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不好了,你回得急,才容易受伤,让我瞧瞧你的手。”
张战的一只手臂包扎着绷带。
“我没事,放心,没有人告诉我,只是你一出事我就心神不宁。”兴许这就是爱人之间的心电感应。
第二天早上阮飞雪没有醒来,上午清醒了一会又睡着了,午后有了点精神,便靠在床头和张战说话。
“飒飒,你会好起来的……”
张战把脸捂在她手心里:“不要死,飒飒,老子不准你死。”
“别哭啊……张战……不要哭……”一双手柔柔抚摸着他的头顶。张战这样强硬刚毅,流血不轻易喊一声疼的男人,有一天竟也要为她落泪,这让她情何以堪呐。
哀莫哀兮,莫若生别离。
门外阮飞花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下楼,一眼都不看楼梯口的王瑞。她要上山,为阮飞雪求得一线生机。
一路直奔后山,到山脚下,王瑞还紧紧跟在她后面。
她扭头发火:“不准跟过来。”
王瑞并不接话,只是以动作表达他的决心。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对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而言。
草齿割伤了手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稍不慎就会跌倒,碎石擦破膝盖,渗出丝丝血迹。
阮飞花是走惯了山路的人,行动生风,抓着枯草树枝就攀上了一块突出的石岩。
她回头往下看,王瑞折了一截枯枝当作手杖,正抬头仰望着她。
这一望,宛若他们初识再见的那一面,就在莲塘县的人民医院,她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
也是在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周遭熙熙攘攘,唯有他身旁万籁俱寂。
狠下心来,她转身头也不回丢下他,迅速往山顶上爬。
这座小小的寺庙坐落在山顶上,它甚至不能称之为寺庙,因为它破败不堪,只剩下断壁残垣,杂草乱石,门、墙、匾额都没有,只有不高的土台上一个看不出模样的泥塑佛像,还能证明它曾经的身份。
而现在,它只是山上小动物的栖息地。
阮飞花突然闯进来,惊飞了一群蝙蝠,哗啦啦全飞走了,地面上的那些野猫野鸡也受惊,全窜进山里去了。
前面那家办丧事的人家在这烧过黄纸,余留下来的香烛还冒着光热。
阮飞花跪坐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向谁求救,求谁也没用。
许久之后,王瑞找进来,笔直地跪在肮脏的地面,面向台上破旧的佛像。
阮飞花不明所以。
王瑞一字一句说:“你想跪的神佛,我替你跪;你想救的人,我替你救。”
“王瑞,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这世上总有你做不到的事,你不是无所不能的!”阮飞花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确实有办不到的事。”王瑞转头深深凝望她:“至少,我永远得不到一件东西。”
阮飞花崩溃,伸手拉扯他:“王瑞!你给我起来,起来啊!我不稀罕你替我跪啊……呜呜……”
曾经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为了卑微的她向那不知所谓的佛像下跪,她承受不起。
一人扯,一人稳跪不动,双方的较劲以阮飞花的脱力跌倒告终,阮飞花哭得声撕力竭。
王瑞直跪着把她环在怀里:“阮飞花,不要哭,别哭……”他见不得她哭,他要她高高兴兴的,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风雨越来越大,破败的寺庙摇摇欲坠,斗大的雨珠穿过只剩下片瓦只檐的屋顶,打在烂泥地,溅在米色毛呢大衣上。
阮飞花和王瑞相拥着挤在墙角,裹在王瑞的大衣里,这座寺庙也只有这一点地能挡挡雨。
漫长的一夜风雨过去,阮飞花在鸟啼声中迷迷糊糊醒来,她好像梦到阮飞雪乖巧地喊她“阿姐”,叫她快点回家。
“王瑞,是飒飒在叫我吗?”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她反而听到了寺庙外面有人叫他们的名字,是卫佑带人来找他们了。
“王瑞!王小瑞!你醒醒啊,你是故意吓唬我的是不是……”
阮飞花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可昨天哭了太久,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王瑞的皮肤被冻得惨白冰凉,只有脸颊上是高烧的红热。
阮飞花像元旦的那个晚上一样,把自己的外套都脱下裹在他身上,自己紧紧抱往他,往他脖子上哈气,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