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语气淡淡的,这样更显得他阴森森的啊!
“放心吧。”阮飞花没好气道,她又没有他的好命格,说不定是她先嘎嘣一声嗝屁了呢。
“欸!那要是我先死了呢?”阮飞花突然想到。
王瑞抱着她在沙发上躺下,双手环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肚子上,一直默然无话。
阮飞花坐起身抱住他的头:“王瑞,你可咋办哟……”她死了,难受的还不是王瑞。
如果她死了,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极致的压抑,封闭,王瑞又陷入了那种紧绷的状态,在复健室里的一间隔间内。
时间流逝得极慢,房间里只有石英钟走动的声音,一张张清晰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不断闪现。
“王瑞?你在哪儿?”
并没有人叫醒他,但是瞬间,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被打破,他的思想回归了现实。
阮飞花在浴室里哼着轻快的曲调洗头发。
以前她成日里往山上和果园跑,总容易弄脏头发,隔个一两天就得洗一次头,住在这个公寓里,三四天洗一次就行。
她的头发又浓又密,极难打理,原本以她急躁的性格是不会留这么长的,全因阮飞雪说长发是女孩子的一种象征,她才忍得不减掉。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生活在乡下,不用按时上下班,有这闲暇时间洗头发,久了,也把洗头发当一件乐子去做了。
时间就选在一天的上午十一点左右,此时的日头还没晒到廊檐下,只从墙外的槐树枝叶间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她在厨房烧好热水,用盆装了放在走廊上,自己坐在廊下的小凳子上,一道抹了香皂洗,两道清水洗,洗完了就地泼在院子里,往走廊上一坐,用旧毛巾一点一点擦干,整个人都觉得清清爽爽的。
日光越移越近,当她的发梢闪着温暖的光泽时,她的洗头大业就算完成了。
阮飞花按下开关,“刷”得一声,窗帘完全打开,春日的阳光铺天盖地般涌进来。
她趴在沙发椅子上,下巴垫着软软的抱枕,长长的头发在背上散开来,等着阳光慢慢把它们晒干。
阮飞花的头发不是纯黑的,带点棕色,在阳光下会泛出一种漂亮的深栗色。
这是一种很温暖很迷人的颜色,一如当初穿过高墙上方寸大小的田字型木窗的阳光,在营养不良的发丝上泛着的光芒,就连那头顶的发旋都还是王瑞记忆中的形状。
修长的手指在细细软软的发丝间拂过,片刻后,发丝被拢成简单的发髻,王瑞退下腕上名贵的佛珠手串,有弹性的手串刚好可以充作扎头发的皮筋。
阮飞花被王瑞细细碎碎的吻弄醒,睁开眼就捕捉到他眼底的柔情。
他这双眼睛生得真是合适,仿佛目空一切,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就像他这个人的性子一样。
可如果他愿意,也可以深情动人,好似他眼里只装的下一人。
“你的眼睛颜色,和我的头发好像哦。”可还是有点不一样,她的深栗色看着暖暖的,他的淡褐色太冷,只有这一刻望着她时,才会透出一点温度。
他的眼睛像琥珀,她就是里面被凝结的虫子,挣不脱,逃不开。
王瑞说,他想带阮飞花去见一个人,很正式地询问她愿不愿意去。
阮飞花自然是愿意的,不懂他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王瑞要带她去的地方,是一个幽静偏僻的疗养院,几乎是在深山里,周遭却警卫森严。
车子从大门口开进去时,阮飞花偶然一瞥,好像看到藤蔓覆盖的门牌上写着“精神病医院”几个大字。
有人带路,领着王瑞和她直接来到一间透明病房外,里面几个身着制服的护士正给一个女人喂饭。
这个女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样貌属于半老徐娘的那种风韵犹存的美丽,只是神神叨叨的样子,破坏了她这种美感。
护士给她喂饭时,虽然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到底还能老实地吃饭,看到王瑞出现时,却突然发狂大叫起来。
护士急忙安抚也没用,一时里面乱糟糟的吵作一团。
王瑞静静看了片刻,开口叫阮飞花先离开。
阮飞花担忧地望着他,不想留下他一个人,工作人员却奉命拉着她走了。
过后有医生进去给那个女人打了镇定剂,她神志终于清醒了点,看到房间外面的王瑞,脸上带着一种恍惚的神情过来想伸手碰他。
王瑞也伸出了手,他们手掌贴着手掌,隔着一层玻璃壁。
“小瑞……”
里面的女人呢喃着,王瑞知道她在叫他的名字,但很快,她开始呼唤她曾经的丈夫的名字。
“妈妈,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