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久病缠榻的他,早已自行起身,此刻硬是强咬着牙,将身体支棱起来。许是很久未用力,他额间的虚汗顿时如雨滴落。
雨泽妙灵进了房间后,见到此情,连忙将汤药放在榻旁。将褚延齐霄扶稳,让他靠在榻边。见如此苍白病态狐狸脸,雨泽妙灵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眼底掩不住那份无奈!
不近人情的她,此刻眼眶微红。嘴上依旧不饶人道:“臭狐狸,这才过了多久,怎就成了这副鬼模样?做给谁看呢?你还是孤所认识的那个褚延齐霄?处处要跟孤的美貌一争高下?”
褚延齐霄见到了心上人,顾不得其他。那双桃花眼,片刻不离的看着雨泽妙灵,仿佛要趁自己最后的时光,将对方的容颜一点一滴牢牢刻画在心中,不肯忘却。
“你消瘦了!?”狐狸的话。似询问,又不似询问。
让雨泽妙灵不免有些好气又好笑,略微赌气的调侃道:“你这臭狐狸,自己都快死了,还管孤做甚?本想着找个空闲的时间,来涂山找你约酒。你可倒好!真真是让孤失望透顶!”
褚延齐霄闻言,眼底出现一丝希冀。鼓足勇气,第一次大胆的握着雨泽妙灵的手,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握着她的手。心心念念了数十万年的事。没曾想,尽然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达成了?
雨泽妙灵通过手的接触,试探出眼下的狐狸脉搏很弱,如风中的浮萍不堪一击。最是受不得刺激,也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若她此刻拒绝了狐狸,狐狸怕是真的没救了!
见雨泽妙灵并没有推开自己,激动之下褚延齐霄又猛咳了几声,自身的气息又薄弱了几分。
雨泽妙灵担心狐狸撑不了多久,连忙端起榻前的汤药,催促道:“好了!孤何曾虚言过?来,先乖乖吃药。等你病好了与孤大醉三天三夜,如何?”
褚延齐霄看见那碗中黑乎乎的汤药,出于本能的眉头一皱,苍白的脸写满了拒绝。整个涂山谁不知?他褚延齐霄就算生病也不喝汤药。
这汤药向来苦苦的,臭臭的,难喝至极!
一提到药,他整个狐狸都不好了!遂将头一歪,对汤药视而不见。
雨泽妙灵见他如此小孩子心性,嘴角揶揄,不免轻声偷笑,拿起碗中的勺子细细道。“好了!今日孤就勉为屈尊,亲自喂你喝药,如何?”
褚延齐霄闻言,将头回转过来。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如此高傲的阿灵,会亲自喂自己喝药?怎么可能?不过,这何曾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
不知是被她的话所蛊惑,还是自己本就期待此事。竟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同意地道了一声“好!”此刻,他的眼中,皆是满满的期待。
或许,能在临死之前得到她专属的对待?也能心满意足,不枉此生了!
雨泽妙灵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担心汤药太烫,遂舀一勺来细心地吹了吹。自家的小檀泽,小时候可没少生病。所以,对于喂药一事,她也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看着雨泽妙灵慢慢将汤勺递到自己面前。褚延齐霄想也没想就喝下了。此刻的汤药再苦,可在他心中却胜似蜜糖甜点。
“这药…很甜!”当他喝下后神色一滞,瞬间发现了汤药里的古怪。可是他并未挑穿,继续若无其事的喝着阿灵喂过来的汤药。
那眼角的泪,终是忍不住划落!
他知道,阿灵在汤药了放了何物。也知道,阿灵为何要这样做?也是!此生能同阿灵一起已是妄念希望,眼前的这一刻能永远的停留。
喝完药后,雨泽妙灵知道忘川饮起效快,轻声提议道:“喝了药就躺下休息,如何?”
“不要!”刚稳坐的褚延齐霄本是不愿躺下。只因这一躺,他便再也记不得阿灵了。可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有药力渐渐上头。褚延齐霄感知着自己的身体渐渐犯困,变得十分沉重起来。
可他却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让疼痛感制服睡意,迟迟不肯睡下。生命走到了尽头,他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从不敢问的话。
“阿灵,你心中可否有过我?”
雨泽妙灵早就猜到了狐狸有此一问。为了让他安心睡下,轻轻一笑,安抚道:“你先躺下,我再告诉你答案。”
的确,此刻汤药里的忘川饮已经散发着药效。褚延齐霄愈发觉得困顿,便听从了她的话,乖乖躺下。可他依旧强撑着困意,不甘心就此睡去,不甘心没有答案就这样无端的结束!
可眼皮愈发的沉重。终于,在他沉睡之前,听到阿灵的回应。
“孤心中,自是有你!”
这一句,就这一句!让褚延齐霄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只见,他双眼缓缓闭上,嘴角一扬。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慢慢划落,最终沉沉睡去。
见目的达到,雨泽妙灵缓缓起身。她也知,狐狸这一睡,怕是再也记不得她这个人了。无妨!在这青叶领域中,少一分牵挂岂不更好?随后,她再次施展神格之力,用于修复褚延齐霄的病体,让他重获新生。
几次频繁地施展神格之力,让神格耗尽了最后一丝余力,陷入了短暂的休眠期。
就算是神格,也不是万能的!
神之力,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第183章 父子重逢
当屋舍的房门再次被打开时,雨泽妙灵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眼前的她早已是面色苍白,连步伐都有些微晃虚游。
“尊主?”渊舟担心主人的身体不测,连忙上前守在她的身边。半分不移的注视着自家主人的一举一动。
“无妨!”
对于这一点儿虚弱,雨泽妙灵还是承受的住。随后,她继续对众人道:“如今,狐王也无大碍,只需要好好调养一番,便能恢复如初。”
“真的?”王后和褚延笑笑异口同声,不禁大喜。
“多谢幽冥主相助。”那一脸的阴霾瞬间被一扫而空,露出了久违的高兴和激动。母子二人话不多说,向雨泽妙灵还了一个谢礼,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屋舍。
而闹闹脸上挂着担忧,默默凑到她的身前,小心翼翼地关切道。“师尊,您没事儿吧?我看您的气色不太好,是否需要找个地方调息一番?”
闹闹的十分清楚。师尊一而再再而三的施法救人。就算师尊是神尊修为,身上有神格护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但这些微末细枝,对于雨泽妙灵而言不算什么。她摇摇头,和颜悦色的摸了摸他的狐狸脑袋。“为师无碍,你还是去守着你父王吧。对了!眼下为师还有些要事在身,就不便在涂山久留。”
“师尊要走?这么急?那好吧!”闹闹闻言一脸失落,不止是眼中,连心里都充满了失落感。
对于师尊的安排,他还是乖乖地听从了,随后进了屋舍。进屋前,闹闹突然转身说道。“师尊,您一定要好好的。等父王病好了,我就来冥府找师尊。”
雨泽妙灵闻言后面色一滞,略显一丝意外和离别的伤感。闹闹这个徒弟,当时只是随意收下。也从未想过他如此重视和关心自己?终不忍心开口道一句离别,一脸强颜欢笑道。“好!为师知道了!”
师尊笑了?天呀!真是太难得!上次见师尊笑,还是在十里亭遇父王重逢呢!时间一晃,都过去了一年多了,真快呀!
见师尊笑了,闹闹也就彻底心安了。看来,师尊没有什么大碍。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屋舍。
渊舟见人都散了,独剩下他和主人,低声质问道。“主人,您为何要这样做?”
他深知,主人为了救褚延齐霄消耗了不少神格之力。如今,主人元神不稳,他担心出了什么意外和不测。
雨泽妙灵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脸平静。“无妨!我是在刻意消耗神格之力。如今,神格陷入了休眠期。他也就很难通过神格感应,找到我的下落。”
渊舟明白,主人口中那个“他”指的是何人后,便明白了主人的意图。继续追问道。“那眼下,我们该去何处?”
雨泽妙灵抬眼看了一眼那满树盛开的紫樱花,双眼空洞无神,思绪飘远,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幽幽一句。“域外山,神界!”
“您就不怕碰上了他?万一,他跟神王的交战并未结束?那该…”(该不会碰上吧?)渊舟将这后半句留在了喉咙中。
雨泽妙灵明白他的意思,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不会的!以他的性子,一定不会与哥哥缠斗许久。神界一日,凡间一年。他自然耗不起!”
就这样,渊舟带着没有半分灵力的主人,一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涂山。
与君一别,离开涂山。这一次,便是终身不见!
果不其然,当主仆二人离开涂山不久后,周独幽匆匆赶来涂山。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尾巴,除了悔无极,就没有别人了。
(时间线提示)
在紫薇星凡世的大婚当日,周独幽为雨泽妙灵一事怒发冲冠,提着周皇剑怒气冲冲地去域外山找雨泽昆寻麻烦。本以为,以他如今的实力,对付雨泽昆寻绰绰有余。
谁知?数十万年未见,他再一次低估了雨泽昆寻。因为神界的灵力充沛,让雨泽昆寻的修为也突破至神帝的巅峰境界。
加之,雨泽昆寻手中的破一神剑。这本是来自于域外的神器,远不是这小小青叶领域的神兵利器所能对抗的。
二人交战,失了神格的周独幽与雨泽昆寻旗鼓相当。可叹!周皇剑终究不敌破一神剑。
(遥想当年,那破一神剑一剑破天,将冥界一分为二。可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二人的对战,打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昏天暗地。本是宁静安然的神界,差点就毁在了二人的打斗中。
因二人交战僵持不下,都拿对方没办法。周独幽又时刻牵挂着自家灵儿的安危。深知神界一日,人间一年。所以,对战时间越久,他便越有些焦躁。
几番僵持之后,周独幽自然不肯恋战。匆忙的设下了帝之境界,将雨泽昆寻困在境界中,这才得以脱身了离开神界。
可当周独幽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凡间华府时,却不见灵儿的踪影?
“灵儿呢?”他怒火攻心,提着周皇剑一一质问众人。
“尊主的下落,在下并比之前。不过,冥王或许知情。”萧山君倒不怕帝君会杀了他,但妹妹此刻在重生的关键期,自然不容有失。如实相告自己不曾知晓,并把难题抛给了悔无极。
见悔无极左右而言之,一怒之下,周独幽拔剑架在了老鬼的脖子上明晃晃的威胁道:“想死?还是想活?”
那悔无极惧于大帝之威,看着帝君那锃亮的周皇剑,心中不免打了个寒颤,含糊不清地说道。“帝君,我只知道尊主去了仙界。余下,一无所知。”
周独幽索性施法,感应神格的下落。毕竟,他才是神格之主。这一番感应,才知道灵儿身在仙界的涂山?得知此事后,周独幽二话不说,再次虚空破碎,跨境赶去了仙界。
可谁知?当他赶到涂山时,雨泽妙灵早已离开了。而那神格在修复褚延齐霄时耗尽了神力,陷入了暂时的休眠中。
没了神格,雨泽妙灵也自封了神力,让周独幽彻底不知道她的去向。
缘之一字,从这一刻起,他便总是差上一步!
到了此时,不止是周独幽,就连悔无极也跟着糊涂了。心中不禁默默思索着:好端端的?尊主怎么有心回避起了帝君?就连渊舟也不跟自己通个气儿?还真拿自己当外人了?
此刻,域外山除了先天君雨泽昆寻,还有现任天君檀泽。
当时,除了周独幽赶来了,檀泽也急吼吼地追到了域外山。只可惜,檀泽实力并不高,被周独幽随手设下的结界给拦在了域外山。
百般焦虑的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徘徊在域外山外。等候了许久,突然发现结界解除了?又看见帝君神色匆忙地离开。一时忧心自家父君的安危,他想也没想的就冲进了域外山…
谁知,一进神界没走两步。就误入了周独幽随手设下的帝之境界。幸好!身在阵中的雨泽昆寻眼疾手快,一边解境,一边闪现救人。那倒霉的檀泽,才得以在万仞齐发的杀阵中存活了下来。
看着身旁赤白衣的男子,容貌卓绝,实乃真正的天神之颜,檀泽不敢确信地试探问道:“父君?”眼下,能被帝君困在杀阵中的人。除了父君,还能有谁?
不过,眼前的男子的容貌与父君截然不同。不管是容貌还是气息,都与十三万前的父君天差异别。一时间,让檀泽难以辨认。
雨泽昆寻对于来人似乎毫无兴致。甚至,还觉得檀泽是个累赘。若不是檀泽赶来,这帝之境界早该破了!
只见,雨泽昆寻冷哼一声后,对檀泽爱搭不理,冷冰冰地继续施法解境。终于,在雨泽昆寻使出一招破荒咒下,一道巨大岩石从地面拔地而起,直直破开了周独幽的帝之境界。
这一道法印,檀泽简直是闻所未闻,头一次看见!不等他出言多问,
破了境的雨泽昆寻立马丢开了他,云淡风轻的落于一处残垣断壁的山头。负手而立,背对着檀泽问道:“你来此做甚?”他这一问,自然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也让檀泽心中大舒了一口气。看来,父君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也不知,是出于儿时对父君的害怕,还是眼前之人过于陌生。檀泽再次小心翼翼上前,试探性地问道:“您真的是父君?为何…您的容貌…???”
提到此事,雨泽昆寻不由低哼了一声,一脸不悦,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之处。
当年,若不是为了躲避凌九幽的追杀?他何至于改头换面?生生的将自己的神识抽离出□□,藏身在一条五爪金龙的身体里?从此,以五爪金龙的身份活着?
如今,他跟周独幽已然撕翻了脸面,又有何惧泄露自己的身份?离九星耀日在即,他自然要回归本体,以本体的身份回紫玉领域。
当然,这一切,檀泽一概不知!所以,檀泽三兄弟并没有继承雨泽昆寻的姓氏。皆因为,在雨泽昆寻的眼中,他们并非是自己的真正血统,自然不配拥有雨泽一姓!
“对了!方才您与帝君交手,有没有受伤?”作为人子的檀泽,自然是第一时间内关心着自家父君的安危。
此言一出,倒让雨泽昆寻神色微微一愣,感到十分地意外。他在这几个儿子中,从未花费过任何时间和心思来培养他们,又何谈让他们关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