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清净下来,那青年却依然神色复杂,所幸她已渐渐回归冷静,理了一下思绪,主动开口道,“殿下可是听见了方才我与安王的话?”
朱永琰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本王今早从青州返回,方才路过山下,见到卫府车辆停在此,便想上来看看,并非有意偷听。”
是的,他方才上山时发现了安王的踪迹,怕对她不利,便一路暗中相随,却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
“殿下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卫婉宁又道。
朱永琰微顿,想了想,颔首道,“若你想说,我愿洗耳恭听。”
卫婉宁点了点头,平静道,“小女要告诉殿下一些事,希望殿下冷静听完,不要惊慌。小女曾活过一回,那时未擦净双眼,嫁给了安王,等付出所有后才发现自己不过被利用,一双儿女也先后夭折,最后自己也撒手人寰……”
她努力压下痛楚,道,“大约是上天怜我,叫我又活了一回,我不愿再走上辈子的老路,所以处处躲避安王,却没想到原来他也是重来的,且并不肯对我放手。”
是的,若非今日朱光深亲口说出,她依然不会想到这个可能。
毕竟上辈子到了最后,二人已是反目的地步,她甚至逼他杀了心爱的宠妃。
在卫婉宁看来,如若朱光深也重生,定不会再来求娶她。
直至现在她才醒悟,原来朱光深今次如此歇斯底里无所不用其极,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她们卫家的兵权,也是因为他在当过皇帝后的那种可怕的占有欲。
她曾是他的正妻,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正妻再嫁给别人,此乃莫大的羞辱。
然卫婉宁不知,面前的青年此时心间的所想。
方才看她无助落泪,看她被那禽兽肆意攻击痛楚,他不知有多想冲进去将朱光深亲手杀死,再告诉她,其实上辈子她死后不久,他便起兵打进了京城,朱光深也并未落得好下场。
但他心间明白,她其实尚未全然从上一世的阴影中走出,此时坦诚,并不是好时机。
所以朱永琰忍住了已到嘴边的话,只看着她向自己坦诚道,“很抱歉,小女其实并非真心爱慕殿下。小女想嫁给殿下,也只是为了摆脱安王的纠缠。小女自知配不上殿下,只是眼下赐婚旨已下,小女与殿下暂时无法回头。”
“所以呢?”
他隐约预感她要说些什么。
果然听她道,“但小女是真心想帮殿下继承大位,殿下放心,待他日事成,您大可废黜小女正妻之位,另册封心爱女子,小女绝无怨言。”
朱永琰眉间一凝,“你果真这样想?”
卫婉宁点头,“此乃小女真心话,小女亏欠殿下如此多,只希望尽力偿还。”
朱永琰沉默了。
良久,方开口道,“其实,你不必同我说这些。”
卫婉宁一证,却见对他又笑了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无需眼下就将分别之事想好,未准会有变化。”
“什么……变化?”
卫婉宁并不是很明白。
朱永琰却转而道,“其实你无须太过在意过去,那并不是你的错,今生想重新选择,也是人之常情。”
卫婉宁微顿,方察觉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听见她是重生的,他竟然毫不惊讶。
正觉得奇怪,却听门外有人在找她,“阿宁?”
似是锦容的声音。
她只好暂且停住话题,往观中走了走,应道,“我在这里。”
锦容瞥见她,终于松了口气,“我还奇怪,怎的才出去一下就不见你的影子……”
话未说完,却又看见了一旁的朱永琰,锦容吓了一下,“殿下怎么在这里?”
朱永琰只好顺口撒了个谎,“今早才从青州返回京城,方才路过山下,想起今日重阳,便想上山来看看。”
锦容“哦”了一声,忍不住挑眉。
真的这么巧?
不过她也是过来人,也并未过多打趣揶揄这个大侄子,只提醒卫婉宁道,“祖母在外头等你。”
卫婉宁点头,只好先同朱永琰告别,未等张口,却见对方递给她一包东西,“从青州带回的干柿,听说你爱吃,不妨拿回去尝尝。”
干柿?
她迟钝接过来,未等道谢,对方却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锦容吃吃笑道,“大老远来送柿干?今天才知道巽王原来这么会疼人,阿宁你可有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