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
沈青玄声音素来淡漠沉静,甚少会出现这样的时刻。
他指尖微微颤抖,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落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扎过一般。
姜玥不愿意同他回去,也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姜玥的这件事情,于他而言,代表的就只能是一个。
她厌恶他,不愿意向从前般那样亲近他。
说来也巧,从前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觉得是理所应当。
可是现如今沈青玄才幡然醒悟一个道理,原是没有人会始终停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的。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楚地从胸腔中传来,可是缓慢而有沉重的心跳声却变得不复从前,开始有些急促不安,此番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眼巴巴的守在她面前,竭尽所能的想要讨她欢喜,可是她却不在乎了。
那一声沈姑娘唤出后,他心中酸意更甚,比那未曾熟透的草莓入口更让他觉得酸涩难忍,可他却也曾将那熟透了的莓果碾碎成汁液,吞噬在他的唇齿之中。
沈青玄说不出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不是占有欲在作祟,但他的的确确不愿意放开她,自从时然离开之后,他的心就仿佛空了一块,即便能够感觉到心跳和血液的流动,他却也不能够感受到自己是真实的活着。
尝过了熟透了的莓果的滋味,便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代替。
他眉睫轻颤,又想起吞噬奶糕的口感,鲜嫩而又美味,他现在无比渴望自己能够再次吞噬鲜嫩又可口的奶糕。
沈青玄薄唇的血色又淡了淡,他手指轻轻把玩在剑柄上,潺潺的流水从他指尖溜出,金鱼从他指缝之中惊慌错愕的流走,但金鱼在他指缝中挣扎过,只是稍纵即逝。
时然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她不知此时此刻沈青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虐心值猝不及防的加了十。
她觉得现在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少女朱唇轻启,轻轻开口道:“若是道君执意要在此,我也没道理阻拦你,只是,我现在是谢缥缈的未婚妻,我们这样,委实不太好,更何况,道君已有心仪之人,我也有想要嫁给的人,这样彼此纠缠,对双方都不好。”
沈青玄抬了头,眸色里看得出显而易见的涣散,他挺拔如青松的身子,缓缓颤了颤,已经站不稳身形,却强行将手中的剑插入地上,稳定自己的身形,力图不发出声响,让面前的人察觉。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他无法克制自己此时此刻的心。
如坠深渊。
——
谢缥缈觉得自己的心很乱。
他脑子里很乱,本来是想着将沈菁的事情处理完毕,他再去同沈容解释。
那日沈容说要同他成婚,事实上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可是最后,却选择了推辞。
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的让他恐惧。
从情绪上,他应该厌恶沈容,即便她和他在一起那么久,说了很多次她心悦他,可其实,他并不相信。
他从出生开始,便知道,许多事情要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他并非不能看破,他有时候只觉得这些男女之间的纠缠太过可笑,很多人为了所谓的情爱送命。
若说他有多喜欢沈菁,其实也并不尽然。
沈菁于他只不过是他觉得他人生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难得的出现的一道亮光,而他想将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谢缥缈知道自己这种病态的心理就像地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
他素来内心都不算都么光正,即便身在名门正派的日子,他也知道除了自己,这世间并没有人可以相信。
于他而言,他对沈容,其实一早或许就有隐隐约约的心动。
可是他却恐惧那种一切偏离轨道的感觉,这会让他不安。
那个梦,让他不得不正视起自己对她的感觉。
他看了看仍旧在沉睡中的沈菁,觉得她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在他心中的感觉却变得截然不同。
谢缥缈忽然想逃离她。
在这一刻。
他很想沈容。
-完-
第13章 求偶
◎对他配偶有觊觎感的雄性身怀警惕◎
谢缥缈来的时候,时然正坐在树下乘凉,一旁是望着茶杯出神的沈青玄。
“……”
两两相望,惟余失望。
时然看不到眼前的情形。
不过也知道谢缥缈现在来了,她现在听觉很好,对于来人的声音很敏锐,能够通过步伐的轻重和节奏从而判断出来到底是谁来了,这个脚步的节奏显而易见就是那位。
她不紧不慢的吹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轻声道:“缥缈哥哥回来啦?我没想到你今年这么早会回来,在这里跟沈道君在品茶,你不介意吧?”
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过时然的心,现在已经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觉得自己心和杀鱼的刀子一样冷。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对于男人的视而不见,她不会再痛苦,唯一能够让她内心波澜起伏,痛苦不堪的,想要进小黑屋里不出来的只有晋江的审核和红锁。
少女轻轻抬起头,她道:“怎么了,缥缈哥哥,你不坐坐吗?”
似乎是察觉了面前人僵硬的身形,时然不合时宜的开了口。
尽管她心里面喊着的是赶快打起来,不过事实上,她还是不能这么做,毕竟她的人设是peace and love。
这样的人设应该是个恬静的淑女,而不应该对两个大煞笔打起来拍手称快,尽管她心里确实这么想。
谢缥缈并不镇定,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能让自己的情绪喷薄而出,但显然,他现在不太高兴。
他的愤怒同沈青玄的沉着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巧,魔君回来了。”他声音淡淡,就像再叙述再平平无奇的一件事情一样。
沈青玄手里端起茶,轻声道:“我方才在同沈姑娘探索剑道,教她习琴。”
这话是时然教他说的,他自己倒是根本不想这么解释,但是没办法,她说了必须这么说,不然就赶他走,他们两个这样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做法倒是委实有一点像奸/夫/淫/妇。
但是在时然眼里看来,这两个狗在她心里都称不上说是什么正宫。
谢缥缈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的不知是戏谑的笑意,还是太生气了,以至于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笑。
他道:“镜玄道君是怎么进来的?”
这话问的技术很巧妙。
中文的精粹真是博大精深,三言两语就能够体现出沈青玄不请自来和这种破别人家结界直接进来这种为人不齿的做法。
但是沈青玄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他睫毛轻颤,轻声道:“破了结界进来的。”
他似乎一点不为自己做了这种过分的行径而感到羞耻。
谢缥缈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脾气,但是他现在想对沈容好,便不能够把她的话视作无物,况且,方才时然已经亲口说过了,是她要和沈青玄一起喝茶的,两个人也没有在他面前做出什么奇怪和出格的举动,他也没有理由去问责。
只是谢缥缈却不知道,方才时然曾同沈青玄那样亲密的耳鬓厮磨过。
时然倒是懒得管他们两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她沏了的这杯茶是蕴含灵力的茶,于修道之人有益,是沈青玄带来给她的,正好不要白不要,她也不是那么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人,既然送来给她,就没有不要的道理,她正好全盘接受。
况且沈青玄给她的这杯茶,口感甚佳,喝下去有一种神清气爽,经脉通畅之感,确实是好东西不假。
她倒是很喜欢。
谢缥缈和沈青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谁也不肯让步,两个渣男在一起争风吃醋,像极了两个小学鸡,不过,时然心中暗叹,说他们两个是小学鸡,都侮辱小学鸡了。
至少人家小学鸡并不是什么渣男。
谢缥缈径直的坐了下去,他手指将茶杯捏得更紧,这茶杯是玉质的,触感温润,但也没那么扛摸,他皮笑肉不笑的把茶杯捏紧,几乎捏碎。
茶杯被捏得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瞩目,这声音时然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她皱了皱眉头,接着微微启唇道:“别捏太用力了,等会儿茶杯碎了怎么办?茶是好茶,况且,来者皆是客,大家好好坐下来聊聊天喝一杯也不是不行。”
她这句话说得正义凛然,坦坦荡荡,倒是显得谢缥缈太小肚鸡肠了些,谢缥缈冷笑了一声,看向不咸不淡,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沈青玄接着开口道:“若是我没记错,我应该没有约镜玄道君来我的府上一聚吧?道君现如今不请自来,还破了我的结界,是何用意啊?”
谢缥缈这句话明显夹枪带棒,看得出来他并不欢迎沈青玄的到来,他素日里习惯了伪装,很少会直接这样将自己的情绪和外在表露出来,谢缥缈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他这样确实没什么必要。
但一种在自然界里面,身为在发/情/期的雄性,通常都会对另一个对他配偶有觊觎感的雄性身怀警惕。
沈青玄现如今越是云淡风轻,谢缥缈就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说之前宗宣同他讲过,沈青玄来此是为了寻找和他那位发生过春风一度的爱徒姜玥,并不是来寻找沈容,但他心底里仍旧隐隐约约觉得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
这种警惕心并不是多疑,谢缥缈觉得他的直觉很可能是准的,哪怕沈青玄现在的态度仍旧是一片淡漠,清绝出尘的模样,在那淡然的捧着茶盅品茶,但是——
之前沈容同他并未相识,他为什么肯?
谢缥缈觉得沈青玄的目光有些停留在他的那位未过门的小娇妻身上,但又没办法明说,他总不能直接和沈青玄叫板,让他别觊觎他的未婚妻,毕竟那位道君现在表现出来的,是非常懂礼貌的少先队员的模样。
况且方才时然那番话,让他不得不偃旗息鼓,若是他执意要闹,他怕她不开心,而且倒更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报告宿主大人,这两位好像在为你争风吃醋来着,虐心度每个人都涨了十点。】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时然口中的灵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察觉到她的状态,谢缥缈手指轻抬,想过去帮她顺顺气,却看到面前的少女冲他轻轻摆了摆手,时然道:“不必不必,你们两个继续,我马上就好。”
谢缥缈满腹问号。
他觉得时然可能是因为他方才的态度而不喜,才故意这样说的,想要试探他的反应,思索片刻,他才接着开口道:“容容,我方才并不是想和镜玄道君争执,只是,他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尽量软化自己的语气,不想让面前的少女察觉出自己对于面前这位镜玄道君的不喜,他已经决定好好对待她了,就需要努力克服自己身上的缺点。
但谢缥缈却并不知道,时然心里面想的,却不是这个。
他们两个人怎么打架,倒是和时然没什么关系,她也没什么兴趣,甚至说,他俩打起来的话,她只会拿个扩音器在那祝他们两个都打死对方才好。
她方才喝茶呛到自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因为她觉得很好笑。
时然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早在她做沈容和姜玥的最初,他们两个人一个个都表现出一副你给我滚,爱答不理的模样,无论这两个人里面的哪一个,都是想要了她的命。
可是现在却会为了她而争风吃醋。
真是让人哄堂大笑。
可见,有时候人就是贱,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