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九皇子凑在四皇子耳边说着:“皇兄,这位高大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啊,首辅大人明明弱不禁风,我都能看出来他为啥要定首辅大人身子康健呢?”
四皇子:“……别乱说。”弟弟啊,你可知道你这悄悄话大家都听到了。
虽说是孩童之语,声音也不大,但此时大殿之上无半点儿音响,这不低的话语,自然也传到了众人耳中。
大皇子看到即墨离从容的姿态,从一旁站出来,说道:“父皇,既然首辅大人与高大人各执一词,不若让太医进行查探一番。”
皇帝点头:“宣太医上殿。”
几位太医在传召下急忙赶来,之所以找来这么多太医,也是以防有人被收买,有碍公正公平之意,当然,这是大皇子的提议,也是大皇子亲自将人带上来的。
几位太医上前一一把脉,几位互看几眼,在皇帝皱眉的时候,急忙说道:“回皇上,微臣把脉,除却外伤来看,首辅大人确实身子骨较弱。”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几位也渐渐回话:“回皇上,微臣与徐太医查验一般无二。”
……
这位徐太医朝皇上请示,朝着即墨离又把了把脉,看了看即墨离的脸色,并询问了几句:“皇上,微臣之前有幸为首辅大人把过脉,首辅大人这身子骨比起之前已有改善,这腿……好似可以活动了。”
说完,立即低下了头,其余几位大夫一听,又来来回回将即墨离查看了个遍。
嘴里还说着:“身子如此弱,这腿有了知觉实属不易。”
“若属下没猜错,这位大人应该是觅得了良药才得以如此。”
“身子虽然好了点儿,但还得养养,不然这子嗣难有。”
“……”
高坚在一旁听着,不可置信,他可是亲眼看着谢知南站起来,健步如飞不说,武功还不低,“徐太医,这身子康健么?”
徐太医瞪了他一眼:“高大人说笑了,首辅大人身子孱弱得很,虽说是有了改善,但与高大人相比,那是万万算不是好的。”
高坚没在意徐太医的表情,抓着徐太医不放:“那可习武么?”
徐太医瞪大双眸:“高大人说笑了,高大人乃习武之人,应当知道,习武之人讲究气运丹田,脉络清晰,但首辅大人气血虚,脉络更是乱的不行,更何况,腿脚不便,何来习武之说,若是年少时候练过,那这么些年下来,也荒废了。”
高坚不相信,他可是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是见鬼了不成:“不可能!”随即看向皇帝:“皇上,臣亲眼所见首辅大人可以正常行走,身子健康的很,太医诊断可能有误。”
徐太医摸了一把胡子:“高大人,你这是何意,莫非在质疑整个太医院?”
高坚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就是几个太医而已,不能乱了大局:“徐太医先前也为首辅大人诊断,当时说得是双腿之疾无药可医,如今怎么又有知觉可行走了?徐太医当年诊错了,如今便不可能真错了么!”
徐太医:“你!”
虽然高坚强词夺理,但是皇帝还是怀疑地看了看即墨离。
三皇子适时地站了出来:“父皇,儿臣知道有一位神医,名为沈木槿,近日来因着祖母有些头疼,儿臣便将人寻来为祖母治病,如今已是大有好转,既然首辅大人身子存疑,可将此人宣上来诊治一番便知。”
高坚也适时地说道:“皇上,臣听说首辅大人的府内有证人,不若也一起吧。”
皇帝揉了揉额角:“宣上来吧。”
不一会儿,沈木槿先便被人带了上来。
不卑不亢地走到皇帝面前,行了跪拜礼:“草民沈木槿,参见皇上。”
看着沈木槿这幅淡然的样子,倒是打探了一眼:“恩。”
三皇子走上前:“沈大夫,这位便是首辅大人,你来此便是为他诊脉。”
沈木槿稍作辑:“回三皇子,草民曾与首辅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也曾为其诊治,可惜当时药材不足,首辅大人又急于返京,就作罢了,如今再次诊治,乃是有缘。”
即墨离颇为意外地抬眼,说起与沈木槿的相识,属实算不上什么好回忆,因此听到此人为他说话不免有些惊诧。
“沈大夫,好久不见。”随即伸出手。
沈木槿点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脉上,刚开始还淡然得很,时间越久,眉头皱得越紧。
在沈木槿诊脉的时候,知书被带了上来。
半响之后,沈木槿松开了手,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回皇上,首辅大人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本就是娘胎里带下来的病,多年来的养护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这一身伤又将元气送走了些,若是再来几次,首辅大人怕是见不到皇上了。“这比徐太医他们说得更严重,高坚看向了三皇子,三皇子更是不知为何。
随即作辑:“皇上,不如先让这个丫鬟说说吧。”
皇帝点头。
一直跪在地上的知书低着头说着:“前几日,奴婢瞧见首辅大人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走着。”
着重强调了“走”字。
还未等高坚激动地说出口时,沈木槿悠悠然说话了:“这位小姑娘说得不错,若是首辅大人双腿不能走,那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求来的紫灵芝。”
太医们大惊:“竟是紫灵芝!”
“怪不得,怪不得。”
“这紫灵芝能固本扶正,绝世良药,难得难得啊。”
随即沈木槿还将紫灵芝拿出来:“皇上,这里还剩半株紫灵芝,另半株就是给首辅大人用下,不足月余,身体好转那是必然。”
然后再看向即墨离:“首辅大人,我念你治疗水患一事,救了苏州百姓,后你又寻来紫灵芝愿意赠我一半,我这才同意医治你,但你毫无顾忌,首辅大人这病,我治不了,还请首辅大人另请高明吧!”
即墨离看着演戏的沈木槿,并将沈木槿递来的紫灵芝收下,眼眸微垂,似是伤心。
此时,知书开口:“奴,奴婢看见,首辅大人,是被,下属,搀扶着走路。”
接着,即墨离便说道:“沈大夫诊断不错,回皇上,臣的身子已有起色,双腿前些日子已恢复了知觉,近日里臣还在练习”,说到这里,轻笑一声:“但可能臣这双腿太久不用,竟是连走都不会了。”
皇帝抬眉:“哦,爱卿双腿康健,这是好事儿,为何爱卿还是以轮椅示人?”
即墨离解释:“回皇上,臣的双腿有了知觉不假,但并不能久站,更别说走路了,不说也是因为沈大夫说过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还有可能恢复不了,臣不敢欺瞒皇上。”
沈木槿看了他一眼:“若是以首辅大人招灾的体质,这腿别想好了!”
这事儿便是落下帷幕了。
这官员觅得神药,近日里来病情好转,私下里练习走路,这没毛病,更谈不上什么欺君之罪。
皇帝一夜未休,清晨便处理这事儿,结果还没有什么结果,见高坚还想说什么,皇帝终是不耐:“爱卿身为禁军统领,难道还不能判断当下首辅大人是否有罪么?这种没有充足的证据和证人,难道爱卿平日里便是如此么?”
这话说得重,都开始质疑高坚的办事能力了。
高坚不敢多说:“皇上,臣不敢,臣一向秉公办案,不敢有一丝差错。”
“既然如此,那这事儿?”
高坚咬牙切齿地说着:“臣,亲自送首辅大人回府。”
第44章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即墨离受伤严重,临走的时候还耍赖非得让沈木槿去他府上为他一只,借人的时候三皇子皮笑肉不笑地应了。
因此沈木槿便跟着即墨离在高坚的护送下回了府,被人抬下来的时候,即墨离真诚地感谢:“多谢高大人护送,高大人辛苦了。”
高坚沉声说着:“你别太嚣张,早晚有一天皇上会知道你居心不良。”
即墨离轻笑:“高大人说笑了,本官为人最是谦逊,何来嚣张二字,高大人,慢走不送。”
高坚带着一肚子火走了。
而府内的谢知南再听到即墨离无碍的消息,终于放下心来。
昨日一夜未眠,如今一放松下来,在等待即墨离回府的时间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即墨离被属下人抬着进入书房,看到得便是趴在书桌上睡着的谢知南。
可能是睡的不舒服,眉头紧簇。
即墨离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
本是想着差人将她抱到一旁的床上去,但是一想到有人碰她,他就觉得不舒服。
于是他挥退下人,顶着一身伤格外轻柔地将谢知南抱起。
虽然没有几步路,但他那些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渗出了血。
将人放在床上后,即墨离看到谢知南的衣裙被蹭上了一点血迹,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脏污。
眼不见为净,他紧挨着谢知南躺下,将人抱在自己怀疑,依偎般地蹭了蹭,直到怀里的人因为他的动作发出了嘤咛声,似乎在诉说自己的不满,即墨离才停下动作,老老实实地将人抱着,然后伸手将被子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感受着怀里熟悉的气息,即墨离缓缓地闭上了眼,嘴角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谢知南是在一阵窒息中缓缓转醒的,随即感受到的是热意,像是被火炉包围,她睁开双眸,首先看到的是白皙却健硕的胸膛。
愣了一瞬,觉得有些吸引人,正巧双手搭在胸膛上,不自觉地摸了摸,然后被烫得清醒了。
谢知南抬眸,便看到即墨离冒着虚汗面色通红的脸,似乎还着喃喃着什么。
没有时间想他们怎么会在床上睡觉,谢知南一看便知眼前之人是发热了,本是想起身立马找大夫来,但她动弹不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那股窒息之感来自哪儿了。
她被即墨离的双手紧紧地抱在怀里,无法挣脱,偏偏此人浑身冒着冷汗,散发着热气,让她又热又窒息。
她越挣脱,即墨离的双臂便愈发收紧,无奈,谢知南只能放弃挣扎。
她凑近仔细听着即墨离几乎听不见的呓语:“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谢知南在他耳边轻哄着:“我不走,我不会抛下你的,你放开我,我找人来医治你好不好,放心,我马上回来。”
似乎是谢知南的安慰起了作用,即墨离缓缓地松了手。
谢知南仗着自己身子灵活,立马钻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即墨离,便立马跑了出去,脸鞋袜都未来得及穿。
此时的即墨离处在梦中,他梦见他与谢知南在农间村野结成了夫妻,日子虽苦但有爱人陪伴在身边他只觉得幸福,可惜好景不长,他发现谢知南受不了这种贫苦的生活,竟想抛下他跟着别人离开,他死也不放手。
而谢知南也答应他不会离开,他不过就是放开了那么一瞬,眼前的人就不见了,他漫无目的地找着,喊着,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始终寻不到。
“长乐,长乐,长乐……长乐!”
即墨离在噩梦中醒来,低头一看,怀里的人不见了踪影,双眸通红,“长乐!”
谢知南带着沈木槿回来的时候看到床上之人坐了起来,低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小跑过去,笑着说:“你醒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叫了沈大夫来,让他给你看看伤。”
只见即墨离缓缓抬眸,一双眼框都在泛红的双眸紧紧盯着谢知南,一字一句地问着:“你,去,哪,了?”
谢知南察觉到即墨离情绪不对,唇间的笑意扩大:“我方才去找了沈大夫,你生病了,需要医治,乖,我不会走的。”
即墨离一听到,眼框的泪水差点流出来,一把拉过谢知南,埋在她颈间,“别离开我。”
谢知南感受到颈间的湿意,心口微痛,轻拍即墨离的肩膀:“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来的。
两人抱着的画面太温馨,一旁看了许久的沈木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们:“郡主,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们在这么抱下去,我不能保证首辅大人会不会烧成傻子。”
谢知南:“……”,忘了还带了个人来。
等沈木槿一手针灸过后,开了药方子,谢知南正要接过,就被沈木槿避了开来,眼睛扫了一眼:“还是我去吧,首辅大人不会放人的。”
谢知南脸色泛红,本能地想挣脱开牵着她手的即墨离,但即墨离却越抓越用力:“劳烦沈大夫了。”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沈木槿识趣地离开。
这人一清走,即墨离赶在谢知南开口之前控诉:“你说你不会离开我的。”
谢知南想说这跟牵不牵手有什么关系,但即墨离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立马说道:“我生病了,你这点儿要求都不顺着我么?”
谢知南:行,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皇帝念在即墨离身心都受伤害,便允了几日假养伤。
而即墨离养伤的这段时间,除却必要时刻,谢知南的手就没有被放开过,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为此谢知南还发掘了即墨离一个技能:用左手吃饭。
谢知南也曾问过:“堂堂首辅大人竟然一点儿工作都没有么?”
即墨离虽不太清楚工作的意思,但是他大概能理解,便回她:“皇上说放我几天假,我总不能不尊皇命。”
谢知南无奈,不过她也知道多半是被自己惯的,若是强行拒绝也不是不可,但看着即墨离扑闪扑闪的眼睛,和那随时都要流泪的表情,她狠不下心来。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在她第三次被憋醒的时候,谢知南已经无力挣扎了,她熟练地拍了拍身旁人的背,脑子还未清醒但嘴上哄着:“放心,我在,我在……”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了。
即墨离感受着谢知南的安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夫人聪慧过人,但被人牵挂和奋力拯救的感觉让即墨离心底涌入了一道热流,整个心脏都暖起来。
他越是在意她,就越怕自己稍不留意这人就会离他而去。
他从没有求过什么,因为他不信老天,但他这次想求老天让谢知南永远留在他身边。
谢知南总觉得最近即墨离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让她有些心慌慌地。
她好像把他摇醒,大吼:给我醒醒,把那个高冷的男主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