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到头来一看,就连一直最信赖的人,都靠不住。
被程父程母迎着进门,时百亿双手往身后一背,环视一圈,房间倒是还算干净,但放眼一望,没有一点值钱的摆设,家具都是最普通又上不了档次的便宜货。
接过程父递过来的一杯水,时百亿看了看手上的透明杯子,目露嫌弃,喝了一口,漱了漱,又当着他们的面吐回杯子里。
把杯子塞回程母手里,时百亿看到这个女人手上的老茧,目光又从她脖子一路看上去,苍老干枯、毫无保养的皮肤,走样的身材和沟壑严重的脸,没有一点体面女人该有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上不了台面。
时百亿都想“呸”她一呸,怨她糟蹋了自己的眼。
可偏偏着夫妻两个是没有一点自觉,竟然还好意思在他面前站着。
轻咳了两声,时百亿站在程父程母面前:“我知道你们儿子一直很觊觎我女儿,但是我劝你们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们时家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们这种人家来受苦的。”
等他说完,程父程母对视了一眼:“要是渭渭也喜欢程谌,她愿意嫁,我们老两口所有的积蓄都能拿出来,给他们置办点什么,结婚的份子钱我们也都不要,都给他们两个过日子。”
听到“全部积蓄”和“过日子”这两个词,时百亿都被逗笑了。
“你们这样的家庭能有多少积蓄?”时百亿几乎已经毫不掩饰看不起的情绪,干脆地,“累死你们,能有个我平时给时渭的零花钱?”
老两口脸上有些窘迫,程父看着时百亿:“我们就是普通农民,没什么赚大钱的本事,但是一直勤勤恳恳的,也很老实,说全部积蓄都拿出来,也是表示我们这个诚意,而且我们俩人一直就很节俭,以后也不会占你们家的便宜,我们现在的日子就挺好过的……是俩孩子感情在这里……”
时百亿懒得跟他们说那么多了,直截了当地:“时渭是娶回来过日子给你们做家务做家庭妇女的?我女儿是要做大事的人……”
“父亲。”时百亿还没说完,时渭已经从他身后走过来,喊住他。
时百亿怎么也没想到,回头能看见穿着睡衣的时渭和程谌,真是狠狠地打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脸。
时百亿脸上挂不住:“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现在做的事情对得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栽培?”
时渭没理他,很平静,但时百亿一眼瞥到时渭脖子上的红印,简直气得要死,伸手要扯时渭的胳膊,被程谌拦下来。
“伯父,时渭她这两天情绪波动比较大,您别刺激她了。”程谌把时渭拦在自己身后。
时百亿哪里管他那么多,手伸过去,靠着蛮力把时渭从他身后揪了出来,一路揪着时渭的头发揪到后院的空地上,把时渭甩在一边,时百亿看着自己的鞋子,恨恨地:“这种地方你也看得上?你那些漂亮衣服漂亮裙子,到这里来全是泥巴和土,风吹日晒,下地干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时渭摔在地上,干脆也不站起来,就坐在原地,抬头看着时百亿:“你什么时候有认真培养我?一开始不是很恨我的存在?是确定自己生不出儿子,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我,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很优秀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时百亿想起之前欧慧梅提醒他的那些话,如果欧慧梅不说,他确实忘记自己曾经还在时渭小时候对她动过手了。
“那是你小的时候不听话,”时百亿不敢看她,“哪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不挨打?棒棍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你没做过父母你当然不懂!”
“哦,每天按时回家会被打,考了好成绩要被打,吃饭多吃了菜会被打。你喝醉要被打,你没喝酒要被打,连大伯批评了你,你也要打我。我什么时候是不听话的孩子,”时渭慢慢站起来,“我恨很多人,但我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人带来的。”
“要么根本不爱我,要么借着独宠我的名义让我去为你卖命做事,我不戳穿你是因为公主人设对我走进上层社会很有用,不是我傻了信了你!你还在那里沾沾自喜以为糊弄的了谁,真是蠢透了。”
时百亿扬起手就打了时渭两个巴掌,觉得不痛快,又上去踹了几脚。时渭闷着一点声音都没出,仍然在辱骂刺激时百亿。
等到时百亿发泄完了最近的不痛快,看到时渭的样子,终于有点后悔,蹲在地上哄时渭:“你别生父亲的气,父亲只是看不下去你堕落,你再怎么样,就算不是去哄尚启阳回心转意,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找这种人凑合是不是?你想想,这是你学生时代就追你的人,这么多年,你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又吃回头草。”
时渭冷笑:“你以为尚启阳就会这么容易放过我?就算他不主动去说,他退婚,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时百亿见她还不依不饶,就有些不耐烦了:“过段时间等我们情况再好起来,不就没事了,再说,他们家出事在先的,你先发制人,抹黑他啊,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然后先一步表示婚事取消不就好了?”
时渭拍拍身上的土:“这些我早就想过,并不像你,已经想到下一次要卖我,所以才为我想到这一步。”
说完,朝着大门看了一眼,确定程谌和他们家人没有过来,时渭瞧着时百亿:
“我很累,我迫切地想要休息一段时间,为你做事的这几年,每一天我都心惊胆战,现在才发现,蜷缩在舒适区是这么幸福的事情,如果你再管我的事,也别怪我把你那些勾当再往出抖抖,大伯在翻你的底,你不把时间花在讨好他身上,竟然还有功夫来找我?”
“反正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和这个小子的事情我绝不会同意的,”被时渭噎了几句,时百亿很不高兴,“你可别忘了,上次尚启阳来找你,是从这个房间门口一路揪着你到车上的,这小子父母三个人都全程看着,他们真能打心眼里看得起你?”
“你别被人当免费的东西给玩了就行。”时百亿对这一方面非常有经验,于是好心地提醒自己的好女儿。
时渭对着他的背影啐了口唾沫。
等到时百亿走了,时渭自己回到房间,程谌揽过她:“抱歉,刚才想过去帮你,但怕你父亲他看到我更生你的气,所以……”
时渭摆摆手:“我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