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瑾瑜还欲说些什么,望延帝挥挥手,将人赶走了。
“老师——”
两个儿子一走,望延帝踌躇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问题倒了出来:“您看洪福——”
“聪敏慧悟,胸有乾坤。”
陈太傅给出八个字评价,望延帝面上一喜,却又听得自己的老师慢悠悠道:“可惜睚眦必报,心胸狭隘,若为一国储君——国危矣。”
望延帝有些焦急:“老师何出此言?莫非有何误会?朕看洪福那孩子平日里宽厚得紧。”
陈太傅摇头晃脑道:“二皇子今日为胞妹沁敏公主而来,此为有情;同皇弟太子殿下动手,此为无情,同为兄弟姐妹,二皇子计较得太过明白了些。况且手伤东宫,实乃目无尊卑之举,到底是年少气盛,隐忍不足,冲动有余啊!可惜!可惜!”
望延帝面色沉重:“如老师所言,难道朕竟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了?”
他有些颓然。
“陛下不必忧心,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依然有望成为天下黎民之福祉。”
陈太傅见他灰心丧气了,不禁又记起多年前他念书时受先帝训斥的模样,布满皱纹的老脸露出一个难得的笑来,忽然之间所有的固执刻板似乎都消失了。
陈太傅用少见的和缓口吻安慰道:“也无需如此忧心。”
“太傅说得是。”
望延帝动了动嘴唇,勉强回了老师一个笑脸。
陈太傅同望延帝相处许多年,从幼时起便教他识《三字经》了,先帝政务繁忙,望延帝说是他一手教导成长起来的也不为过。
陈太傅见他此刻表情僵硬,哪里不晓得他是强颜欢笑,长叹一声,只得把话挑明了。
“砚之啊砚之,老夫当年在朝一日便教你一日,如今几十年过去,你怎么依旧如此不通透?”
当年望延帝在众兄弟中并非顶顶拔尖的一个,行事瞻前顾后,拖泥带水。
先帝本属意八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荣亲王继承大统,望延帝恰好在此时犯了一个错,虽说不大不小,可也促进了先帝废太子的决心。
亏得陈太傅冒死进谏,才保住他当时岌岌可危的东宫之位,最终得以登上大宝。
“谨听老师教诲。”
望延帝急急起身,亲自为陈太傅斟了新茶一杯,双手奉上。
陈太傅没有接茶,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你而今四十有二,正当壮年,即便是二位皇子真当无可救药——”
他话锋一转:“大选在即,我宁国民风开放,自高祖起便不曾有过‘立子立嫡’的规矩,龙生九子,贤者居之,皇上膝下仅有二子二女,实为数少,可趁此机会充后宫,择好女,为皇室开枝散叶。”
陈太傅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望延帝如释重负,眼里放出轻松的光芒:“吾师一席话,令朕茅塞顿开,朕三生有幸,得恩师如此!”
说罢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陈太傅不避不让,一脸坦然地受了这一礼。
*
长宁宫。
宁妍喝了大半碗凉丝丝的酸梅汤,心情才好转一些。
天气越来越闷热,虽然不至于跟现代社会的全球变暖相提并论,可大夏天的,穿着长衣长裤闷着热,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反骨》里的人都是二般人。
宁妍看着疾风一样卷进来的金鱼弟弟如是想道。
“你的眼睛怎么了?”
原先白白嫩嫩的包子脸上乌青了好几块,眼睛也是肿着的。
宁瑾瑜还没说话,宁妍便先一惊,这熊孩子居然被人打了?
“谁打你了?”
话一出口,宁妍觉得有些不对劲,金鱼弟弟可是太子殿下,便又改口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了你?”
一块儿“混”了有段日子了,人非草木,孰能无心?
宁妍在一天天的情感代入里,不说将宁瑾瑜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弟,可也有了感情。
宁妍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宁瑾瑜一阵龇牙咧嘴:“痛!”
宁妍忙收回手:“到底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