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那处斑斓光点覆盖的地方千米之外，司徒玉明停下。
转头问魏苏卿，“漂亮吗？”
血腥味随着风扑面而来。
第17章 离家七
魏苏卿眉毛上扬，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很漂亮。”他的西纱小幅度地颤动着，随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被风吹来，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兴奋地想要快些破鞘而出。但在这种地方，得先问问主人家的意见。
魏苏卿看着月光下肤如凝脂，美的动人的司徒玉明，“师姐，若师弟破坏了这美景，是否会坏了师姐的性质？”
司徒玉明取出一个水滴状翠绿的吊坠递给魏苏卿，魏苏卿接下，只听司徒玉明道：“这玉滴就先借给师弟。”
魏苏卿把吊坠缠在手腕。
司徒玉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魏苏卿不再压抑西纱，灵剑出窍，裹挟着凌厉的声势冲向前方那一片斑斓色彩处。直直地扎了进去。
在灵剑出窍的那一瞬间，司徒玉明飘然后退，直退到远处的小山坡上，看向这边。
灵剑直接扎进了沙地里，铿的一声，刺破深厚的树皮状但比钢铁还坚硬的外表，扎进去三寸，剑身嗡嗡，但就是再也不能寸进，只能吸食着内里的鲜血。霎时之间狂风大作，那一片各色彩灯似的莹莹亮光直直升起，向外扩张，飞沙走砾。
魏苏卿追着剑身的身影被枯枝阻拦。难以想象，在这少雨干旱之地，居然有一颗高数十米，需三人才能合抱的树骤然出现在天地之间。
树干之上，挂着上百棵发着各色莹光的千叶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树叶，树干树枝之上是一颗颗浓密的尖刺。几根树枝如人的手一般握住剑柄把扎进它体内的西纱剑拔了出来，伴随着尖啸声，愤怒的情绪席卷而来。
魏苏卿手中出现一柄短剑，把挡在身前向自己扎来的枯枝斩断，斩断的枯枝颤抖着溅出鲜血。
这颗在此处算得上是巨树的枯木，不是由雨水滋养，却是由无数的鲜血滋养而成的。
魏苏卿召唤西纱，被包裹在树枝里的西纱灵光大现，冲破束缚回到魏苏卿手上。飞沙走石，眼前一片昏暗，已经被砂砾遮掩了视线。魏苏卿闭上眼睛，每挥出一剑，都会斩断好几根树枝，随着魏苏卿的动作，鲜血到处挥洒，血腥味更加浓烈，与鲜血伴随着的，还有被恶臭熏得疼痛的头。
心口处和手腕处传来丝丝凉意，魏苏卿心下一凛，猛地睁开眼睛，一根纯黑色的枯枝，尖端如毒蝎尾针，就要刺进自己的眉心。
仰头躲开尖刺，身形后退，退路却已经被树根所阻断。原来，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入了这巨树的陷阱之中，由树枝，树根包裹出的，十几平米的圆球空间，此处的空气更是让人窒息。
魏苏卿黑色的瞳仁深处有亮光，嘴角的笑带着邪意，兴奋得手都有些微的颤抖。
许久，已经许久没有陷入如此的险境了。
立在半空之中，魏苏卿仔细看着这密不透风的囚笼，看到了，那里有亮光。灵力暴涨，剑带着人向斜上方冲去，挡在身前的枝丫和根须都被斩断，一根尖刺无声来到魏苏卿颈后，在西纱把囚笼捅破窟窿，月光照射进来的瞬间，猛地扎向魏苏卿后颈。
铿的一声，尖刺断成三段，尖端都被磨平，不知何时，魏苏卿收起的短剑已经挡在了他的后颈之处，挡下了尖刺的攻击。
出了那由树枝和根系构成的牢笼，魏苏卿吸了一口气，虽依然满是血腥臭味，但比起里面的空气来说已经清新许多。
远处，紧盯着这边战况，手中已经握紧了剑的司徒玉明，松开了剑柄。
退开千米，凌空看着追来的暴怒巨树，远处那断枝断须，身上千叶树亮光都暗了许多的巨树，在魏苏卿眼里变得透明起来。那些挥舞着向自己袭来的枝丫染着淡淡的血色。
远处，贴近地面那最粗壮的树根处，砰砰砰，里面有心脏似的器官在呼吸着。
魏苏卿勾起嘴角，手中的剑带着人刺向那心脏处。
不！！！
巨木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危机，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把自己能动用的所有枝丫和根系都挡在身前，树枝跟丫从树身断裂，不顾伤口汩汩鲜血往外流淌，巨木催动着剩余的根系拼命往沙地里钻。
逃！
此时，巨木的心里没有了吞噬的欲望，只有无尽的恐惧，只想赶快离开这让自己舒服的地方。快！再快一点！
铮！
仿佛天地之间都回荡起灵力波动，西纱剑穿透树层，深深扎入沙地，刺入那心脏处，魏苏卿运转灵力，剑身旋转，心脏破碎，破碎处传来强大的灵力波把魏苏卿击飞。伴随着剑刺破心脏的铮鸣，巨木的嘶嚎响彻天迹。
魏苏卿从地上撑起身体，头痛欲裂。
仰头看向司徒玉明，只觉得司徒玉明都有了重影。
一刻钟之后，魏苏卿整理好了衣裳，又是那位翩翩公子。魏苏卿苦笑着道：“师姐要试师弟的功力，也该提醒一二，师弟要是交代在这里，那不是亏死了。”
司徒玉明：“下次一定早早提醒师弟，好让师弟有个准备。”
远处那被杀死的巨木已经被深深地掩埋在了沙地里，风一吹，除了弄弄血腥味，已经看不出刚刚那里经历了一场大战。
在两个月前，司徒玉明外出之时发现了这颗千叶树母树，因着当时考虑到过不久就是族长和长老们入塔给阵法核心充能的日子，她没有立即处理了这颗树，只做了标记，在族中提醒了众人不要靠近。
千叶树母树是荒原特有的妖兽，形似树木，却是妖兽。结出的千叶树可以驱散瘴气，有祛毒功能。但它生性残忍，但凡进入它驻地之内的生物，都会被它捕杀。以吸食妖兽、人类的骨髓血肉为食。
司徒玉明本打算为族长和长老们护法之后，再来解决这妖兽。这次带魏苏卿出来，一方面是想带他看看荒原的凶险，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深浅。荒原是一个宝库，不用想也知道外界对这里有多垂涎，虽知道这人对族人没有坏心，但作为少主，她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可，似乎还是没得到答案呐。
看向躺在地上枕着双臂观星的魏苏卿，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远处，两个身影看向这边。
“大小姐，那人很强。”
“我知道，你能看出他深浅吗？”
男人摇头，“有少主在，大小姐该安心才是。”
司徒玉华瞪王世英一眼，“就因为你们什么事情都压在妹妹身上，全心全意信任，我才更不放心。”她这样，太累了。
王世英不解：“大小姐，那是少主，我们族中前千来最天才的人物。她聪明、强大，而且，这是她愿意承担的。”
“被迫！被迫！她不该活得这么累。”
“她真的累吗？”
司徒玉华抿紧嘴唇。轻声叹息，“她从来不会觉得累。”可，这是不应该的。
天上繁星仿佛在这荒原里都亮堂不少。魏苏卿侧头仰望席地而坐的司徒玉明。
魏苏卿：“师姐是打算自己解决这妖兽的吧。”
司徒玉明点点头。一开始她只是想带他来瞧瞧这千叶树母树，没想着要用这妖兽试探他的，但他既然提了出来，那也不必阻拦，还可以看看他到底有多强。
魏苏卿翻身坐起，摊开手递到司徒玉明身前，这是之前司徒玉明给他的玉滴。司徒玉明伸手接过。魏苏卿的头依然在疼，这不只是因为那妖兽，恐怕更是因为这荒原里无处不在的魔气。可在司徒族地里他没发现魔气，略一思索，那正中心的高塔，被藤蔓圈出来的结界。这些，恐怕就是能抵挡荒原魔气的原因。
司徒玉明一挥手，收在空间里的千叶树全都出现在前方沙地里。
眼前微光莹莹，魏苏卿从思绪中抽离，看着眼前沙地里摆满了百余盏千叶树。五光十色，有大有小，大的有脸盘大小，小的只有拇指大小，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它们都发着光。魏苏卿伸手捞起一盏巴掌大小，散发着黄光的千叶树，触手温润软糯，还是活着的，和司徒玉华送给他师弟的那一盏是同源的。
“这就是那千叶树？”
司徒玉明点头道：“对，这就是千叶树。荒原有各种神奇的生物，最好用的呢，就属这千叶树了。它自母树中生长而出，母树依靠狩猎各种妖兽和人类的鲜血为食，越是强大的母树，结出来的千叶树越多，越大的千叶树避毒效果越好。脱离母树后，也可独自存活，此时是以灵力喂养。这一株千叶树母树是两个多月前我发现的。它从别处而来，已经长成巨木，又越来越靠近族地，正是收割的时候。”
魏苏卿：“你们当资源养着？”
司徒玉明：“不能这样说吧，全都是荒原养着的，荒原养活了无数的妖兽。”
魏苏卿联想相遇以来的一系列事情，能量池、高塔、结界、荒原魔气，“族中的结界撑不了多久了吧。”
司徒玉明头猛地转过来直直盯着魏苏卿，眼神锐利如刀锋一般，魏苏卿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猛地升起，头皮发麻，汗毛根根竖起，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这很好猜。荒原魔气伤人身体，即使有血脉传承，若是生活在无时无刻的魔气包围之中，怕也是很艰难。族中以结界摒除魔气就可以看得出来。司徒氏可以生活在魔气之中，但却也不可能长期如此。而你们姐妹那么着急去迷雾森林猎杀蓝月兽，恐怕也是因为结界出了问题。”
被浓烈的危机感萦绕，魏苏卿说着自己的分析，丝毫不去管司徒玉明眼中浓郁得快要溢出的杀意。
“你想过换一种方法吗？”魏苏卿看着司徒玉明，眼神发亮。
第18章 离家八
司徒玉明愣住：“什么换一种方法？”
魏苏卿：“长期维持这么大的结界运转，肯定需要不少灵力，而且，看样子，一般的妖兽晶核不可能作为能量供应源。即使这一次你们顺利找到了蓝月兽，那下一次呢？不可能次次都如此幸运。”
司徒玉明眼神暗下来，她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可，知道了蓝月兽洞穴特性，会更加容易的吧。
“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不可能长久。为什么不搬出荒原呢？”
司徒玉明移开脑袋看向远处天空，“若是能离开......”我们又怎么会一直呆在这个逐步蚕食族人生命的，不适合人类居住的荒原里呢？
魏苏卿皱眉，但司徒玉明没有说完的话表明了他们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有其他因素制约了他们离开。
“三千年过去，外界对于当年避入荒原的司徒氏一族只当是传说，甚至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你们早已死在荒原。迁出荒原，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我想，这对你们来说应该很好吧？”
司徒玉明摇头，“没用的。”
魏苏卿想到了什么，“天机盘？”
司徒玉明......
“你家长没教你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吗？知道太多活不长久。”
魏苏卿低声笑出来。“挺多人对我这么说。但我现在还活着，活得很好。”两人同时顿了一瞬。
跟着的两人终于不打算看下去，回去休息了。魏苏卿眼中有暖意，“师姐，你姐姐很关心你。”
司徒玉明嗯了一声，从小到大，姐姐都是对她最好的。
魏苏卿沉思片刻，“师姐，天机盘能测算天机，就算放在如今，也是能引得各大宗门争抢的至宝。既然是它给出的预言，出荒原会灭族，那我肯定也不会质疑。但，你真的没想过其他的可能吗？”
司徒玉明心思微动，缓缓转头看坐在她身旁的魏苏卿的侧脸，魏苏卿仍然看着远处的天空，神情满是自信。他能提供另外的路？
魏苏卿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手腕被一只温度比普通人略低的手握住，抬头看手的主人，眼神明亮得堪比，不，简直比天上的繁星还要亮。司徒玉明眼神坚定，“若你能救我全族，司徒玉明愿献出所有！”
魏苏卿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最终，还是需要你去做。”
司徒玉明松开手问道：“什么可能？”
魏苏卿放松下来，不知为何，被那只手握着手腕，仿佛连心脏都被握着一般，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司徒氏若迁出荒原，会面临的危险有三：一是荒原。荒原是个未被开发的宝库，三千年来，无数人想要探寻荒原，无一例外都身死道消。唯有司徒氏一族血脉有能抵抗魔气的能力，仅凭这一点就会给司徒氏带来无尽的杀机。二是天机盘。天机盘能测算天机，即使它已经损坏，但它只要有一丝可能测算天机的能力，那么各大宗门绝对会抢夺，而如今的司徒氏族人不可能在各大势力争抢之下保住它。三是典籍。三千年前司徒氏与魏氏两族厮杀，牵扯出无数家族与天之骄子，不止对两族来说是灾难，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更是一场灾难。典籍损毁无数。尤其阵法方面，你们运用的传送阵，能布置的人早已经不再存在。司徒氏拥有的各种典籍是无数人想要抢夺的。”
司徒玉明越是听，心里越是沉甸甸。司徒氏拥有宝库，却没有自保的能力，如小儿抱金，怎能去到闹市，只能呆在这封闭的荒原之中。
司徒玉明：“是，司徒氏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忧，不敢出荒原。若我们真的出去，面对的，恐怕是所有势力的围追堵截、软硬兼施，不把我们骨血都榨干，决不罢休。你只是想说这种种困难？”
魏苏卿轻笑：“当然不是。司徒氏出荒原，隐姓埋名生活也有各种各样的隐患，但凡有丝毫不妥就会招致灭族危机。我原先是想提议你们到混乱之地生活一段时间，再转到其他地方。但天机盘既然有指示，那么这种温和的方法肯定是不能用的。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司徒玉明疑惑，“硬的？”
魏苏卿笑着点头，“对。让司徒氏光明正大走出荒原，让任何人不敢打司徒氏族人主意的方法。”
司徒玉明呼吸急促了一拍，“是什么？”
魏苏卿：“成为九渊掌门！”
司徒玉明眨眨眼，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魏苏卿点头，“你没听错，我说的是成为九渊掌门！”
“当今大陆上有三大顶尖势力，按照实力排名依次是九渊、雷城、怒海，其中，九渊掌控着中州，雷城在西，怒海掌控怒海群岛和海上航线，其下又有无数小门派小世家。但绝大多数的资源都掌握在这三大势力当中，小门派小世家都只能仰望三大势力鼻息过活。若你能成为九渊掌门，那么司徒氏再是如万年人参一般，也没人敢冒得罪九渊掌门得罪整个九渊的风险去啃一口。”
