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顿饭就过了,再腻歪下去, 宁妍自己也不自在,说到底她同这位也不是真正的母女关系。因而金鱼弟弟同皇后娘娘作揖告退时,宁妍也跟着一起了。
可母后娘娘见她无意中掩嘴打了个呵欠, 便命绿芽儿带她去内室休息,口吻温和却不容置疑, 霸道的掌控欲尽在不言中。宁妍推辞不过, 只得开口谢过她, 受了这一番好意。
实则内心却暗暗叫苦,她有个毛病——时而认床时而不认床,也不知道今儿个午休会不会认床。若是认床了,即便她的食困再煎熬,一躺下也会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宁妍虽暗自忐忑了一会儿, 可好在结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也不知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屋子里燃了精心宁神的檀香, 还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 闭着眼睛想了会儿杜公公, 就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中。
只是入睡快,却未能睡得好。
宁妍又梦魇了。
这回做的梦,同那日亲眼见着杜公公杀人当晚做的梦大致差不多,都是梦见杜锦中浑身是血的朝她一步步走来。
宁妍一如上回,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啊——”
绿芽儿听见她惊慌的叫声当即冲进来,见她满头大汗, 忙取了干净的手帕上前替她擦拭。
“公主可是做噩梦了?”
宁妍神情尚带恍惚之色,眼神呆滞地盯着床幔,也不知听没听见绿芽儿的话。这时皇后娘娘也进来了,见女儿唇色发白,虚汗淋漓,素来严肃的面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紧张。
“妍儿这是怎么了?”
绿芽儿小声道:“奴婢问了公主,公主尚未回神,怕是被噩梦魇着了。”
宁妍也就是刚醒那会儿,反应不过来,脑子迟钝了一会儿,听见绿芽儿这话,正欲开口说自己没事。哪知转过头来,正好撞见搀扶着她母后娘娘的一名陌生姑娘道:“娘娘别担心,梓安上个月陪我母妃去护国寺上香,求了两道开过光的平安符回来,待会儿梓安便派人回家取来,给妍儿妹妹压惊。”
皇后娘娘闻言,脸上的担忧之色果然消退不少,舒展了眉宇,拍了拍那姑娘扶着她的手道:“你有心了,不过她在模样本宫实在不放心,绿芽儿,你去一趟太医院。”
“是。”
她俩说话的功夫,宁妍已经好多了,摸摸自己逐渐平缓的心跳:“母后,不必去请太医,妍儿已经好多了。”她可不想再喝苦药汤子。
皇后见她说话条理清晰,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懵呆,心下却依旧不大放心:“当真好多了?”
宁妍连忙点头:“确是好多了,母后不必担忧,不过是个小小的噩梦罢了,不碍事的。”又怕她再提让绿芽儿请太医过来把脉加开药方子的事,她迅速转移话题。
“母后,这位姐姐是?”
方才听得她唤自己妹妹,难不成是什么表姐或者堂姐?可宁妍穿来后便几乎一直在皇宫里待着,又有半多时间窝在自己的长宁宫,这位气质温婉可人的姑娘她还在真没见过。
不光这个,宁妍这会儿也想到,到目前为止自己只知道宁瑾瑜这一个手足兄弟,也不知还有多少堂表兄弟姐妹。
宁洪福和宁沁敏这俩兄妹被她自动自发地略过。
“这位是荣亲王府的梓安郡主,按辈分你该唤她一声梓安姐姐。”皇后娘娘简单地给她做了个介绍,也没提宁妍突然一副记不得她的样子是何原因。
那梓安郡主倒有个玲珑心思,不该问的一句都没问,只温婉地对宁妍笑道:“妍儿妹妹,许久不见了,待中秋宫宴时我们定要好好说说话才行。”
宁妍点点头:“好。”一边纳闷,人都进宫了,怎么还等中秋节再聚?
却听得她对母后道:“娘娘,妍儿妹妹身子不舒坦,梓安便不叨扰了,稍后回家我便让人将平安符送进宫来。”
皇后娘娘并未挽留,只道:“那本宫今日便不留你了,回去的路上仔细着些。”
梓安郡主道:“娘娘放心。”
又说了些客气话儿,最后同宁妍打了声招呼,由着个高个儿丫鬟搀扶着自往外去了。
宁妍收回视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母后,这位梓安姐姐进宫是来做什么的呀?”
一般的皇亲国戚,即便是进宫请安也得先往宫里打个招呼。且通常情况下,多是由长辈带着小辈一起来的,怎么这位梓安姐姐一个人到这坤宁宫来了?
皇后在床前坐下:“还不是为了她的婚事。”
“啊?”这下宁妍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涉及婚事,那荣亲王妃为何没有一同进宫来?
皇后娘娘却悠悠叹了口气,知道她将过去的事全然忘记了,只得将那些陈年旧账翻出来再同她说一遍:“梓安的亲生母亲在她十岁那年便去世了,现在的荣亲王妃乃是荣亲王后来再娶的续弦。”
稍微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她乃太子太傅之女。”
陈太傅老来得女,自然是将唯一的千金视为掌上明珠。当初本属意将她送进宫来长伴当今左右,怎料那陈姑娘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看上了荣亲王。那时荣亲王丧妻已有五年,陈太傅大叹天命难料,也只得遂了女儿的心愿。
宁妍点头,原来是继母那一挂的,挂不得对她的婚事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