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子赋一向不羁，此刻是动了真气引得天空雷声阵阵，但北辰倒也不劝，毕竟此刻的北辰也是气的，玄月已经离开，隐藏在袖中的手甚至不自觉的发着抖，这种震怒居然连水墨灵池也感应到，水面之上好像沸水一般冒着泡。
不等玄月等人去天宫讨要说法，荀儿已经孤身一人杀上了天宫，她听闻陆吾被虐杀的消息后无比震惊，虽然和陆吾相处时日不多，可陆吾对她的拳拳之心荀儿还是能感觉到的，虽然荀儿有师父和师叔陪伴，可对亲族一类却知之甚少的荀儿，在陆吾这里也难得的体验到一丝家人的感觉，突闻陆吾被天宫不问缘由的残忍杀害，让荀儿几乎崩溃，反正蜀山也得罪了，这万恶的天宫还有什么可怕的，索性一起毁了才好。
荀儿杀到南天门，守门的天兵看到荀儿，一时间竟然也没有阻拦，天宫的兵将对于荀儿还是有所敬畏的，当初荀儿在天宫任水墨将军，也曾与天兵天将一同操练，一同抗敌，更是以一人之力力破妖魔三大护法，很多人都亲眼所见，这杀伐果断的水墨将军在天兵眼中才担得起大将军三个字。
加之陆吾乃是上古神将，多少兵将习武之前都在上古典籍中读到过他，难免心之向往，可天帝不问缘由杀了上古神将陆吾，本就让兵将心寒，这次荀儿为陆吾讨取说法，天兵竟有些不想拦她。可荀儿却并未踏入南天门，她目光冷峻，挥手将无霜刺入地底，无霜安稳的插在地上，可天宫的入口顷刻间便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让天帝来见！”
守门的天兵赶忙去传了消息，天宫里的仙官纷纷赶来，这天帝却是来的最迟的，他们看着地上的裂纹，联想到蜀山小望峰的惨状，心中戚戚焉，这水墨荀难不成会让天宫也坠入人间吧！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天地正道
“你……你这魔女毁了蜀山，又打算来毁我天宫吗？”
不知道是躲在众仙中的哪个仙官颤颤巍巍的问道，可不知道这是在质问还是在自问，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这种莫名的恐惧感非但没有激发出仙官拼死保护天宫的正义感，反而都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无形中让天帝站到了最前面。荀儿单手一挥，那入地一般的无霜便飞了起来落入荀儿掌心，那地面因无霜的突然离开，迸裂开更大的裂痕，甚至一路延伸到天帝脚尖前。
“水墨荀，身为天宫的大将军，你真的要这般和天宫刀剑相向吗？”
天帝终于是开了口，煞有介事的质问着荀儿，可荀儿只是冷冷的看着天帝，语气很是冷淡的说道，
“什么大将军，是天帝你一定要给，做与不做于我根本毫无关系，我来此只为陆吾，陆吾被你残忍虐杀，你就不该好好给个解释吗？”
荀儿一番话怼的天帝一时语塞，当初陆吾被天宫所擒，天帝不想再节外生枝，本想默默处置了陆吾便好，可一众武将竟然力保陆吾，认为屠村一事有所蹊跷，应该查明真相，可天帝却觉得这陆吾是龙族一党，天宫的将士竟然为他求情，实在是有损天宫威严，为以正视听便直接下令将陆吾丢入十镜业火之内，活活焚烧了七天七夜，事后天帝想起也觉得自己似乎下手太狠，也想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就突然下了这样的狠心，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八字箴言，如今六界安稳，他是不想再生事端云云。
此刻天帝听到荀儿的质问，原本应该扪心自问当初为何要那样残忍的对待陆吾，本来想要说几句软化，可心中却突然又响起了另一种声音，这水墨荀可是龙族的身份，那种天界要被倾覆的恐惧，竟又让天帝起了杀心。
原本以天帝的修为，只要他平静下来细想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智被控制了，可对于天界存亡的执念太深，让天帝竟然直至此刻也没有发现自己心尖被种下的那一丝怨气。
“水墨荀，陆吾屠村致无辜凡人惨死是不争的事实，如此残忍显然已经坠入魔道，如此妖魔我仙界自然要杀而后快，又有何可交代？”
天帝义正言辞，却让荀儿冷笑起来，她目光冷峻的望向天帝，淡淡的说道，
“当日在村落里天帝看到我，也认为是我屠了那村子，甚至把我关在婆娑牢狱之中，那时我周身灵脉寸断，没有一丝灵力护体，你还下令用捆仙锁锁住我，折磨的我好苦，那时天帝也言之凿凿说是我屠了村子，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认为陆吾是凶手呢？”
“这……”
荀儿的话让天帝回答不出来，荀儿不等他辩白，挥手间幻化出一幅又一幅人间景象，同样的血流成河，同样的死无全尸，和当初那个被屠的村子一模一样。
“陆吾惨死，可恶人却还在屠村，恶行还在继续，你等身为仙官又作何解释？”
众仙官哪里敢回答，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不自觉的望向天帝，其实这事司命仙官已经禀明了天帝，可是天帝却迟迟不肯下令去查，反而让司命不要声张，这事也就一直耽搁下来，此刻被荀儿这样捅到明面上，吓的司命赶忙躲在众人之后大气都不敢喘。
可天帝反倒是一派泰然，看着荀儿说道，
“水墨荀，你是当真觉得我天宫无人便能随意践踏呀！当初屠村是你指示了陆吾，陆吾死后你灵力回复不但损了蜀山灵脉，还大肆残杀百姓，可因你出自蓬莱境，天宫才一再忍让，难道你真的要让神尊因你这不孝之徒名声毁于一旦吗？”
如果强大的荀儿有什么软肋，那便是玄月，天帝污蔑人的话语张口就来，让荀儿措手不及，怒火中烧的荀儿飞出手中的无霜，南天门那巍峨的牌匾，瞬间四分五裂落在人堆里，仙官们被吓的不轻，四散而逃，甚至有人蹲着躲在了玉柱之后，只敢露半个头出来继续张望。
“笑话，这天宫当真就是一个笑话，世人皆道修仙得道是人间真谛，处处可见的求仙问道之人，却不知道这天界竟是这般颠倒黑白，伪善残忍之地，这经历万劫才得入仙籍，可到头来到底是求了何方道，得了哪本经？天地正道到底是什么？”
荀儿手持无霜直逼天帝，无霜的剑气让天帝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才定住未曾后退，可站在天帝身后的众仙此刻已经退到一丈之外，荀儿并未真的和天帝动手，无霜在天帝面前数寸便停了下来，她冷冷的继续说道，
“当年天地初成，世间四分五裂，远古众神平定战乱，才有了今日的天宫，而陆吾便是远古众神其中之一，你身为天帝不肯将陆吾列入仙籍，甚至暗中残杀了龙族一脉，致使陆吾这百万年只能躲躲藏藏，如果不是因为那日我显露真身，陆吾本可一生躲避，却不曾想最终因为他的忠义被你虐杀。”
说到此刻，荀儿眼角微微泛红，眼神却更加冷冷漠，她的剑几乎指到天帝眼前，
“你虐杀陆吾到底是因为屠村还是因为那八字箴言，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水墨荀即便屠了这整个天宫也绝不会隐去姓名，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和人间无辜的百姓，如果是我杀了我绝无不承认的道理，你如果硬要将这罪名扣在我头上，就拿出证据来，不要全凭你天帝一张嘴。”
“你……”
这天帝话还未说出口，不知哪飞来的一道怨气，突然附在无霜剑身，是要无霜刺向天帝，可无霜是何等灵气，如何能被怨气控制，瞬间将那怨气震得四分五裂，看到这怨气的众仙很是惊讶，要说荀儿杀了大殿朔芒、杀了百姓，还是有些可信性的，第一是因为众人相信那八字箴言，觉得这水墨荀就是站在正义的对立面，可出身蓬莱镜的荀儿使用怨气却却不那么让人信服了，毕竟这蓬莱境是天地灵力之所出，如果蓬莱境的人都要使用怨气，那天地间哪还有纯正的灵力可言。
想到这里众仙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始在四周寻找起来，刚刚那道怨气显然是从众仙官之中发出的。可不等他们细细寻找，天帝便突然朝着荀儿发起攻势。
“你这魔头，玄灵珠在你身上，你自然可以随意操控怨气，居然要用怨气杀我，天宫怎可容你，速速受死！”
天帝是怒火中烧的吼道，可天帝的声音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手间的招式凌厉，可章法凌乱，那掌风下的明明是肉眼可见的怨气，那些怨气全数朝着荀儿而去，可均不能靠近荀儿，荀儿周身均是正统灵力的庇护，这孰正孰邪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天宫养你们这群废物，眼看着这魔头在天宫撒野，你们居然无动于衷，还不快些与我一同杀了这魔头替天行道吗？”
天帝一顿乱舞却根本无法近身荀儿，便气急败坏的回头对着众仙官怒吼，可这陌生的天帝连瞳仁的颜色都变成一片雪白，哪里还有人听从他的话，忍不住的后退，相互看着对方，仿佛身边的人都变得不可信了，因为刚刚那道怨气就是从仙官中间发出的，如果天帝都被怨气侵体，那他们中间是否还有叛徒？
就在场面一度混乱不堪的时候，天宫之上太极□□飞转而出，吸收了天帝散发而出的怨气，北辰随即赶到一张灵符拍向天帝，直入天帝心口，原本还在对着荀儿出杀招的天帝仿佛离了线的风筝，遥遥坠地，好在元武将军上前扶住的天帝。
“北辰上神，天帝是天宫之主，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一一说来，如果蓬莱境如此对待天帝，天宫也决不允许！”
元武将军虽然觉得天帝行为有失公允，可天帝便是天帝，是天宫的尊严，如果连天帝都被人任意□□，那天宫的颜面何在。北辰也不理会元武将军，直接给天帝调息，元武将军本想阻拦，却被赶来的子赋上神拦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
“你们仙官是都瞎了吗？天帝被怨气附体，你们就都看不出来？”
子赋看着元武将军，又看了看四处躲藏的仙官，无语到了极致，元武将军查看天帝，确实并未受伤，只是受了灵符的冲击昏了过去，便不再阻拦北辰。
这边玄月和青玄这时才缓缓赶到，青玄脚还未落地，便开始寻找竹娘的下落，天兵看到叶尊的夫人居然并未被杀还活生生的出现，众人都是一番欣慰，便也听命于她去寻找竹娘的下落。
就在天兵跑去寻找竹娘下落的时候，玄月才转过身看着荀儿，荀儿有些不敢看玄月的眼睛，就像犯了错的孩子，眼睛红彤彤的咬着唇不肯认错。玄月最近想了很多，也觉得是自己把荀儿逼得走向了绝路，心里很是难过，可此刻看到荀儿，那些话又说不出来，就这样相顾两无言的站着。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事与愿违
天兵抓到了竹娘，竹娘却仿佛什么事也不知道突然被这么押解来过一般，满脸都是委屈巴巴的表情，上来便满脸恐慌的往天帝身边躲，好像受了多大的惊吓一样，此刻在北辰的调息之下，天帝已经悠悠转醒，看着竹娘在他身边哭的梨花带雨，很是不解。
“你怎么跑出来了？”
天帝声音有些沙哑，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好像依稀记得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又仿佛不记得了，只觉得还是有些头晕神力不聚。北辰见天帝转醒，便起身离开，及其不愿靠近那个依偎在天帝身边的竹娘。
“天帝，奴家本在殿内为陛下煎药，没想到这一群人就冲了进来，奴家很是害怕！”
竹娘梨花带雨的哭诉，青玄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拎起竹娘的衣襟将她扔在一边让她不得再靠近天帝，天帝自然是不愿看到竹娘受人欺辱，可刚刚清除心中怨气，天帝体力不支动弹不得，只能在元武将军的搀扶下起身，根本无力保护竹娘。
“你这魑魅不要再做出这可怜姿态，当初就是你欺骗我给你盗取了玄灵珠，我当时救子心切中了你的诡计，以为玄灵珠可以救活我的孩子才被你利用，后来你又哄骗朔芒，让他孤身犯险去了若水，更诱骗他拿着玄灵珠去唤醒血骨，最终玄灵珠和血骨合二为一成了那万恶之灵，险些造成毁天灭地的灾难，就凭你这个狠毒的心肠，你又何苦装这可怜的模样呢？”
青玄一段话是让众人吓了一跳，不禁打量起这个竹娘，竹娘这些年来深居简出一直在天帝内殿侍奉，很多仙官甚至不曾见过她，只知道她是天帝人间历劫时的救命恩人，最后被天帝度化成了天宫的仙婢，可却根本无人知道这竹娘竟是魑魅幻化而出。
“叶夫人，你如此含血喷人让奴家如何是好，奴家就是一个小小的婢子，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虽然我是魑魅，可自从被天帝度化便一心向善，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叶夫人千万不要因为叶尊魂归混沌就诬赖于奴家。”
“什么度化，真是一派胡言！”
“就是，就是，魑魅是囤积深山万年后积攒的怨气所生，如何能够度化？这……这不是胡闹嘛！”
“天帝糊涂呀！”
“天帝是太心善才被这魑魅迷惑了心神，你看刚刚天帝就是受了她的掣肘才会迷失了神志的！”
……
竹娘一番感言发自肺腑，可不等青玄回答，仙官中间先开始了议论，竹娘显然对自己魑魅的身份还不够了解，以为所有人都和天帝一般好哄骗，这周遭的议论声已经给了竹娘答案，知道她是魑魅之后，没有人会相信她，更没有人会再保护她，她回过头看着天帝，天帝眼中有着不信，有着痛苦，可最终他眼中慢慢变为悔恨，正好说明他是相信了青玄的话。
“青玄以凤族身份发誓，刚刚所言若有半句虚言，必遭旭日烈火反噬！”
青玄逼近竹娘，她眼中除了恨便只有恨，对竹娘的更是对自己的，她恨自己因为对孩子的执念害了叶尊，如果当初不去听信竹娘的话，不去盗取玄灵珠，那便不会有赤水之战，叶尊便不需要献祭元神，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执念太深。
“你可以拿凤族的身份发誓，那我也可以拿我的生命发誓，我没有害过人，我没有！”
竹娘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天帝抓起竹娘的手，一把将她摔在地上，眼神中哪还有刚刚的怜惜，那是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
“远古战乱时期，凤族祖先为协助众神平定叛乱，和炎帝求得旭日烈火，并起誓自己的子孙后代一旦有违自己立下的誓言，必然被旭日烈火反噬，你的誓言如何能与青玄的誓言相提并论？”
天帝说话间满是悔意，对着青玄深深鞠躬，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竹娘居然是这样心狠手辣，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连一句抱歉都说不出口。
听了天帝一番话，竹娘突然狂笑不止，原本娇弱的模样完全不在，而是变成了原本的她自己，眼底充满了狠辣决绝，周身都是怨气缠绕，竹娘虽然在笑，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眼角甚至留下血色泪痕。她望着天帝，又看了看玄月。
“我说过魑魅是山间怨气积年而生，而他玄月是灵池的灵气，我们都是气，为何命运却如此不同，几十万年了，你们膜拜他为神尊，高山仰止，而一听说我是魑魅，便满眼鄙夷，说什么天道好轮回，这根本就是不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