢兢业业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终于油尽灯枯功德圆满可以好好休假了——
却半路杀出个闲得蛋疼的傻逼,强行给他的炮灰生涯续了加时卡。又特么要继续熬鹰了!
倒霉鬼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我谢谢你啊。”
齐悦觉得他的反应不对劲。
很不对劲。
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会儿就喜出望外了,怎么帮他续了命,他反而有了烦恼?
看来此人不是身体虚弱多病,而是脑袋有问题。
此人连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个龙套,名字她都忘了,正想询问。
还没问,就来了个狱卒打开门,说要带她出去会审。
齐悦心里叫惨,恶毒炮灰果然是奔波的命,这屁股刚坐下稻草都没捂热呢。
齐悦被押到执法堂的审讯大殿,审讯大殿的四角立着高大的獬豸雕像,正堂中间坐着面相如和珅般的执法堂主许钦,在他身侧立着执法堂最高护法付一念。
以及基层长老和护法共十二名。
齐悦全程配合,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供认不讳。
就在许钦提出商议定罪时,齐悦道:“如果我提供叶山居长老被杀案的重要线索,是不是能够减刑?”
付一念挑眉冷笑一声:“刚才我就告诉过你,如果是伪造证据,罪加一等!”
许钦瞪了付一念一眼,付一念便自觉噤声。许钦对齐悦和颜悦色道:“如果是真的能提供线索,将功折罪那是应该的。”
齐悦抬头看了许钦一眼,原著上说此人是靠着讨好宗主齐盛坐到这个位置的,惯会看人下菜碟,想来他这么好说话,是碍着齐悦是宗主近亲。
于是,齐悦把视线锁在许钦脸上,真诚地注视着他,点头道:“那天,我亲眼所见叶山居长老被人杀害的全过程!望堂主大人明察!”
许钦环顾左右,呵呵一笑道:“齐悦啊,除你之外,你可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齐悦道:“没有。但我有办法证明。”
◎最新评论:
【这个设定也太搞笑了我直接一整个爱住mua~~】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对个奇变偶不变?】
【哈哈哈我还准备悲情一下,剧情突然开始沙雕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8章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绮月宗药堂。
顾折乌躺在疗养单间里冰凉的石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房顶。
他自醒后,一动不动地望着房顶已许久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有人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
顾折乌沉寂的眸子闪过一丝光泽,他坐起身,紧紧抓住床单,低声问道:“谁?”
“是我,药堂弟子,你睡了么?看看你的伤势,顺便帮你换换药。”
顾折乌松开手,眼底光泽黯下去:“进来吧。”
弟子要帮他换药,他抵触,说了一句:“我自己来。”
那弟子觉得他造作,便故意袖手旁观,任凭他背上的伤够不着涂不上。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涂了多久,连什么时候涂完的都没印象,仿佛刚才在动的只是他的身体,他的意识早已飞走了。
直到弟子吹灯走了,关上了门,把他整个人放逐到黑暗里,他才意识到刚才一直在走神,现在甚至记不清那弟子是男是女。
他在黑暗里放松下来。
黑暗才是他熟悉的颜色。
渐渐地,他快要沉睡了。
小竹门又传来“笃笃笃”的轻响。
顾折乌睁开眼,道:“刚换过,不必换了。”
“是我。”
顾折乌愣了一下,踉跄起身下床,把手搭在门把上,他随手一拽衣襟,遮住锁骨上的伤。抬手用小火球术点亮了烛火,拉开门:“师姐……”
明明刚才的声音已经恢复了,现在又哑了。
他又重新说了遍:“师姐,你来了。”
许凤瑶一进门,就轻柔地拉住了顾折乌的手。
顾折乌身体一僵。
许凤瑶手指冰凉,柔弱无骨,她双手包裹住顾折乌的左手:“小乌,伤还疼不疼?”
“不疼。”
许凤瑶咬着嘴唇:“是师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