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会跟别人说的,”小弟子望着面前的巨大坑洞感慨道,“还是太无聊了,临城这个天坑我已经用双脚丈量过数遍,一周长六万余步。”
“师兄我仅用四万步。”身高腿长的师兄站在他身侧,调侃道。
“我还会长高的。”闻言小弟子愤愤道。
“不过它可真圆啊,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瞧着也不像是典籍中所说的沧海桑田的变迁,世界你知道吗?”
那名女修显然是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闻言侃侃而谈道:“临城周遭多山川丘陵,这样的天坑绝非自然演化而来,或许压根称不得是‘天坑’。”
“但这样的名称又绝非浪得虚名,我推测或许是什么飞行法器从高空坠落留下的。”
“那得多大的飞行法器啊,像千仞号那样大的吗?”小弟子被自己的猜想说服了,“这里离东洲那么近,或许真的是千仞号呢,法器一开始出些岔子很正常。”
但是这个猜想立刻被他的师姐否决掉。
“出发之前关于临城我曾好奇地查阅诸多典籍,当真叫我查到些只言片语。临城与天坑的存在古来有之,彼时的东洲甚至还没有关于玄天宗的记载。”
女修喃喃道:“当真是难以想像,玄天宗似乎一座不可逾越的天上宫阙般,但是这样随便一座小小的城市,一个景观,要比它有更久远的历史。”
但她的有感而发却没得到同门师兄弟的认同,他们双双对于另一点表示异议,“我觉得你对小小的城市有什么误解。”
炎阳真君初初提及这个地点时,几乎没人知道它在哪。临城并不是一座出名的城市,从它在大型宗门浩瀚如山海的典籍中只占据只言片语便能窥得这一特点。
它甚至不是一个城市,只是一个破败的,没有人居住的大型村落。村落外围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歪歪斜斜地书写着“临城”两个大字,石碑上遍布亘古经年的残破痕迹。
天知道当每个修士第一眼看到这座石碑时,心中是何等感想。在这样偏僻荒芜的地方,眼前这方圆千余里的坑都成了众人的景观。
“这不重要,”女修摆摆手继续讲述她的推断,“但是这个天坑的形成还是很值得深思的。”
“我与另外几位师姐仔细探查过这个天坑,断定这个天坑是一个中等妖兽大小的物品从极高的高空坠落造成的。”
小弟子也是充满好奇心的,当即反问道:“中等妖兽?师姐,妖兽体型之间差异极大,甚至同一种妖兽的一生也存在显著差异,你说的是哪种妖兽的什么年龄段?”
他的师兄微微思考后解释道:“师妹的意思是,大致为常见的大型飞行法器大小?像最大的鸟型妖兽那样大。”
“正是!师兄这样形容更准确一些。”但此刻提及大型飞行法器,女修难免发散思维,“说来也奇怪,大型飞行法器的体型总是受到各种方面各式各样的原因制约,最大的也只能与鸟型妖兽持平。”
“为了维持速度,还需要将它造得更扁平一些,像个盘子一般蠢笨。我曾以为这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道’,是冥冥之中对于修士力所能及的约束,是人力与自然生灵之间的平衡。”
女修越发激动,她的语调越来越急躁,道:“但偏偏叫我有一日见到了千仞号,它打破了我对炼器的一切认知,原来人力可以做到这样叫寻常人压根难以想像的地步!”
“我所以为的‘道’,我所以为的规则,规律,都是错误的。求道几百年却还是浅薄无知如一页纸……”
她自嘲地笑着。
“师妹,你——”见她情绪这般激动,师兄着急想劝,唯恐她陷入曾经那段堪称走火入魔的混沌状态。
他的师妹,名周知。像是应了这个名字一般,自她识字开始思考起,就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求知。
她推崇万物的规律,却不信天机谷的命数之说,她想追求一种更深层次的,更本质的东西——她所求的是完全不明确,甚至现在还不存在的道。
周知曾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名号,“道痴”。她求的道在很多人看来很荒谬,也可笑,但是彼时她的修为进度遥遥领先所有同门,因为她自己始终坚定。
但是,时至今日,她的修为已有数百年停滞不前,甚至隐隐在倒退。
“如今的我修为没有进步,寿元也不会有突破,甚至修习灵力只会倒行逆施。”周知坦然地陈诉道,“师门长辈允准我一道前来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师姐/师妹……”骤然得知这样的内情她的师兄师弟俱是一脸震惊,旋即这种震惊就被纯粹真挚的哀戚所取代。
“……我来此,求一个答案。”
她的目光转向东洲大阵的方向,强调道:“一个大陆上,只有在东洲,只有慕晴真尊和玄天宗能给出的答案。”
此次离开宗门她没有考虑回程的事情,或许直至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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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远处一座高山上,元婴以上修为的修士们正聚集在一起,他们远远眺望着东洲的方向,试图商讨关于这次“东征”的后续计划。
“六个月没有丝毫进展,我看再给那些阵修六年也解决不掉东洲的大阵,倒是观摩阵法顿悟的每天都有……东洲边境线也不短,再找出几个阵眼来说不得还够他们钻研学习六百年的。”
“玄天宗万年底蕴,这阵法自然没有那么好破解……再多给一些时间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