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来都来了，洗洗睡了。”
进到屋里，关上门，这个所谓的“墙内”基地安静地仿佛没有活人。
上官煜站在窗口，发现不能看见楼外的情况，只能看到后方靠墙的位置时不时有人走过巡逻。
那群人无一例外都会习惯性抬头看一眼，视线的方向明显是他们住的屋子。
尽管这里的每一个人和行为都很奇怪，但既然已经住下，上官煜也不打算自己吓自己。
更何况，这墙内基地可是有人亲眼目睹过容宵的厉害。
这已经是最有用的警告和威慑。
“宵宵，你去洗，”灵奚冲洗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脑袋上搭着毛巾擦头发，“脏衣服脱了就丢出来，我警告过他们了，不会朝浴室走的，你把衣服丢出来，我在空间里把你那条裙子找……”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浴室门口的谈话。
容宵刚进去，听见敲门声又好奇地钻出来看。
龙青予起身打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祝硕。
他一手提着洗衣液，另外一只手提着一大罐浇花用的喷壶：“兄弟，这是洗衣液，这是消毒液，我觉着你们应该用得上，拿去。”
说完，祝硕不由分说把手里的东西往龙青予的手里一塞。
祝硕说话时总是很热情，像是和谁都能自来熟。
道过谢后，龙青予随手把东西递给田熠川，用眼神示意祝硕出去聊两句。
读懂眼神的祝硕没有拒绝，和屋子里其他人说过晚安，借抽烟的借口两人一起绕到另一边走廊的尽头。
龙青予翻出一只烟，先给了祝硕，也给自己一只。
打火机的火苗跳动着燃起一抹星火后熄灭。
两抹缭绕的烟雾围着祝硕和龙青予打转。
没人说话，直到外面街上突然路过的丧尸吼叫，像是突然提醒了龙青予出来的目的。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不过，我知道祝……祝兄你为人豪爽，”龙青予一边抽烟，一边思考要怎么开口比较自然，“只是，不知道我们是有什么问题……好像其他人不是太……”
“兄弟，你的意思我懂，”没有任何迟疑，祝硕将话挑明，拍了拍龙青予的肩膀，“这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大家骨子里的恐惧。”
说完这句话，祝硕没有急着往下解释。
狠狠抽了一口烟，望着远处的夜色，声音再次轻飘飘响起。
“我们这里不欢迎异能者，”说这句话时，祝硕没有去看龙青予，“任何异能者都是一样，可以说，聚集在这里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被异能者迫害过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是龙青予大概猜到了些原因。
末世之后，病毒让正常的社会秩序崩塌，一切陷入混乱。
当平日里的坏人拥有了可以大大提升实力的异能，他们就有可能将心思歪到一些坏事上。
而在正常时期不敢乱来的邪恶之人，在末世后有了异能改变他的处境，也会控制不住心底的贪恋和邪念，借用异能做出以前不敢行动的事情。
一路过来，遇到的事都印证了这一点。
有异能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可是异能的出现，极可能增加了那群坏人为非作歹的心思。
异能不分好坏，最根本的问题在人。
“文帧叔你知道的吧，”祝硕抽着闷烟，“他的儿子儿媳就是被异能者害死的，小妍当时也差点被抓走，后来遇到我们……”
不知想到什么，祝硕失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瓷砖上。
“当时的我们也很无能为力，虽然有武器，但是遇到异能者，差一点就被耗死在那里，”祝硕瞥了眼大门的方向，长叹口气，“人和人的区别为什么那么大？明明有异能可以帮助很多人，却偏要选择做坏事？”
祝硕抬起头，不再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眼神严肃而认真地望着龙青予，似乎在等待一个发自灵魂的回答。
“错的不是异能，而是人，”龙青予理解他们的心情，大道理谁都会讲，可这群人遭受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有异能？”
“呃？”表情凝重的祝硕一呆，傻乎乎地瞪大眼睛像只企鹅，“啊？？”
“我没有异能。”
“嗨呀，兄弟，难怪啊，”说着，祝硕仿佛寻觅到知音般，一把抓住龙青予的手上下摇晃，“难怪当初遇到你，我就觉得你和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原来……是天意，是天意啊。”
在别人看来，没有异能是一种不幸，一种灾难。
可祝硕像是觉得龙青予中奖般，开心地像个孩子。
“不对啊，”还没来得急高兴几秒的祝硕把手松开，“你之前……那么厉害……”
“我以前是警察，经常参加射击比赛，”龙青予一下猜到他话中的暗示，“你应该是指这个吧？”
“难怪了！”祝硕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用了什么异能呢，比如……千里眼啥的，或者异能帮你瞄准，可以百发百中。”
“要真的可以那就好了。”说完，龙青予也不好意思地笑出来。
“我打扰你们很久了，你进去休息吧，”祝硕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什么，又说，“晚上可能会有点什么动静，别紧张，只要不是丧尸，肯定不会伤害你们的。”
“明白。”龙青予表示理解。
祝硕挥挥手走了，龙青予回屋时，其他人都洗好澡了，就剩他一个。
田熠川在厨房里抹黑烧热水，客厅里，上官煜点着充电台灯在看书。
不远处的上官淮正躺在地盘上和自己弟弟聊天，哪怕说出去的话没有一个字回应。
容宵洗过澡已经把脏衣服换下来，穿着之前从其他基地顺走的红色裙子，正和灵奚蹲在卫生间里倒洗衣液洗衣服。
两人有说有笑，恍惚间，龙青予好像寻到了某种末世前的普通日子。
看似单调简单，但是让人久违又无比期盼的宁静安慰，这种幸福感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龙哥，热水弄好了，等她们洗好了衣服，你就能洗澡了。”田熠川揭开锅盖看了一眼，隔着门扯着嗓门说。
龙青予道过谢，他没有催促在浴室忙碌的女孩子，从背包里掏出擦枪布走到房间里，选了个角落抹黑操作。
这是从末世后一直陪伴至今的武器，对龙青予来说，它不止是一把普通的武器，更像是陪着他见证了世界失序颠倒的同伴。
每天他都会仔细小心地保养，像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在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感谢它提供的帮助。
“龙哥，快去洗澡吧，我们洗好衣服了。”灵奚敲了敲门，把脑袋探进来提醒。
龙青予应了一声，将枪放到一旁的床上，起身去了卫生间。
里面已经摆好一盏充电台灯，上官煜没看书了，旁边的某个房间门关着，上官两兄弟都不在，应该是去房间睡觉了。
容宵正在阳台上晒衣服，垫着脚努力把湿漉漉的衣服往绳子上丢。
田熠川还在厨房烧水，说是要搞点热水给大家灌保温杯里喝。
不知道为什么，龙青予向来没怎么注意过的情绪，在今夜变得特别容易被触动。
他勾了勾嘴角，拖着缓慢的脚步走进浴室，在关上门的前一秒，还听到阳台容宵和灵奚的说话声。
多么平静的夜晚。
轻松地好像和一群好朋友出来旅行。
大家说说笑笑，没有恐惧没有紧张没有任何让人感到不适的情绪……
一切仿佛只是末世前若干个普通夜晚中的一个。
要是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这短暂的祈愿在心底存在不过五分钟就被龙青予的理智强硬摁了回去。
世界都秩序崩坏了，他想要的日子，还会有吗？
会不会……安全区真的能让他们回到这样的日子？
龙青予心事重重，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放慢，等到他洗了出来，田熠川和灵奚正神神秘秘猫在大门后，两人推攘着都想往猫眼看。
两人身后就是容宵，她似乎也想凑上去，但因为门被人挡住，容宵只能可怜巴巴在后面看他们后脑勺。
“怎么了？”龙青予头上搭着一块毛巾，一见这情形，手上突然一顿。
灵奚神神秘秘将食指举起：“小声点，”快步走回来才放大音量，“外面好像有人，不知道是不是……”
“哦，只要不是丧尸就不用管。”龙青予招招手，示意两人快回去。
“为什么啊？会不会是派来偷袭……”
“没事的，都去睡，去睡。”龙青予不由分说，将人往房间里推。
田熠川满肚子疑问，但碍于龙青予死活不解释，只能悻悻回房。
本来就心思灵敏的灵奚好像猜到了什么，做了个手势，眼神充满急待确认的疑问。
龙青予点点头，她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把容宵朝房间里抓。
基地里的人对异能者有着不一样的态度，不放心派人来暗中监视，也是正常的，就像祝硕说的，他们不会随便伤害人。
房间正好三人，两人一间，灵奚一边走，还一边提醒容宵今天记得看看异能等级怎么样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龙青予放轻脚步走进房间，把原本放在床上的枪拿了出来，侧坐在能面对大门的沙发上开始守夜。
“哐哐……咚！”
“砰砰！”
夜里，大门的位置传来声响，似乎有人正在对外面的某些东西进行攻击。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丧尸。
恐怕数量还不小，否则他们是不会主动发出攻击的。
本想出去看看，但一想到祝硕的话，龙青予还是忍住了没有多管闲事。
这是围墙基地自己的事情，就算是帮忙，也不应该由他来主动询问。
不过，很快外墙附近的响动就消停了。
等到田熠川出来交班的时候，龙青予居然又一次听到外面的动静。
声响反反复复，好像不断被掐灭又燃起来的火苗。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龙青予让田熠川传下去，不要离开大门，除非有人主动来敲门。
虽然不太懂龙青予的用意，但是田熠川一向将龙青予的话奉为圣旨，只会执行，不会违背。
好几次他都想开门出去看看情况，但只要他一靠近门边，猫眼外的一抹黑影似乎就会马上发现，宛如静待在夜里的偷袭者，只要他一出去就会马上动手。
这时候，田熠川就会不自觉想到龙青予的话，把所有好奇和躁动都按捺下去。
隔壁房间内。
容宵睡得死沉死沉。
今天杀了不少丧尸，她本来还兴奋地不行，但只要一沾枕头，就马上进到了梦里。
似乎睡觉是一种特殊技能，不需要睡意，不需要酝酿，只要躺下闭上眼睛，就能自然而然进入梦乡。
梦里勾动容宵兴趣的不再只有马赛克老师。
死寂的大都市，外面刮着风，地面的落叶摩擦出反射安静的轻响。
容宵没有第一时间去咖啡馆，而是直奔电玩城。
亮着的机器似乎在等待她到来，容宵也同样迫不及待，一冲进去马上检查自己的异能等级。
隔空控物果然升了一级，瞬移物体也升了一级，意味着她这两种异能的熟练程度都有很大的提升。
但异能的等级越高，所需要的升级数值也越高，尤其是这个瞬移物体。
这个异能似乎比较稀有，及时是觉醒初期，容宵也需要花比之前隔空控物异能初期更多的数值升级。
不过无所谓了。
末世，遍地都是丧尸……害怕升级艰难吗？
容宵低头看向下方那个最大的进度条，手指摸了摸，心底更是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进度条百分之百就是她在现实里看见的那个进度条，每次只要玩游戏胜利，它就会往前走。
今天上官煜提到游戏，容宵特意在完成“游戏”后记下进度条的整体比例，和现在看见的进度条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再多玩几次游戏，应该又有新的奖励盒开启了？
之前两次开启都是异能，容宵很好奇，这次又会开启什么？
也是异能，还是一些……好吃的东西？
检查完自己和大家的异能数据，容宵脚步轻快地朝着咖啡馆走，突然想到什么，沉浸在异能升级愉悦中的容宵加快步伐。
咖啡馆最后排的位置上坐着人，马赛克老师背对着她，似乎正在翻看她以前写作业和画画的小本子。
似乎是从第一页开始看的。
一开始容宵的字简直龙飞凤舞，甚至看不出写的是啥，但马赛克老师似乎看出来那写的什么，正用手背捂着唇发出笑声。
修长的手指将笔记本一页一页往后翻，容宵的字迹越来越工整，甚至学会了画画，上面还有不少她和马赛克老师玩过的“我画你猜”。
翻着翻着本子上的内容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马赛克老师举着的手慢慢放下，掌心搭在空白的页面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马赛克老师！”容宵也不知道刚才脚步为什么会停下，似乎在仔细观察静待后才找回适合开口的气氛。
坐在身上的人一顿，慢慢转过头来，那眼神……
嗯？眼神？
容宵努力绷住眼底的惊讶，让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马赛克老师的脸好像变得更清晰了！
他的身形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闪烁，原本五官难辨的脸庞，现在甚至能从眼神读出情绪传递。
尽管还看得不算真切，但容宵能大致想象中马赛克老师那层马赛克之下的脸。
emmm……不得不说，和颜玦真的越来越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